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第 108 章(2 / 2)

雇傭兵們總算放過了紀遲,把過分的熱情放在了兔子身上,圍成一圈探頭瞪著燉肉盆,高聲吼叫著給兔子打氣!

這裡熱鬨的氣氛和酒館冷清的角落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教廷隊伍中,終於有修士忍受不了,將桌上的盤子砸到地上,質問:“你們不是說食物不夠了嗎?那這是什麼情況!”

他一腳將地上乾巴巴的蔬菜餡餅踢了出去,一邊指著紀遲桌上美味濃香的燉肉。

雇傭兵們的注意力被他吸引了過去,一眼就見到地上帶著腳印的餡餅,臉色立刻沉了下來!

北地不缺礦產,不缺金幣,對雪原上生活的人們來講,最珍貴的物品無非就是食物和燃料,他們從小就被耳提麵命,絕不允許浪費任何食物,同樣也看不得彆人浪費。

幾個脾氣火爆的雇傭兵已經擼起了袖子,想要上前教訓他們一頓,立刻被端酒男人製止住:“彆衝動!不要給四姐惹麻煩!”

他警告地瞪了雇傭兵們一眼,走到修士麵前好聲好氣地解釋:“雪地蔬菜不多,這裡的人們更喜歡吃肉,給你們準備的已經是僅存的食材了。”

本就在營地裡碰了一鼻子灰的修士們更加不依不饒:“那也是你們的過錯!給我重新上一份,你看看這是人能吃的東西嗎?”

他伸長腳,在沾了灰的餡餅上狠狠一碾,地上瞬間出現一灘白的綠的黃的混合物。

男人眼角一抽,後頸炸起一搓灰色的狼毛,那是他即將發怒的前兆。

修士還在那不停地叭叭:“異教徒就是無禮又野蠻!你們再不接受光明神的洗禮,以後是要下地獄的——”

他還沒說完,隻聽咻的一聲,臉頰上傳來一陣綿密的刺痛。

修士愣了下,抬手摸了把臉,馬上就摸到了滿手的鮮血,他驚駭地轉過頭,發現身後的木牆上,一根黑色的羽毛在顫巍巍地抖動。

一個冰冷的女聲從門口響起:“我怎麼不知道,你的脾氣變得這樣好了?”

男人後頸的狼毛瞬間收了回去,語調恢複平和:“這不是擔心給你惹麻煩嗎?”

紀遲眨眨眼順著聲音望去,那是個渾身漆黑的女子,烏黑的頭發被罩在防風帽裡,脖子轉動間會不經意落下一縷,仔細觀察會發現那縷頭發像一根長而纖細的羽毛。

“第四席雇傭兵,黑鴉……”有修士低聲驚呼,忍不住往角落縮了縮,“她怎麼在這裡!”

黑鴉涼涼地看了他們一眼,帶著風雪的氣息往角落走去。

“你要乾什麼?我們可是光明神教的人!”一個修士色厲內苒喊道。

黑鴉右手一動,從袖子裡落下一彎小小的鐵弓,她輕扣住弓弦,以羽毛為箭,咻咻幾聲將出頭的修士釘在身後的牆上。

她腳步不停,一步步來到踐踏餡餅的修士身前。

黑鴉單手扯起嚇到說不出話的修士,深黑色的眼珠冷漠地直視他,接著將他往地上一甩,甩到那灘爛兮兮的餡餅前,抬腳踩住他的頭。

“吃乾淨。”黑鴉冰冷出聲,“十秒後地上要是還有殘渣,我會把你們都扔出營地。”

在場修士們臉色都變了,暴風雪中被扔出營地,下場隻有死亡。

地上的修士怒意上頭,撲騰掙紮,梗著脖子抗議:“我絕對不吃!這哪裡是人可以吃的東西?”

黑鴉側了側頭:“扔一個出去。”

一個雇傭兵嘿嘿一笑,上前拎起一個修士的後領,扣住他想要拿法杖的雙手,往門口拖去。

修士蹬著腿大叫:“不!不!不要拉我出去!你趕緊吃啊!還想害死所有人嗎!”

