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淩雲書院(1 / 2)

風裡帶著寒涼的水汽, 冷颼颼的。

重櫻打了個哆嗦:“師父,我好像有點發燒。”

她醒來時就有些口感喉痛的症狀,此時這些症狀更為明顯。

宮明月摸了摸重櫻的額頭。他身上是熱的, 指尖卻泛著涼意,觸碰上重櫻的肌膚時,重櫻舒服得全身毛孔都張開了。

宮明月眼神微黯, 將她抱進懷裡,蛇尾遊移, 轉瞬間就到了篝火前。

重櫻的身體發著熱汗, 四肢綿軟無力,伏在宮明月懷裡, 身體裡的熱浪一陣高過一陣, 將喉嚨灼得又乾又痛,腦袋也跟著昏昏沉沉的。

她忍不住將腦袋埋進他懷裡,閉上眼睛。

這樣會更好受些。

宮明月撫著她的後腦勺, 指尖泛起柔和的光芒。

人類總是比妖多些毛病, 漂亮又脆弱。

睡過去會舒服點。

重櫻的意識在光芒亮起過後,被黑暗吞噬, 陷入了香甜的夢鄉。

不知過去了多久, 一縷橘色的燭光穿透黑暗, 照進重櫻的眼底。重櫻費力地掀開眼縫, 眼前是一張放大的臉。

春兒的臉。

春兒捧著一盞燭火, 湊到她跟前, 倏然與她四目相對,激動得手中的燭火狠狠地晃了一下。

“十姑娘醒了!十姑娘醒了!”她大聲喊著, 聲音刺激著重櫻的耳膜。

重櫻望著頭頂熟悉的簾帳, 混沌的意識終於清醒了些, 張了張唇:“我回來了?”

春夏秋冬四婢擠到床前,齊刷刷點頭:“十姑娘您沒看錯,這裡是國師府。”

“您有沒有哪裡不舒服?”秋兒緊張地問道。

重櫻搖頭,撐著手肘,從床上坐起,眨了眨眼睛,徐徐環顧四周。

這裡的確不是崖底,是她的房間。

“我幾時回來的?”重櫻的嗓音有些乾啞,說話的時候,喉嚨泛著輕微的疼痛。

春兒倒了一杯水遞給她。

“您是昨夜回來的,是國師大人親自抱著您回來的,清平公主來國師府報信,說您被妖怪抓走了,可把大家都嚇壞了。”冬兒抹著眼角的淚,聲音哽咽。四婢當中,她心腸最軟,也最容易哭。重櫻身上磕破一點皮,她都會忍不住抹眼淚。

“十姑娘平日裡極少出門,怎麼就被妖怪盯上了,那日要是奴婢幾個跟著去就好了,奴婢拚死也不會讓那妖怪傷了十姑娘。”冬兒眼淚越掉越多。

“彆哭了,我不是沒事麼?”重櫻哭笑不得地替她擦著眼淚。

重櫻感染的是風寒,請了大夫,每日一劑藥服著。

這個世界的藥苦得重櫻舌頭發麻,她靠坐在床頭,愁眉苦臉地捂著心口,咽下春兒喂過來的藥汁。

“十姑娘可是哪裡不舒服?”春兒問。

“不知怎麼回事,這裡有些痛。”重櫻按了按心口。

“奴婢去請大夫過來瞧瞧。”

“不必了,現在又不覺得疼了。”重櫻搖頭,她可不想再灌幾碗苦得要命的藥汁。

喝完了藥,宮明月那裡派了小石頭過來,請重櫻過去一趟。

重櫻這些日子病著,回來後一直沒見著宮明月,據說這幾日宮明月不在國師府。他領著一隊人,去掃蕩妖怪的老窩,連鎮妖司的衛無歡都驚動了。

結果一行人浩浩蕩蕩,隻抓住了幾條沒用的小蛇。

檀七郎那廝早就跑得沒蹤影了。

春兒擱下藥碗,與夏兒一起,拿出乾淨的衣裳,替重櫻換上。

“十姑娘病了幾日,身形清減不少,個頭倒是愈發得高了。”夏兒歎道。

“那是自然,咱們姑娘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大人這回叫咱們姑娘過去,許是要商議生辰宴的事,咱們姑娘馬上就十六了,是大姑娘了,不知將來是怎樣的夫婿,才能配得上咱們姑娘的品貌。大人這麼疼愛姑娘,定會為姑娘謀一門好親事。”

“好端端的,怎麼提到這茬,我看呐,分明是你思春了,可彆賴在咱們姑娘身上。”

“死丫頭,又編排我,看我不好好教訓你。”

春兒撲過去揪夏兒的臉,兩人打打鬨鬨,好不歡快,笑聲驚得庭前的雀兒拍著翅膀飛走了。

重櫻看著她們的笑臉,忍不住跟著笑。

換好衣裳後,重櫻跟著小石頭去見宮明月。

宮明月在湖心亭等重櫻。

穿過水上木橋,就是湖心竹亭。

竹亭四周垂下竹簾,掩去湖上微風,宮明月著了件清新淡雅的靛青色長袍,背對著重櫻,坐在桌前,伸手逗兔子。

兔子生得軟軟白白,耳朵長,眼睛紅,困在竹子編的籠子裡,肉眼可見地縮成一團,瑟瑟發抖著。

動物向來比凡人敏銳些,這隻兔子約莫是感知到了,逗它的是條蛇。

兔子本就是蛇的口糧。

宮明月指尖伸過去的瞬間,重櫻幾乎生出錯覺——那毛茸茸的兔子臉上露出驚恐的表情,嚇得快要昏死過去了。

莫說兔子怕,她也怕。

蛇是天底下最叫人害怕的生物之一。它們陰冷,偏執,報複心強,沒有人敢招惹它們。

重櫻垂下雙目,望向宮明月的衣擺,寬大的衣擺垂下,沒有一絲褶皺。她在崖下見到的那條蛇尾,已經變回筆直修長的雙腿。

她有些恍惚。恍惚以為,看見的那條蛇尾,是自己做了一場虛妄大夢。

看來,這條蛇已經度過他的發情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