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完年節，走完親戚, 唐天湉加緊著去了李桐家鄉玩了趟冰天雪地, 返校的日子便臨近了。
鄭希羽參加了兩場比賽, 唐天湉再見她的時候, 覺得她整個人又瘦了。
那種精瘦到找不到一絲贅肉的程度, 唐天湉把人從頭到腳地摸了一圈, 有些心疼。
“你彆怕。”唐天湉道，“以後不打球了，我養你。”
“我的體育事業剛開始, 你這就打算讓我退休了？”鄭希羽可不滿意了，把人拉進懷裡整個抱著。
“你那是不知道我多有錢。”唐天湉賊兮兮地轉過身, 仰頭看著鄭希羽，“寒假我未雨綢繆，把我之前拜托於叔叔幫我投的股收回來了一部分，又把一直讓我媽代存的壓歲錢的賬戶拿到了手。”
“哇哦。”鄭希羽道。
“我還簽了作者約, 算是有份穩定收入的工作了。”
“嗯。”鄭希羽捏捏她臉蛋兒。
“反正就是不管怎麼著，我們都能在一塊兒, 不管貧窮還是富貴……”
“明明是你在怕。”鄭希羽打斷了她的話。
“啊？”唐天湉愣了愣。
“你一直擔心這個事情, 你家裡那邊，我家裡這邊, 球隊這邊……”鄭希羽歎口氣, “是我不對, 沒有把這些事情處理好, 讓你擔心了。”
“一小姑娘唉聲歎氣地乾嘛呢。”唐天湉可不爽了, “你就開開心心地乾想乾的事就成了，天塌了……”
鄭希羽看著她，唐天湉頓住了，假咳了兩聲：“天塌了啊，有小富婆姐姐頂著呢。”
“好的，姐姐。”鄭希羽叫得可順遂了。
唐天湉被逗得一通樂，在人家懷裡扭來扭曲，一點都沒有姐姐的樣。
“你怎麼見誰都叫姐姐呢？”唐天湉道，“把我媽也叫姐，那我是不是得叫你聲姨姨？”
鄭希羽挑挑眉：“我倒是想把你媽媽叫姨呢，她到底怎麼想的呢？”
“不知道。”唐天湉搖頭，“她現在不提，我也不敢輕舉妄動。”
“曹風那邊也一樣。”鄭希羽道，“他躲著我。”
“哎，這些家長是不是開了會通了氣，想耗死我們啊。”
“他們可能隻是和我們一樣，”鄭希羽又歎了口氣，“不知道怎麼辦了。”
出櫃真是同性戀人永恒的難題。
走到這一步，唐天湉和鄭希羽每次聊天不知不覺就會拐過去，但拐過去了也沒法解決。
到了這個時候，因為喜歡，因為愛，帶來的責任感便分外鮮明，有時讓人緊張，有時讓人煩悶，有時讓人勞累。
但唐天湉覺得這些目前為止，都不是事兒，鄭希羽也這麼覺得。
年輕就是有這樣的好處，初生牛犢不怕虎，一往無前無所畏懼。
新的學期，李桐依然沒心沒肺，就算追人也三天打魚兩天曬網。唐天湉積極又焦慮，心裡有事，人都顯得成熟穩重了許多。但誰都不能跟阮阮比慘。
一個平凡的新學期的下午，三人領完新書喜氣洋洋地回來，在樓道裡看到了不該出現的人。
江雪端端正正地站在她們宿舍門口，腳下還放著兩個行李箱。
阮阮停在了那裡，李桐用胳膊肘撞她：“嘖嘖嘖。”
還是唐天湉比較仁義，走上前跟人打招呼：“好久不見，剛返校嗎？”
江雪對她點了點頭道：“好久不見，前天就到學校了。”
“嗯？”唐天湉有些疑惑，看了看地上的行李箱，“那這是？”
江雪從隨身小包裡掏出了張揉成一團的紙：“以後我們就是室友了，這是學院批的入住文件。”
唐天湉驚得手裡的書差點摔地上去。
她這邊胳膊一動，江雪倒是眼睛挺尖，抬手幫她扶住了書。
“我來抱，先進去吧。”江雪自顧自地接過了唐天湉懷裡的書，話語間儼然已經有了宿舍主人的架勢，“待會你們誰的鑰匙得借我去配一把。”
唐天湉瞪著眼睛：“……”
江雪看她：“天湉你沒帶鑰匙嗎？”
唐天湉還是瞪著眼睛。
江雪的視線從她臉上滑過，到了李桐身上。
李桐這會興奮得都想抖腿了，硬是憋著，憋得臉上的表情要笑不笑，特彆奇怪：“我也沒帶，平時三人出去都是阮帶。”
江雪的視線終於落到了阮阮身上。
但兩人的視線相撞，連一秒都沒有，阮阮垂眸，徑直走了過去。
到了跟前，她還是沒有看江雪一眼，隻道：“讓讓。”
江雪移開了身子，並把唐天湉往後扒拉了一點兒。
唐天湉繼續瞪著眼睛看阮阮打開了宿舍門，然後一行四人進了屋。
4520宿舍吧，說不上特彆乾淨，但當然也不臟。
亂是肯定有些亂的，當代大學生嘛，哪裡有不亂的。
唐天湉之前跟著學生會的去查過宿舍，對比了眾多宿舍環境以後，覺得她們宿舍算得上上遊了。
平日裡為這事還挺驕傲的，但當江雪往她們宿舍一站，並且要住到她們宿舍來以後，唐天湉真是看哪兒哪臟。
桌上散著的零食，水杯下麵一圈水漬，大冬天的，被子肯定是不會疊起來的，但連鋪都沒鋪整齊，三個大團團，一團一個樣。
唐天湉感覺到害怕。
她對江雪這個沒意見，江雪和阮阮兩人愛恨糾葛她也沒意見。
她怕江雪對她們宿舍有意見。
一個潔癖加強迫症的室友，不用想象，死亡的氣息便濃鬱了起來。
唐天湉在李桐臉上看到了同樣的恐懼，她倆都楞在了那裡，手裡還端著書。
阮阮倒是一派自如，放下書後給自己倒了杯水，潤了潤有些乾渴的喉嚨。
江雪環顧一周，指著空著的床位：“我是這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