其餘修士們也開始麵色難看地勸誡他,眼中有遷怒也有祈求。

“十、九……”黑鴉開始報數。

“我……我吃!”修士在威脅和抱怨中不得不做出了選擇,眼睛發紅盯著地麵一灘惡心的餡餅,狠狠閉眼,屈辱地湊了上去……

黑鴉冷眼看他吃完,終於移開了腳,轉身離開之前拋下一句:“敢吐出來結果一樣。”

她教訓完修士就走到紀遲附近,坐在不遠處的方桌上:“給我來杯麥酒。”

“四姐,喝這杯蜂蜜酒吧,這還是那個小兄弟請我們的呢!”一個漢子諂媚地湊上前,捧著一杯還沒喝過的酒液。

黑鴉不喜歡甜唧唧的東西,頗為嫌棄地擺了擺手,但神色平緩了一些,朝紀遲微微點了下頭。

她的眼睛和鳥類一樣,黑眼珠占據了大半眼眶,很難判斷出她的焦點落在哪裡。

紀遲見她一直盯著自己的方向,不解地垂眸打量自己,還以為衣服沾上了汙漬。

很快,一陣黑影飛速閃過,剛剛還在幾步開外的姑娘瞬間坐到了紀遲身旁,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盆中的白乎乎的一團。

哦,她在看那隻蠢兔子。

蠢兔子還真的撐下了一大盆,本就圓滾滾的身體更圓潤了一圈,仰身大字型躺在一乾二淨的盆底,眼神直愣愣的。

兔子緩了好一會兒才轉動眼珠,一下子就和黑鴉對上了眼。

西拉臉一紅,迅速翻了個身,將肚子遮了起來——他可是隻紳士小兔,怎麼能對女士失禮呢。

毛絨絨的白肚皮不見了,黑鴉收起遺憾的表情,她看了眼聚在一起嘀咕的修士們,轉過頭對紀遲說:“教廷很記仇,你今天沒有出來幫助他們,他們一定會找理由把你們抓去‘淨化’。不過這次你是被我們牽連的,雇傭兵團會承擔責任。”

她遞給紀遲一根烏黑的鴉羽:“遇到困難的時候,可以拿著它到兵團尋求幫助,我們會無償為你解決一次麻煩。”

紀遲不覺得自己會用到它,卻還是道謝接了過來。

暴風雪一直吹到傍晚才漸漸停息,教廷修士們沒等風雪完全平息下來,就忙不迭離開了營地,像是身後有狼追趕一樣。

紀遲不想和他們同路,便在營地歇息了一晚上,第二天早晨才告彆這裡。

西拉滿眼不舍地頻頻回頭望著酒館,接下來的日子它又要和肉乾相伴了。

紀遲取回了他的小鹿和雪橇,小鹿休整了一晚上,重新變得精神煥發,雪橇被山羊老頭敲上一層堅固的金屬,外觀看起來其實沒改變多少,但紀遲知道它改變了不少。

臨走前,不少雇傭兵跑出來送彆他,獸人們的友誼很是單純直接,一起吃過飯喝過酒,就是好兄弟了!

紀遲坐上雪橇前,猶豫了一下,仰頭麵對營地大門上停著的烏鴉,挑唇說道:“請幫我給唐捎上一句話,兵團非常好,吉祥物會保護你們的。”

烏鴉一愣,看著紀遲離開的背影,很長時間沒能做出反應。

“四姐!上麵不冷麼?快下來吃點東西吧!”有人在營地裡喊她。

黑鴉回過神來,垂頭思考了一會兒,拍打著翅膀飛向高空:“我有事先走了。”

“你要去哪裡啊——”

“去一趟本部,找那隻蠢豹子。”

西拉在雪橇車上興奮地蹦來蹦去,這踩踩那踩踩,發現並沒變化,失望地團成一團:“五十金幣還是虧了呀……”

紀遲悠閒地笑了起來:“我覺得還挺賺的。”

西拉蹦到他腿上,亮晶晶的兔子眼滿是好奇:“快和我說說!”

紀遲閉上眼假裝自己要歇息了。

兔子生氣,在他袖子上啃了一口,留下兩枚小小的牙印,嘟喃:“什麼人啊,瞞著一歲的寶寶有意思嗎?”

