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嚶擊長空(1 / 2)

“師、師父。”重櫻緊張得舌頭打結。

這條蛇究竟想乾什麼?

他瘋了嗎?

重櫻被鎖在宮明月懷裡, 掙脫不得,雙臂由他掌控,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宮明月將箭調轉方向, 對準挺直著背脊跪在烈日下的宮九。

重櫻登時心驚肉跳。

“師父在崖下答應過櫻櫻, 回來後要好好教櫻櫻本事。今日是師父教給櫻櫻的第一課,櫻櫻一定不會師父失望的, 對不對?”

重櫻的手指緊緊扣著弓弦,不敢鬆開半分, 唯恐一鬆開,那支箭便如流星般射穿宮九的腦袋。

“鬆手。”宮明月目光微沉。

“不要,師父, 不要。”重櫻搖頭。

“我叫你鬆手。”

“師父, 求您,求您放過九師兄。”重櫻神色驚駭,雙唇抖動,指甲因過於用力,泛出慘白的顏色。

宮明月的目光驟然冷了下去。

重櫻指尖泛起過電般的痛楚,不自覺鬆了力道。

“咻”的一聲,凝出實體的靈劍化作寒光, 射了出去,離宮九三步之遙時,嘭地碎裂。

宮九一愣, 朝重櫻所在的方向望過來。

重櫻無力地扶著欄杆,心臟撲撲亂跳,後背沁出的冷汗不知不覺濕了一層衣裳。

“你看, 我既能讓你的九師兄喜歡你, 也能讓他恨你。”宮明月貼在她的耳廓, 溫柔吐息。

重櫻敏銳地抓住什麼。

或許,宮明月惱的也不是她騙他。那縷思緒閃的太快,宮明月根本不給她思考的機會,他再次抓住她的手,迫她張弓引弦。

弦上凝出能碎裂萬物的靈箭,這次對準的方向卻是宮七。

“櫻櫻已經失手了一次,再失手的話,師父可是會生氣的。”蛇的聲音充滿殺機,刺得她的耳膜隱隱發疼。

重櫻雙腿發軟,額上汗珠滾滾而落。

宮九看清觀景台上的重櫻,蹭地站起,他倏然明白過來那支箭的目標,臉上血色儘失。

“師父,不要,不要……”重櫻低聲祈求著。如果她殺了宮七,宮九一定會不惜一切代價,天涯海角地追殺她。

熟悉的電流再次襲上重櫻的指尖,重櫻緊咬牙關,不肯鬆手。那電流越來越強,重櫻口中發出一聲悶哼,再也忍不住,力道微鬆,靈箭離弦而去。

“不要!”重櫻驚叫,聲音沙啞破碎,又尖利淒惶。任誰聽了,鐵石心腸也會動搖。

重櫻閉上眼睛,不敢去看宮七被她射穿的一幕,所有強忍的委屈、驚懼在此刻達到頂峰,鼻子一酸,濕意衝著眼眶而去。

仿佛她為自己爭取來的所有生機,都隨著這一箭化為烏有。

重櫻不知哪裡來的力氣,推開宮明月,跌坐在地上,終於崩潰地大哭起來。

“……櫻櫻?”宮明月愣住。

重櫻將身體蜷縮起來,像隻鴕鳥,埋進一旁垂下來的紗簾,每一聲嗚咽裡,都是訴不儘的傷心絕望。

“不哭,櫻櫻不哭。”一隻手伸過去,小心翼翼地替她擦拭著眼角的淚痕。偏那眼淚如斷了線的珠子,啪嗒啪嗒砸在手背上,滾燙得驚人。

那些眼淚像是砸在了宮明月的心尖上,他將重櫻摟進懷裡,輕拍她的後背:“櫻櫻乖,不哭了,沒事,什麼事也沒有,不信你抬頭看一看。”

重櫻從宮明月懷中抬起頭。

宮七還好端端的,並沒有像她想象得那般,已經被靈箭洞穿了腦袋。

那支箭釘入她腳下的土地,以箭為中心,地麵上的裂紋如蛛網般散開。

重櫻怔了怔,溢出的眼淚盈滿眼角,欲落未落。模糊的視野裡,映出宮九跌跌撞撞的身影。

少年跪倒在宮七身前,看著釘入地麵的那支靈箭,睜大的眼睛裡猶殘存著幾分驚恐。

“師父沒有騙你,是不是?”宮明月揪著袖口,擦著她麵頰上的淚痕,“小哭包,眼淚真多。”

她的眼淚似有魔力,掉一掉,就能掉進他的心裡,砸得他的心都疼了。

“我的櫻櫻是第九代靈女,要普度眾生,師父怎麼舍得讓這雙手沾上鮮血。”宮明月握起她的手,古井般沉靜的眼眸裡,是綿綿不儘的溫柔和嬌縱。

重櫻呆愣地看著他,水洗過的眼眸清澈透亮,映出宮明月的眉眼,掛在睫毛上的一滴淚珠,“啪”地墜了下來,被宮明月合起手掌,握在掌心裡。

“今日到此為止,宮七禁足半月,若有再犯,定斬不饒。”宮明月的聲音一經出口,便擴散到廣場上,足以叫任何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白露停下了手中的鞭子。

宮九抬起頭來,滿臉都是鬆了一口氣的表情。他轉頭看向觀景台,宮明月彎身將重櫻抱在懷裡。重櫻木木呆呆的,腦袋埋在他的胸前,雙臂無力地垂下,如同一隻被折斷翅膀的鳥兒,失去了往日裡蓬勃的朝氣。

宮九微微抿了一下唇角。

重櫻是急急忙忙跑出去的,結果被宮明月抱著回來,嚇了春兒她們一大跳,險些以為宮明月連同重櫻一同責罰了。幸而重櫻隻是臉色略白,身上並無傷口。

宮明月將重櫻擱在榻上,囑咐春兒幾個好好照顧,便抬步離開了。

宮明月一走,重櫻立時從床上跳下來,將打包好的包裹拖出來,抱在懷裡方安心了些。

明日就是淩雲書院入學報到的日子,入了淩雲書院,她就能擺脫這條蛇了。

晚膳重櫻沒和宮明月一起吃,吃過飯後,她早早沐浴,褪衣上床。睡得迷迷糊糊間,隱約聽到門外有人在說話。

“睡下了?”

“回大人的話,剛睡下。”這個是秋兒的聲音。

對話結束後,恢複安靜。片刻後,屋門“吱呀”被人推開,鞋底摩擦著地毯的聲音在屋內響起,接著床榻陷下去一塊。

是來人坐在了她的身側。

“我知道你沒睡。”

重櫻裹著小被子,隻有一個腦袋露在外麵,她睜開眼睛,借著從窗戶漏進來的月色,看清宮明月的臉。

“明日我要出一趟遠門,就不送你去書院了。”宮明月的麵容一半隱在黑暗裡,嗓音聽起來柔如春風。

“我自己去,師父去忙便是。”重櫻鬱悶地將腦袋往被子裡埋。

“那弓是我從海底撈上來的,原是給你的生辰賀禮。”宮明月說話間,抬眸望向掛在壁上的碧玉彎弓。弓身在夜色中散發著瑩瑩微光,其上鳳凰展翅,翩翩欲飛。

“謝謝師父。”重櫻截斷他的話,不敢再往深處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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