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1 / 2)

“長壽!”

千鈞一發之際, 忽然從雨中傳來一聲爆喝, 接著碰地一聲, 撲在他身上的那匹狼頭部被尖銳利器擊中,熱血合著雨水噴了王長壽一臉。

他猛地睜開眼睛, 隻見狼身子一歪,倒在了血泊裡。

“敢欺負我兒子,找死!”

緊接著, 一個黑影衝過來, 撿起了地上的鐵鍬。

“爹……”

王長壽聲音暗啞地喊了聲。

沒錯!

來人正是不放心尋來的王大山, 隻見他拿著鐵球呼呼兩下就將另外兩匹狼打倒在地。

他動作快準狠, 狼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他的鐵鍬拍倒在地。

狼倒下後,他趁機又是幾下,直將狼的腦袋拍碎才罷休。

三匹狼一一如此。

等解決完了三匹狼, 王大山才敢歇口氣, 走過來將王長壽扶起來問:“三兒,你怎麼樣了?”

隔著雨簾,王長壽視線模糊地望著王大山, 虛弱地回了句:“爹, 我沒事……”

“那就好。”

王大山應了聲, 轉身就將那三匹狼收拾好用草繩捆起來,掛在了肩上。

然後, 才將王長壽背起來往柳村走。

王長壽剛開始還想拒絕他背,結果,卻在拉扯中不小心碰到了傷處, 痛的他忍不住痛呼出聲。

王大山這才發覺兒子受傷了,當即強悍地背著他就走,根本就不給王長壽一點拒絕的機會。

王長壽怕再拉扯下去,夜長夢多,又生出什麼不好的事情來。

這才不再掙紮,聽從了父親的安排。

很快,父子兩的身影就消失在雨夜裡。

**

翌日,蔡村。

昨晚蔡小花冒雨回到瞎子婆家,老人家什麼也沒問,直接燒了熱水讓她泡了個澡就睡下了。

可蔡小花晚上睡的並不安穩,她一晚上都在做夢,夢裡都是王長壽被狼群圍攻的場景。

狼咬了王長壽的脖子,鮮血順著脖子蜿蜒而下,他站在雨中呼喚著她的名字,‘花兒’二字一遍遍在她耳邊縈繞不散……

天快亮的時候,蔡小花終於驚醒,抬手一抹,一腦門的冷汗!

昨晚,她就那樣和阿牛哥離開了,王長壽後來會發什麼,她真的不知道。

阿牛哥說他不會有事,可她心裡仍是覺得不安。

早上起來,整個人還是有點恍惚,但還是堅持做了早飯,和瞎子婆一起安靜地用了飯。

瞎子婆非常體貼,從始至終都沒有問她發生了什麼,以及她為什麼回來等等問題。

吃了早飯,婆孫兩坐在院子裡的樹蔭下,蔡小花幫老人家洗頭。

剛將老人家頭上的泡沫衝乾淨,那邊院門口就走過來一個人。

昨晚下了一晚上的大雨,村裡的土路不好走,來人穿著黑色雨鞋,鞋上都是泥,她走過來扶著院門刮著泥巴,邊刮邊喊:“小花,不好了!”

蔡小花認得來人,正是王長壽的三姨鄭木子。

她眉頭蹙了一下,沒應聲。

雖然她暫時忘不了王長壽,但已經下定決心不想和他繼續糾纏了。

鄭木子並未因她的不應聲而放棄,自己推開虛掩的院門就走了進去。

蔡小花幫瞎子婆擦著頭發,假裝沒看見她。

鄭木子臉上閃過一抹尷尬,抿了下唇,還是厚著臉皮走上前來,拍著大腿焦急地說道:“小花,這次真的不好了,長壽昨天被狼群圍攻受了重傷,現在還在家裡昏迷不醒,嘴裡一直念叨著你的名字,你婆婆讓我通知你,希望你回去看看他。”

原來王長壽真的受傷了……

蔡小花垂下眉目,掩去眼底一閃而逝的驚訝,默了一會,複又抬頭說道:“三姨,我和長壽哥已經分開了,他有什麼事也與我無關了,你去找白英姐姐說吧。”

“你真的就這麼狠心?”

鄭木子還想爭取。

昨天在王家院子裡發生的時候,她全知道了,是她姐托人來說的,意思是希望她勸一下蔡小花,最好能勸她回去看看長壽那個孩子。

“我……”蔡小花咬了咬唇角,想了一會,又說:“三姨,你等一下。”

回去看王長壽那是不可能的。

但她並不想他出事,更不想他死!

