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腹中胎(1 / 2)

數日後, 鎮妖司抓了個懷有妖胎的妖女,天都城郊外的誅妖刑台上,鎮妖司將引天雷將妖女與腹中妖胎誅殺的消息, 傳遍了整個大魏。

天陰沉沉的,狂風呼嘯, 飛沙走石。

獵妖師打開囚車,將陳婉華押上刑台。

重櫻將疊好的符紙塞入陳婉華的袖口, 低聲說:“你彆怕, 我和師父都在,不會有事的。”

陳婉華緊張得手心裡都是汗,白著臉道:“我信你。”

獵妖師拽住垂下來的鐵鏈,套住陳婉華的雙腕。

陳婉華的腳下有一個巨大的引雷陣,啟動這個陣法,隻需四名獵妖師念出引雷咒即可。而重櫻塞給陳婉華的那張符紙是由宮明月所畫, 能幫助陳婉華抵抗雷擊。

這是以防萬一。

若孩子他爹真的是個負心薄情的渣男, 總不能真讓陳婉華丟了性命。

重櫻踩著台階,下了刑台。

宮明月立在天光裡, 唇邊掛著溫和的笑容, 正在等她。

重櫻今日做的是鎮妖司獵妖師的打扮, 發髻高高挽起,袖口收緊,一身利落的黑衣,似乎沾上了鎮妖司不近人情的冷酷,仰起頭來衝他笑的時候,頰邊兩個小酒窩,偏又可愛得讓人無法抗拒。

“大人,時間差不多了。”一名獵妖師提醒衛無歡。

衛無歡今日穿的是鎮妖司的官服, 脫下那身雪衣,看起來平易近人不少。他遙遙看了一眼重櫻和宮明月,拿起令簽扔了出去:“行刑。”

就在衛無歡下令後,那四名獵妖師凝神念咒,本就陰沉沉的天色,瞬間暗了下來。

重櫻抬頭望去。

空氣沉悶得幾乎讓人無法呼吸。

刑場的上空,翻湧著無數厚重的鉛雲,隱隱傳來轟鳴之聲。

倏然,蒼穹亮起白光,宛若裂開了一道口子,粗壯的雷電貫穿天地,直直朝著陳婉華劈下。

千鈞一發之際,一道人影疾衝到刑台上,徒手扯斷鎖住陳婉華的兩條鐵鏈,將她納入自己的懷中。

轟——

數道天雷同時劈下。

刺目的白光逼得眾人皆不由自主將腦袋偏過去。

雷光散儘後,重櫻急忙去尋陳婉華的蹤影,隻見一條紫色的巨蟒盤成環形,渾身的蛇鱗焦黑一片,牢牢將陳婉華護在其中。

陳婉華雙目緊閉,嚇得渾身僵硬。

那紫色的巨蟒轟然落地,化作檀七郎的模樣。檀七郎單膝跪在地上,以左手撐地,張口噴出一口血霧。

離他最近的幾名獵妖師反應過來,立時甩出手中的鎖妖鏈。

陳婉華睜開眼睛,瞳孔驟然緊縮。檀七郎一邊躲著獵妖師的攻擊,一邊笑道:“怎麼,很震驚?”

“你是誰?”

檀七郎的動作凝滯了一瞬,幽幽地歎了口氣:“還是不記得嗎?”

他強行扛住數道天雷,身體已經到了強弩之末,後背遭鎖妖鏈擊中,再次跪倒在地。從四麵八方甩來的鎖妖鏈,纏上他的四肢和脖子,鏈子上刻有專門克製妖魔的符文,他一掙紮,便收得更緊,靈力化作鋼針,刺入他的經脈之中。

檀七郎臉色慘白如紙,冷汗連連,再不掙紮。

陳婉華走到他身前,揪住他的衣襟,厲聲道:“你究竟是誰?”

“你不記得,我卻記得。”檀七郎喘著粗氣,臉上掛著獰笑,語氣曖昧,“你在我身下輾轉承歡的每一個表情,我都記得清清楚楚。”

“你胡說!”

“若非如此,你肚子裡的孽種從何而來。”

陳婉華忍無可忍,甩了他一個耳光。

清脆的巴掌聲在空氣裡回蕩著。

她咬著牙,眼角隱約有了淚光:“不可能,我陳家家風嚴謹,我怎麼會同你苟合,定是你這妖怪強迫於我。”

多日來的隱忍,仿佛此刻到了巔峰,泄洪一般,儘數發作出來。陳婉華渾身癱軟,坐在地上,捂著臉痛哭起來。

她是天性樂觀向上沒錯,可再堅強的姑娘,遇到這樣的事,都會手足無措。她的大大咧咧,沒心沒肺,都是強裝出來的。每到夜深人靜時,她也會害怕,也會輾轉反側。

檀七郎看著她大哭不已,眼底神色有些許鬆動,出口的聲音依舊殘酷冷漠:“陳婉華,你所遭受的一切,都是你欠我的。”

陳婉華哭聲頓住,抬起淚眼。

“十五年前,是我剖了半顆內丹放進你體內,強行逆天改命,渡你死劫。難道你連這些也忘了嗎?”

陳婉華神情恍惚。十五年前她四歲,這般的年紀,記憶斷斷續續,她並不記得與麵前這隻妖怪有所牽扯。

“那時你與你母親一同在外祖母家避暑,有一天傍晚,你在後山玩耍,碰見一條蛇與一隻狼互相撕咬。蛇纏住狼的脖子,狼的牙齒鉗製住蛇的七寸,誰也不肯放過誰。你天生神力,跌跌撞撞走過來,一巴掌拍死了狼。”檀七郎嗤笑一聲,“我覺得有趣,待休養好便化出人形,悄悄去尋你,哪知那時你已溺水而亡,冷冰冰地躺在靈堂中。沒有我那半顆內丹,你早已成了一堆白骨,埋在地底下了,哪裡還有這副身軀,與我風流快活。”

陳婉華難以置信:“我母親從未與我說過這件事。”

“她當然不敢說,死而複生,傳出去你會被當成妖孽。你夢中有孕一事,你母親不也一樣平靜地接受了嗎?”

“我欠你的,還你便是,內丹你取回,何苦折辱於我。”陳婉華憤然。

“那內丹已與你的身體融為一體。”檀七郎眼神微黯,“我救下你,不是想要你的性命。”

“我依舊是完璧之身,定是你使了妖法,騙過其他人,可我的記憶呢?也是你拿走的?”

“是你自己偷吃了忘憂草。”檀七郎的目光落在陳婉華的肚子上,“那半顆內丹送了你,便送了你,我從未想過拿回去。一年前,是你自己送上門的,你跪在那月老廟中,求他予你好姻緣,當時我便盤在月老像上,你驚慌失措,找人來趕蛇,若非如此,夜裡我也不會通過夢魘獸進入你的幻境。你的幻境裡都是蛇,我替你趕走了它們,你心懷感激,邀我做客。婉婉,不是你自願,我怎麼有可趁之機?”

檀七郎所言,在陳婉華的腦海中逐漸形成畫麵,她的腦袋傳來陣陣刺痛,想來是那什麼忘憂草快要失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