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副半是耍賴半是低頭的反應,著實出乎宮明月的意料,方才她的表情,宮明月幾乎以為她下一秒就會大發脾氣了。
男人總是吃軟不吃硬的,她豎起滿身的刺,他就想拔光她的刺,她溫聲軟語地撒起嬌來,他剛硬的心腸就化作了春水,恨不得將她抱進懷裡揉一揉。
“你說。”
“砍了這秋千。”
“你動了宮九的秋千不算,如今又要來砍的我秋千,怎麼著,秋千招你惹你了。”宮明月再也忍不住,伸手將小姑娘拽進了懷裡。
重櫻詫異。原來自己誤砍了宮九的秋千,他是知道的。
“那你答應嗎?”
“前兩日我新學了一個姿勢,與這秋千有關,莫不是櫻櫻偷看了我那冊子,才執意與我的秋千作對?”宮明月一臉揶揄的表情。
“你……”重櫻氣血上湧,她就知道,秋千不會無緣無故出現在屋裡,該死的劇情,又用詭異的方式拐到原書了。
宮明月將重櫻摟上秋千,溫柔的吻落在她的麵頰上。
重櫻搖頭,口中嗚咽:“不可以在秋千上……”
“怎樣才可以?”宮明月輕啄她的唇,竟很君子的提起條件來。
重櫻推著他的胸膛,躲開他的侵襲,生硬地轉著話題:“你馬上就要出遠門了,我去煮碗麵給你踐行。”
重櫻廚藝不佳,鮮少自己動手,宮明月對她的廚藝認知還停留在幻境當中那一頓頓吃不完的饅頭上。臨行前,小嬌妻將心意納入食材中,貼心地奉上美食,怎可如此的不識趣。宮明月大方地放過了重櫻,反正日久天長,未來總有機會的。
不僅要試秋千上的,還要將那冊子上的一一試遍。大蛇打著如意算盤,美滋滋地等著小嬌妻為他洗手作羹湯。
紫園內設有小廚房,平日裡備些小食給重櫻打發時間,重櫻進入廚房後,將閒雜人等都趕了出去。
她雖廚藝不精,一碗麵還是手到擒拿的,加入食鹽時,她手抖不慎多放了半勺,正後悔不已,打算再添些水,突然生出報複大蛇的心思。
誰讓他整日欺負她。
她拿起盛著食鹽的罐子,再添了三勺,如此不夠,又拿起糖罐、醋罐、醬油罐,分彆往麵鍋裡添了三勺。
重櫻憋著笑,端著煮好的麵,推開屋門。
宮明月倚在榻上,單手支著腦袋,不知何時又睡了過去。那架秋千在微風的吹拂下,有節奏地晃動著。
“這一小會兒功夫就睡著了,指不定這幾日是去做賊了。”重櫻小聲嘀咕一句,把麵碗擱在桌子上,悄悄走到宮明月身前。
她在床頭蹲下,仰起臉來。
宮明月青絲垂落肩頭,冷白的肌膚上連顆惱人的痣都找不出來,睫毛濃密,根根分明,在眼周印下一圈淺淺的陰影,眼睛的下方,泛著些許青黑,昭示著他這幾日確實沒怎麼睡好。
重櫻的目光落在他垂在榻邊的右手上,頓了頓,屏住呼吸,握住了他的手。
登時一幅幅畫麵蜂擁而入,最先撞入識海的,是宮南雪一劍捅死虞長風的一幕,接著是少年宮明月被困在張府那間陰暗的地牢裡被一片片拔掉蛇鱗、割下血肉的場景,再然後,畫麵快速變成了重櫻撲向被釘在柱子上不能動彈的宮明月,後背生生挨了一刀……
畫麵閃得很快,張府過後,每一幅畫麵裡都有重櫻的影子,這些都是宮明月畢生難忘的經曆,遑論快樂,還是難過,深深刻入骨髓。
在畫麵轉到花瓣床上宮明月壓著重櫻,脫下她衣裙,越來越離譜時,重櫻觸電般地縮回了手。
那廂,原本正在睡覺的宮明月睜開眼睛,眸底笑意氤氳:“看夠了嗎?”
重櫻麵頰紅彤彤的,像是抹上了一層胭脂,羞惱道:“你怎麼淨惦記著這些!”
“什麼?”宮明月明知故問。
重櫻曾在蛇窟裡試圖窺探過宮明月的過去,卻沒能得逞,這回看了個夠,恨不得扒開一條地縫鑽進去。
與宮明月做那些荒唐事是一回事,被迫在宮明月的記憶裡又回顧了一遍是另一回事,重櫻想敲大蛇的腦殼,叫他把那些該死的畫麵都忘掉。
“這有什麼好羞的,你我兩情相悅,男歡女愛,是世間倫常。”宮明月終於不再逗弄重櫻,抓住她的手,抵在自己的心口,嗓音低啞,雙眸深邃,“櫻櫻,我愛你。”
這是蛇第一次在重櫻麵前,鄭重地說“愛”這個字。
冷血的蛇,曾以為自己一輩子都不會愛上任何人,何曾預料到會深陷在一個不明來曆的小姑娘手裡。
重櫻才不會輕易被他這些甜言蜜語打動。
她端來煮好的麵條,放在宮明月的麵前,露出壞笑:“我親手煮的,快趁熱吃了。”
宮明月狐疑地盯著她。
“怎麼著,怕我下毒?”重櫻將筷子塞入他手裡,“這等謀害親夫的事,我怎麼會做呢。”
“親夫”二字,似乎格外動聽。
宮明月眸中柔波蕩開:“喚聲夫君聽聽。”
“夫君,月哥哥。”
重櫻夫君、哥哥地亂喚,聲音好聽極了,宮明月聽著,渾身的毛孔都張開,透出愉悅的氣息。
直到他吃下第一口麵條。
毫不誇張,重櫻看見他兩條眉毛扭曲了一下。
重櫻再也憋不住,捂著肚子大笑起來。她等了這麼久,就是等大蛇吃癟的一幕。
她笑得滿頭珠釵晃動,眼角泛出好看的紅暈。
宮明月望著她的笑臉,品著滿嘴又鹹又酸的滋味,對於她的捉弄,半點不生氣,甚至勾了下嘴角。
能博美人一笑,莫說吃一口麵,怕不是把他的頭擰下來給她玩,他也是願意的。
宮明月便是昏庸,也昏庸得坦坦蕩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