想著,她很快出了院子。

“小花……”

“她讓你在這裡等,你就等著,彆追了,她會回來的。”

鄭木子見蔡小花離開,剛想要去追,結果,卻被瞎子婆出聲攔住了。

她望著蔡小花離去的方向皺了下眉,最後,還是不安地留了下來。

蔡小花這一去就是大半天,回來的時候,手上多了個深褐色的罐子,罐子口用油紙封著,也不知裡麵裝的什麼東西。

待她近了,鄭木子在空氣裡聞到了一股淡淡的香甜味兒。

“三姨,我這裡有罐土蜂蜜,可內服也可外用於傷口,你拿回去給長壽哥吧。”

進了院子,蔡小花就將罐子遞給了鄭木子。

鄭木子皺眉接過罐子,又不死心地問道:“小花,你真的不打算再回王家了麼?長壽那孩子他……”

“三姨,你快去吧,記得給我帶句話,讓他以後不用惦記我了,好好待白姐姐,我祝福他們,也不怨他們。”

不等她說完,蔡小花就柔聲打斷了。

鄭木子歎了口氣,有些憤慨地道:“都怪那個小妖精白英,你放心,我姐姐是絕對不會讓她進門的,你還是再想想吧……”

說完,她眉目溫軟地朝蔡小花笑了笑,拿著罐子轉身就走了。

蔡小花望著她離去的方向,無意識地笑了笑,一臉的釋然。

原來不用在乎的感覺這麼好!

不過,她還是希望王長壽能早日康複,就算是個陌生人,她也不想他不好。

“小花兒,難道就沒有什麼要跟奶奶說麼?”

瞎子婆的聲音驀然在耳邊響起,將蔡小花的思緒拉回,她轉頭望著老人家一笑:“奶奶,今晚我和你睡,到時和你說。”

瞎子婆笑著應道:“行,那我就等著聽小花兒的故事。”

**

柳村,王家。

王長壽昨天被王大山背回來就發燒了,燒了半晚上,一直在夢裡叫著花兒花兒……

怎麼都叫不醒,把鄭木香嚇得半死,當即就去找了村裡的赤腳醫生來。

赤腳醫生來檢查了一下,然後,給他包紮了傷口,又給打了兩針。

那時候都是打屁股針,一針退燒,一針消炎。

早上,王長壽就悠悠轉醒了。

哪怕醒了,整個人還是顯得很憔悴,身上的傷口醫生已經處理過了,他赤著上身坐在床上,嘴唇蒼白無血色,還乾裂地起了皮。

鄭木香見兒子那個樣子,鼻子一酸,眼眶就紅了:“三兒啊,你感覺怎麼樣?有哪裡不舒服麼?傷口疼不疼?”

昨晚,王大山將他背回來的時候,那簡直就是個血人,身上的衣服在雨水的衝刷下全染成了紅色。

她當時嚇的都哭了,她沒想到福星媳婦一走,兒子就遇到這麼大的劫難。

老頭子說兒子遇上狼了,望著他身上那血淋淋的傷口,鄭木香的心一抽一抽的疼,便越發恨死了白家人!

她暗自發誓,這輩子都不會原諒白家人!

王長壽臉色蒼白地衝鄭木香一笑,聲音沙啞地回道:“娘,我沒事,讓你擔心了。”

王長壽一開口,鄭木香的眼淚再也忍不住了,抱著他哭嚎起來:“我的兒啊,娘早就跟你說了,不要跟那個白英糾纏,那就是個禍害,可你偏不信,這下好了,花兒被氣走了,你也成這樣了……”

王長壽抿了抿唇,眼底也透著痛苦與悔恨,啞聲道:“娘,是我對不起花兒……”

“你現在才知道啊,你早聽我勸該多好……”

“娘,白英來了,說是要看看老三……”

鄭木香抱著兒子哭的正傷心,張翠蘭突然走了進來,一下將她的哭喊打斷。

鄭木香忙抹了把淚,回頭瞪著眼怒道:“讓她死遠點,我兒沒功夫見她!”

張翠蘭有點為難:“可她說看看就走,算是道個彆。”

“道彆?”

王長壽並不知道白英已經找村支書開了介紹信,疑惑地皺了眉,想了一會,說:“你讓她進來吧。”

“你個混賬!怎麼又要見那個小妖精,嫌她害你害的還不夠慘?”鄭木香揚起手想揍他,可終是不忍心,最後隻將手輕輕落在他耳朵上,象征性地擰了一下,這才瞪著眼道:“我不想見她,你讓她快點說,說完了滾蛋!”

說完,她起身就出了房間。

見鄭木香鬆了口,張翠蘭轉身就去通知白英了。

沒一會,白英就進了王長壽的房間。

張翠蘭沒興趣聽他們說什麼,撇撇嘴就出去了。

“我給你買了罐麥乳精。”

白英將麥乳精放在床頭櫃上,整個人顯得有點局促。

這個男人明明是她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人,可此刻,她卻覺得不知要如何開口?

她咬著唇角斟酌了好一會,才柔聲問道:“你……感覺怎麼樣?”

“我沒事,還好。”王長壽笑了笑,問:“聽說你要走了,要去哪裡?”