紀遲挑著嘴角不說話。

暴風雪過後的天氣非常晴朗,天空是水洗般的湛藍,太陽照耀在雪地上,將周圍的風景照得亮堂堂的。

西拉無聊地追著自己的短尾巴轉圈圈,突然聽到一陣細微的人聲,急忙跳到車壁上探出腦袋。

不知何時,周圍出現了越來越多活動的蹤跡,每隔不久就有一輛雪橇從小鹿旁呼嘯錯過,原本平整的地上也出現了縱橫交錯的轍痕。

兔子驚訝地向前方看去,那裡出現了一座巍峨壯闊的城池,斑駁不平的城牆上滿是風霜的痕跡,城門底下駐守著好幾個威嚴粗獷的獸人,他們穿著銀藍色的盔甲,胸前的徽章刻著一把寒光閃閃的守護之劍。

“雪原遠征軍……”兔子不可思議喃喃出聲,“我們到了要塞之城?”

“不可能啊!”兔子尖叫,“我們至少還需要五天的時間才能到這裡,難道是……”

西拉瞪眼看著腳底的雪橇車,想在上麵瞪出一朵花兒來。

紀遲笑了笑:“恭喜你,找到二十枚金幣了。”

兔子長大了嘴:“真的是雪橇車的原因?還有呢!還有哪裡改變了?”

紀遲:“啊,快下車,我們要接受檢查了。”

兔子氣瘋:“啊啊啊紀遲!你這個可惡的人類!”

一人一兔沒帶著貨物,遠征軍嗅了嗅,認真觀察了他們一眼,就爽快地放他們進城。

北地要塞之城不能和精致的聖特裡王城相比,它給人帶來的感覺更多的是蒼涼和大氣,建築上每一塊岩石都沒經過雕琢,凹凸猙獰的表麵在訴說著久遠的曆史。

這裡離要塞隻有一天的路程,跑得快的魔獸或獸人半天就能到達。

“讓開!快點讓開!將軍的軍隊要到了!”有人在街頭高呼著。

街上的雪橇慌忙往邊上躲避著,魔獸們不安地踱著步,像是聞到了鮮血和殺戮的氣息。

紀遲隨著大眾,讓小鹿停在街旁,他側過身,和所有人一樣,將視線凝聚在長街儘頭。

“將軍啊!是西爾維婭將軍!她是來選拔新兵的麼?”

“想太多了,新兵的選拔可不在這個季節。”

“哦好吧……那奇怪了,將軍不是常年駐守在要塞麼,突然回城是發生什麼事情了麼?”

“哎呀,你提醒了我才想起來!之前將軍也曾突然回城,她當時……好像是來迎接一個人?啊不管了不管了,快點看!她來啦!”

先是一匹雪白的駿馬從拐角處顯現,紀遲震驚地睜大了雙眼——

他在魔劍大陸上看到的魔獸都和地球上有差彆,但這一匹駿馬完全是他熟悉的模樣,哪怕是完全不懂馬的他,都能看出它非常漂亮。

隨著白馬走近,鏗鏘的腳步聲越來越清晰,一支百人軍隊整齊劃一地走來,麵容沉肅,帶著所向披靡的氣勢。

白馬上的身影也愈發清晰,西爾維婭將軍麵容冷凝,眼神堅毅,身後飄蕩的紅色披風帶著硝煙和戰爭的氣息。

她麵不改色地接受著人民的愛戴和讚揚,身上銀色盔甲泛著一層淺淺的紅光,像是抹不去的滾燙鮮血。

紀遲看了眼她就收回目光,默默側頭看著自己肩膀。

他肩膀上站著一隻興奮過頭的白兔,正貼著他的脖子瑟瑟發抖,嘴裡還在緊張地啃著手手。

“你什麼毛病啊,嚇成這樣?”

西拉狠狠瞪了他一眼:“你懂什麼!那是將軍啊!西爾維婭將軍!我的女神!我終於見到她了嗚嗚嗚——”

在兔子激動到哭泣的時候,西爾維婭已經來到了城門邊上,原地等候著,她凝望一輛豪華的封閉雪橇車緩緩駛來,毫不客氣地翻了個巨大的白眼。

兔子:“嗚嗚嗚——她翻白眼了!好厲害!”

紀遲:“……你夠了。”

豪華的雪橇車停在西爾維婭的白馬前,一隻帶著雪白手套的手優雅地推開了車門,紀遲眼皮一跳,覺得這個場麵分外熟悉。

一道倩麗身影從車上款款走下來,帶著精致和奢靡的氣息,伯爵夫人穿著一身雪白無暇的狐皮大衣,朝西爾維婭挑起嘴角:“不打招呼是很失禮的行為哦~”

西爾維婭撇撇嘴,帥氣地翻身下馬,滿臉不情不願:“姐姐。”

伯爵夫人眯眼笑了起來:“乖~”

紀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