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燃, 我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這是幼崽從漫長的沉睡中醒來後說的第一句話。
“那是一個怎樣的夢呢?”, 褚燃低聲問道。
幼崽的聲音模糊不清,他的眼神迷茫而渙散,用近乎夢囈般的囈語喃喃說道:“那是一個很長的夢, 我夢見了這間屋子, 夢見了你, 屋子很暗,沒有光線, 你站在那裡,一直站在那裡動也不動,一束光照在你身上,你慢慢轉過臉, 我看見了你的眼睛...是紅色的...”
他的聲音愈發模糊不清, 蒼白的嘴唇翕動著, 吐出幾個意義模糊的音節。
一隻修長有力的手掌輕輕覆蓋在半睜的眼睫上,低沉而富有磁性的聲音在藍澤的耳邊緩緩說道:“我沒有一雙紅色的眼睛。”
翕動的嘴唇再次發出模糊的囈語:“你站在那裡,眼睛是紅色的...全都是紅色的, 一座巨大的火山噴出了紅色的岩漿, 把你淹沒了。”
一座火山噴出紅色的岩漿把你淹沒了。
不, 那不是火山,也不是岩漿,那是一隻完全獸化的王蟲, 他的頸部動脈被割破, 鮮血正從他的動脈中噴發出來。
褚燃閉上眼, 他的手輕輕撫過幼崽的臉。
在長達兩個月的沉睡中,幼崽的身體發生了一些明顯的變化,他的四肢也變得更加修長了一些,曾經滾圓的琥珀色眼睛微微拉長,變成了稍顯圓潤的杏眼,以前嬰兒肥很明顯的臉頰也變得消瘦很多,展現出非常清晰漂亮的下頜線條。
褚燃靜靜坐在藍澤身邊,灰色的眼眸掃過恒溫床上幼崽赤/裸的身體,這隻幼崽長大了些許,但仍然還是一隻小蟲子的樣子。
有時候真的希望他永遠不要長。
與褚燃一起守著藍澤兩個月的赫爾拿著一隻注射器,他和褚燃都穿著純白色的無菌服,臉上有著肉眼可見的憔悴。
“抑製劑失效了。”
“距離第一次蛻變還有多長時間?”
“23個小時。”
“他現在已經能夠看到過去發生的事情了,這種天賦,上將應該很熟悉。”
“回溯”,褚燃重重的說出這兩個字。
赫爾放下注射器,揉了揉布滿血絲的眼睛:“沒錯,這是光明神蝶的天賦之一,我一直想要毀掉他的基因序列,但是他的蛻變來的太突然,一切都已經晚了。”
褚燃沉默。
半晌,他從藍澤身邊站起,冷漠的說道:“你可以離開了。”
赫爾疲憊的對他鞠了一躬,微微佝僂著一向挺直的脊背,神色消沉的走出了無菌室。
計時器上的時間一分一秒過去,23個小時後。
藍澤睜開了眼睛。
他一點都沒有覺得任何異樣,仿佛先前的疼痛隻是一個噩夢,睡了一覺後第二天醒來一切就好了。
顯然一直陷入沉睡中的他對時間沒了概念,記憶還停留在火燒火燎那一晚,直到他從床上坐起來,發現自己身上連個小褲衩也沒穿,而穿的整整齊齊一絲不苟的褚燃正站在他床前,居高臨下的看著他。
藍澤頭皮一炸,一雙手抓了半天也沒抓到被子,恒溫床上水銀一般的液體隨著他的動作起伏著,昭示著藍澤淩亂的內心。
“衣服呢?”
“我的衣服呢?”
褚燃拿過一條銀色的恒溫毯蓋在他身上,藍澤抓著毯子對褚燃怒目而視,憤怒的說道:“你對老子做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