“去一個朋友那裡,你不用擔心,那個朋友本事很大,可以給我安排工作,我現在身體也好了,你知道的,農村我是待不住的。”白英笑著回道。

不知為什麼,她覺得他們兩個再也回不到過去那種親密無間了。

每說一句話都無比尷尬,中間像隔了一條看不見摸不著的天河,永遠也無法逾越。

“那就好……”

王長壽淡淡應著,忽然就沒了聲音。

沉默像病毒在蔓延,白英望著王長壽清俊的眉眼,依稀還能記起他年少時的模樣。

她第一次親他的時候,他臉紅的像個番茄,那模樣她永遠記憶猶新。

她還記得,他紅著臉回親她額頭時說的話,他說:這種事應該男人來做。

後來,她等著他的主動親近,可他是個容易害羞的少年,親密的舉動做的並不多,更多的是捏她的臉,揉她的頭發罵她傻丫頭。

那時年少不知愁滋味,美好卻不知珍惜。

她總是很作,故意跟他鬨彆扭,然後,等著他來哄。

不管他怎麼哄,她都不好,非要等他紅著臉親她一下,她才會罵他一句‘不要臉’,然後,笑著投入他的懷抱。

他們青梅竹馬一起長大,就算每日裡親密無間,可誰也沒有說喜歡誰,更沒有那些動人的山盟海誓,有的隻是默默的喜歡,以為這樣就是一生。

後來,他母親知道了兩人的事情,非常反對他們在一起!

他沒有聽母親的話,也沒有向她保證非卿不娶。

她患得患失做了傻事,她想考驗他,故意答應嫁給彆人,她以為憑兩人深厚的感情,他會反對,會主動來挽留她。

可她萬萬沒想到,等來的卻是他一句戳心窩子的話,他說:白英,恭喜你!

那一刻,她聽到了心碎的聲音。

她覺得這個少年,可能沒有她想象中那麼喜歡自己,她忍著心痛笑著回了句:謝謝!

他們就此彆過,此去經年。

再見,她是遭人拋棄的棄婦,而他,新婚燕爾,有乖順美麗的妻子。

她原本不想打擾他的生活,也想大度地祝福他。

可世事弄人,偏讓他們再次糾纏。

她又有了心思,又有了幻想。

最後,卻發現夢早就碎了,從開始都不過是她的一廂情願,她錯把他的同情與憐憫當成了愛情。

可這麼多年過去了,她心中始終不甘,有個疑惑一直在心中縈繞不散。

趁今天道彆,她想來問個清楚。

深吸一口氣,白英鼓起勇氣率先打破了沉默,她盯著他的眼睛問道:“長壽哥,你可曾真的愛過我?”

或許沒想到她會問這個問題, 王長壽微微一怔,默了一會,才淡淡地道:“都過去了,知道了又如何?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

說完,他艱難地爬到床邊,從床頭櫃的抽屜裡拿出了一條手絹。

白英望著那條手絹,心頭一顫,眼淚忍不住直往下掉,這是他們在一起的那一年,她親手繡的手絹,特意在上麵繡了個‘英’字,想讓他時時刻刻將自己放在心上。

沒想到這麼多年,他卻還收著。

這無聲的舉動,卻給了她再明白不過的答案:他愛過她……

但他說都過去了,沒有意義了。

也就是說,他現在已經不愛她了……

白英心情說不出的複雜,她又哭又笑,擦著眼淚接過那條手絹,指尖微微發顫,連聲音也哽咽了:“你居然還留著它……”

她怔怔地看著那條手絹,輕撫著上麵的那個‘英’字,一遍又一遍,像是想將歲月賦予的傷痕全部撫平。

可惜,終是無用,他們再也回不到過去……

“現在物歸原主了,你收回去吧,我留著也沒什麼用。”

白英俏臉刷地一白,明白他這是想將最後的一絲牽掛斬斷,她含淚望著他,眼神裡劃過不甘、懊悔、悲傷等等居多情緒,最後,卻終是歸於平靜。

她釋然一笑,輕聲道:“也好,這樣你就可以和小花開開心心過日子了,這條手絹我收回了。”

說著,她將手絹疊好放進了上衣口袋裡,轉身就走。

“保重!你永遠是我妹妹,以後遇到困難,還可以回來找我,畢竟你是我姑姑的女兒,我們王家的人都是你的親人。”

她剛轉身,王長壽的叮囑就飄了過來,卻像刀在她心頭紮著。

她當然不想做他妹妹,可她早已失去了不做妹妹的資格。

她仰起頭,強壓回眼裡的淚,調整了一下表情,回頭望著他一笑:“好的,哥!”

王長壽望著她輕輕一笑,沒說話。

白英吸了下鼻子,強顏歡笑道:“哥,小花是個好姑娘,你一定要把她追回來,我祝福你們!”

說完,她轉身就走,那腳步急促而匆忙,她怕再晚點會忍不住痛哭出聲。

“謝謝,我會的……”

王長壽望著她離去的方向握了握拳,卻不小心扯動了傷口,疼的嘶了聲。

一直在門外聽牆角的鄭木香立刻就衝了進來,關切地問:“三兒,你怎麼了?又疼了麼?”

王長壽眉頭一蹙,有些不高興:“娘,你是不是一直在外麵偷聽我們說話?”

鄭木香的表情有點不自然,梗著脖子道:“你們說那麼大聲,我在外麵能聽不到麼?我又沒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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