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話音剛落,周德發邁步進了屋裡,隻見張
大山在炕上睡大覺呢,一隻受傷的腿露在外麵,傷口的地方也裸露著,肉皮鮮紅,一點也沒有那種烏青的顏色了,整條腿的水腫都消退了,隻是腿上麵有一個小小的三角口子,看樣子也沒有什麼大事了。
張大山睡得很熟,有時候還挪動受傷的腿,看樣子也沒有什麼大礙了,不像是剛開始的時候,你稍微給他碰一下,就能發出殺豬的叫聲。
周德發碰了碰張大山的腿,一點都沒事兒。
其實不用摸,就看他的腿消腫了就知道沒事兒了。
這怎麼可能呢?周德發百思不解,按理說根本就不可能的。
就在這時,張大山被他摸醒了,朦朧的睜開睡眼。
“周醫生你咋來了?我的腿沒事兒,你不用惦記折了,我們家張承上山采了點草藥給我敷上了,你看看這不是消腫了嗎?”
張大山可沒說張承給他放血的事兒。
周德發正在納悶的時候張承院外進來了。
張承走的很慢,踱著步子四平八穩的,進屋的之後好奇的問周德發:“周醫生你怎麼過來了?”
周德發尷尬的咧著嘴:“沒事兒,我就是過來隨便看看,咱們都是一個村的,我關心關心大山也是應該的。”
氣氛怪異而尷尬,周德發閒扯了幾句閒篇,推著他新買的飛哥自行車走了。
張田發抽了一袋煙,慢悠悠的進來道:“你們以後少聽周德發胡說八道,也彆讓他上咱家來,他說老大的腿不行了,要用她們家的膏藥,還要進縣城看病,我看他就是胡說霸道的,咱村前兩年死了那五個人都是周德發給看的病,我看啊,是他把人都治死了。”
他剛說完,周桂蘭從外麵進來了:“你可彆瞎說,讓人家聽到了。”
張田發道:“讓他們聽見咋了?那幾個人不是他給治死的?”
按下他們吵吵嚷嚷先不提。
張承就想著家裡這日子以後該怎麼過?
家裡現在四口人,就張田發一個人乾活,現在張田發已經快六十歲了,身體一年不如一年,要想養活著一大家子人怕是更不容易了。
現在剛剛分產到戶,正是最困難的時候,所以大家夥都吃不飽飯,再過上兩年生產力上去了,怕是隻有他們一家人沒飯吃了。
指著家裡分的那幾畝地,想過上好日子怕是也難。
張承每天吃飽了之後就在村裡曬太陽,聽聽村裡的人都說什麼閒話,村裡有什麼東西能拿出去賣。
村裡這些人大多數連縣城都沒去過,所以更不可能把東西賣出去。
山上多的是山核桃和山榛子那些山貨,因為那些東西都在深山老林裡,所以村裡的人也不經常進去采摘,隻在那幾年挨餓的時候,他們才會結伴到裡麵采一點,好讓一家人不至於餓死。
山核桃雖然美味兒但是皮厚,吃起來特彆的費勁,當然這個也難不倒張承,他有個辦法能輕輕鬆鬆的就剝開核桃。
“張承你還在這裡曬太陽呢?你也不幫著你爸爸乾點活?你們張家的日子以後可咋辦呀?”村裡有個牛爺爺恨鐵不成鋼的說道。
不光是他,村裡的人都是這麼想的,張承一家人幾乎成了村裡的反麵典型了,儘管現彆人家都很窮,但是張承一家就是窮的那麼特殊,窮的那麼純粹,除了四口人之外啥都沒有。
“張承你家一天到晚吃啥東西呀?能吃上玉米麵嗎?你們要是能吃上玉米麵,嫂子就給你說媳婦。”
隔壁的白大嫂子一說這話,現場的人頓時哄堂大笑。
張家那樣的家庭,彆說玉米麵了,連地瓜麵子都吃不上,等進了冬天怕是要吃樹皮了。
村裡的人最是喜歡看人的笑話,像張承家這麼窮的,就會成為大家議論的焦點,有的還會被拿來說事兒。
他們一般拿來警告那些不聽話的姑娘就會說:“你再不聽話,你再不聽話,我就把你嫁到張家去,嫁給那幾個光棍。”姑娘們立刻嚇的聽話了。
這無疑對張家是莫大的羞辱,但是對於一個那樣的家庭,本來就沒有什麼臉麵,又哪裡來的羞辱,人們已經把他們當成笑話了。
張承雖然覺的難堪,但是卻不著急,這種事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事情還要慢慢的來。
“那我,就等著大嫂子給我找媳婦了,咱們可把話說到頭裡,你們可不能說話不算數!”
張承認真地說道,嚇的剛剛開玩笑的那個白大嫂子也不敢接話了,她怕張承到時候張承真讓她給他說媳婦,到時候她上哪裡去做這個媒呀?彆說村裡
的姑娘,就是三村五鎮的,哪家姑娘願意嫁給張承?
