第105章 第 105 章(1 / 2)

那是一枚非常漂亮的海螺,螺殼是通透光滑的象牙白色,上麵沒有任何半點條紋,外表和質感都像一塊無暇的美玉,一看就知道它很珍貴。

紀遲沒有馬上接過它,而是不解地看了眼巴德:“這是你一直想要煉製出來的器械?”

巴德沉默了一下,褪去了咋咋呼呼的偽裝,露出一副疲憊不堪的神情:“沒錯,這就是我奔波了大半生,一直在追尋的成果。”

紀遲看他的樣子就知道結果不是很好,他雙手接過海螺,也沒著急走了,溫聲問他:“能向我介紹一下嗎?”

巴德握緊了空落落的手,嘴裡滿是苦澀,這個時候,他倒是不願意傾訴了,隻是言簡意賅地總結:“沒什麼特彆的用途,我也是很久以前在一本古籍上找到的,據說它能喚回逝去之人的靈魂,再……見上一麵而已。”

他似乎是用儘全力才說出了這句話,隨著話音落下,紀遲手中的海螺上方也出現了描述。

名稱:【悼念海螺】

品質:【傳說】

物件描述:【呼喚遠去的靈魂,為生者帶來平靜與安息】

紀遲似乎明白了什麼,臉上帶了些無奈,歎息一聲問:“是沒有喚回菲托斯的靈魂嗎?”

巴德不說話,轉過身佝僂著肩背在櫃台上收拾著,他的動作看上去很忙碌,但僅僅是機械一樣擺弄著一套本就整齊的工具。

紀遲站在巴德身後注視那頭斑白的短發:“或許他並沒有死呢?”

巴德手中動作頓了一下,又繼續彎下腰,嘴硬道:“那我倒是寧願他連靈魂都消散了。”

過了很久,他總算是停下了收拾,看著和原來沒什麼兩樣的工具箱,忍不住自嘲一笑——這不就是他過去的上百年嗎?出生入死嘔心瀝血,最後一切兜回起點,什麼都沒有改變。

巨大的失望讓他感到窒息。

巴德出神間,聽到背後傳來一陣輕輕的腳步聲,以為是紀遲離開了,鬆了口氣靠在櫃台旁,眉眼間的難過挫敗毫不掩飾地流露出來。

“我還以為你不來了,好好解釋一下吧。”紀遲竟然沒有走,聽動靜還在對另一個人說話,“你這玩笑也開得太過分了點。”

“原來我在你眼裡是這個形象。”菲托斯扯了扯嘴角,“不過,選擇離開並不是我的玩笑……對不起,老師。”

巴德僵在原地,身後是熟悉得要命的聲音,他曾經幻想過煉製出海螺後,能夠再聽上一次。但可笑的是,他確實聽到了,卻和自己的堅持一點關係都沒有。

菲托斯也沒有說話,眼中有懷念也有愧疚,或許是因為失去了神格的原因吧,他漸漸認識到自己沒有想象中的豁達,和平凡的普通人沒什麼兩樣。

紀遲抱胸站在一旁看彆彆扭扭的兩個矮人,有種看兩隻小朋友鬨矛盾的既視感,他出聲打破冷戰:“我勸你還是彆隱瞞了,想再繼續騙他還不如不出現。”

菲托斯罕見的有些緊張,手指一刻不停地掐著掌心,他眼神飄在一旁不敢看巴德的背影,輕聲再次道歉:“對不起,之前的屍體是我煉製成的器械,我沒有被安東尼殺死,隻是到了離開的時候了。”

紀遲:“……”這辣雞東西情商也太低了,這還不如不解釋。

紀遲本以為巴德會暴怒起來,用鋼錘狠狠錘爆菲托斯的腦袋,他甚至都想好了待會兒要怎樣不動聲色地將菲托斯救下來,畢竟一個遠古神的下場是被錘死也太悲哀了。

但他想了很多,卻發現巴德很平靜,他平靜到連頭也不願意回,就一直背對著他們,聲音沙啞:“沒事就好,以後也好好活著吧……”

他說著往店鋪後方走去,平緩的語氣中聽不出情緒的變化,但他一直沒轉過身已經是很不妙的表現了。

菲托斯緊張地和紀遲對視一眼,在紀遲你完了你已經完蛋了的眼神下,突然上前一步,臉上帶著一抹堅定:“還有一件事我一直在瞞著你,這也是我為什麼離開的原因……其實,我的真名叫赫菲斯托斯,以前給你的傳說手套,是我親自煉製而成的。”

“我承認,一開始選擇作為你的學生,隻是我漫長生命中找到的一件趣事。”菲托斯抬起眼,很認真地描摹巴德蒼老的背影,“但到了最後,我是真的在敬佩你,所以才不想讓你受到危險……”

菲托斯苦笑:“想必你也有體會到到,和神靈離得太近,並不是什麼好事啊。”

紀遲沉默地看了眼菲托斯,又垂眸看了眼自己的雙手。

“那你為什麼又要回來呢?”巴德終於慢慢回過身,很是複雜地望向和記憶中分毫不差的臉龐,按照菲托斯的年齡,應該已經是個上百歲的大叔了,但他如今的麵容仍然稚嫩,像是被世間的規則所遺忘。

菲托斯朝他無奈一笑:“因為我不再是個神靈了,我現在什麼都沒有了,老師,您願意再收留我一次嗎?”

他笑起來的時候,眼角浮現一絲細微的皺紋,神靈走下寂寥的神座,放棄了無上的榮耀,也擁抱住凡間炙熱的感情。

巴德張了張嘴,手指微微顫抖,情緒從包裹的硬殼中一點點泄露出來,眼中震驚、憤怒、心疼交加著,一時間不知道要怎麼反應。

紀遲眼見他心疼的情緒將要占據上風,不敢相信菲托斯這麼惡劣的行徑就這樣被原諒了?他反正是忍不了,冷颼颼提醒:“你怎麼可能什麼都沒有,你還有不少自己寫的書呢,要不要我都還給你?”

菲托斯很熟悉巴德這樣的神態,知道自己算是逃過了一劫,鬆了口氣,輕鬆擺擺手:“不用不用,那都是我寫著玩兒的,用來逗逗那些不懂變通的倒黴蛋,他們看到最後一頁的表情可太好玩了哈哈……”

紀遲瞥了眼巴德陡然沉下來的臉色,無聲挑了挑嘴角:“行,那我就先走了,你們慢慢敘舊。”

他一點罪惡感都沒有地走在大街上,將店鋪裡突然傳出的咆哮怒罵和哀嚎求饒聲拋在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