白大嫂子笑嘻嘻的說:“那你們家啥時候吃上麵,啥時候我給你保媒,彆到時候你們家連飯都吃不上了,我到人家姑娘那邊說話打臉。”
她說話啦的聲音很長,引得現場的人哄笑不已,但是張承覺得這個白大嫂子怕是覺的張承家這一輩子都吃不上玉米麵了。
張承也不跟她爭執,彆人看不起你,你跟她鬥嘴有什麼用?
曬完太陽之後,張承的肚子又餓了,大約又到了飯點了,他起身順著小路回家來了。
這兩天張大山的腿能下地走動了,但是他卻懶的躺在炕上睡大覺,恨不得吃飯也在炕上吃。
張承回到家果然到了飯口,張田發乾完地裡的活也回來了。
張田發和周桂蘭似乎已經習慣了老大的懶惰,但是張承不一樣,他雖然在這個世界是懶漢,但是他見不得比他更懶的人。
“起來!吃飯了!”張承揣著袖子進了裡屋,就看見張大山半夢半醒的,眼睛都睜不開。
張大山還不想動彈,他慵懶道:“我腿疼,你把飯吃給我端過來得了。”他說完又閉上眼睛睡覺了。
張承一聲不吭又回來了。
這時候張田發已經洗了手,準備吃飯了,周桂蘭也打算給張大山盛碗飯過去,就在這時張承說話了:“我大哥說了,他不餓,讓咱們先吃。”
周桂蘭馬上會意了:“那我給他留起一碗來。”
張承馬上道:“大哥說不用,讓咱們先吃了,不用給他留。”
“啥?”周桂蘭半信半疑。
這是張田發說話了:“都說不用給他留了,他一天到晚躺在炕上不乾活,餓不了那麼快。”
這一頓飯張田發多吃了一塊高粱米麵兒的窩窩頭,還多喝了半碗湯。
張承也多吃了一塊窩窩頭,也多喝了半碗湯。
張大山在裡屋睡醒了之後,覺的肚子餓得難受,出來之後都愣住了。
家裡的人早就吃完飯走了,鍋裡一塊乾糧都沒有剩下,連一口湯都沒。
“飯呢?我的飯在哪裡?”
張大山一瘸一瘸的到屋子裡到處找。
他剛剛等著吃飯來著,之前做了個好夢,他不舍得,然後又接著做夢,眯了一小會兒,飯就沒有了
。
張大山頓時生氣了,他是病人呀!怎麼這樣對待病人?
張田發和周桂蘭都去地裡乾活了,張大山想發脾氣也找不到人,這時候張承來了,打著飽嗝,假裝看不見張大山。
張大山的火氣瞬間上來了:“張承我的飯呢?”
張承道:“我不是叫你起來吃飯了嗎?你沒吃呀?”
張承這是故意整治他,要想讓張家吃飽飯,那就得先把張大山的懶筋給拔除了,第一件事就是不給飯吃。
起得晚了還想吃飯?想的美!
張大山氣急敗壞道:“我是病人!你不應該把返給我端過來嗎?”
張承道:“你的手又沒殘,我為什麼要給你端飯,你的腿這不是能走路了嗎?乾嘛自己不過來吃?”
張大山已經走到夥房裡自己找飯吃了,張承一句話堵的他,說不出話來。
“那也不行啊,我的飯呀!”
“我幫你吃了。”
張承說完轉身走了。
張大山叫苦不迭。
第二天早上,吃早飯的時候,張大山又沒起來,張田發想讓周桂蘭去叫他,畢竟昨天孩子就沒吃中午飯,晚飯也沒吃,因為家裡窮,晚上是不用乾活的,所以晚上他們隻喝水,喝完水就睡覺了。
也就是說張大山已經兩頓飯都沒吃了,張田發就想讓周桂蘭去叫他。
張承馬上阻止了。
“媽,你彆叫他,他能起得來就吃,起不來,就不吃,他都快三十了,你打算養他一輩子?”
他這一句話頓時讓周桂蘭和張田發愣住了。
他們也不願意養這個懶兒子,這不是沒辦法嘛?兒媳婦帶著孩子走了,兒子又傷了腿,他們這做父母的沒有狠心所以才養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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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承道:“他現在腿沒有大毛病了,又不是不能動,你乾嘛叫他吃飯?懶都是慣出來的!他現在都三十歲了,你們還打算養他多少年,等你們老了爬不動了,誰養他?”
這話說到了點子上,張田發頓時醒悟過來、
“從今天開始不用叫他吃飯,更不能給他送飯,他不想餓死,就自己起來吃。”
一家人心照不宣的吃完早飯,乾活去了,張承也跟著張田發下地乾活了,家裡就剩下張大山一個。
張大山被餓醒的,他昨天就沒怎麼吃東西了,今天醒來之後就發現家裡靜悄悄的連個人影都沒有。
飯又給他留在鍋裡了?
張大山趕緊到夥房裡,把鍋蓋掀起來傻眼了。
鍋裡都能照的出人來。
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