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9 章(1 / 2)

賈敏聽得親事,忙問可定了時候。

王瑒笑道:“已經拿了八字去太史局請期,聽著是要在冬月裡定一個日子——給了初六、十六、二十六三個,卻是還未定下是哪一日。”

賈敏呆了半晌,方才點了點頭,“這幾日都是好日子。”

她竟不知該說些什麼,心裡泛起陣陣的苦澀。黛玉是她獨女,如今黛玉成親不能親至送嫁,若說她心裡不難受,那是假的。

隻是這時她竟不敢提出要在出嫁前看自己女兒一眼,又是怕黛玉怨懟自己當年假死,又是怕義忠老親王舊部未曾肅清,反叫這幾年的艱辛都枉費。

王瑒也不催促,靜靜垂頭喝茶——他也知道賈敏心裡擔憂什麼,有心想個法子叫賈敏送一送黛玉,隻是到底這事兒牽扯太大,一時難得兩全之法。

賈敏恍惚半晌才想起這樣難堪也叫王瑒為難,她卻是不願的,便伸手要端茶掩飾,不妨茶是放在盅子裡揭了蓋兒的,賈敏叫熱茶燙的一縮,強自忍了這痛楚。

不過這樣倒是叫她回了神,抬頭向王瑒勉強笑了笑,道:“許久不見你,我是歡喜糊塗了。”

王瑒此時也不好受,便低低應了一聲。

“玉兒成親,倒是我這個親娘沒什麼好送的,”賈敏推了推茶盅,略思忖片刻便叫半翅,“叫阿珍進來,我有話說。”

半翅答應了出去,賈敏便轉頭向王瑒道:“玉兒如今是郡主,有封地有食邑。成親之時宮裡周貴妃做義母的必也有好些添妝,我來的匆忙,竟是不知送什麼給玉兒賀一賀她。早些年嫁妝等物如今給玉兒都帶著,隻是這又都是死物,能有什麼大用處。”

“這幾年我也反複想著,總是放心不下,”她苦笑幾聲,又忙道,“這不是我不信你,隻是你可憐一個做母親的心——我、我身上掉下來的一塊兒肉,哪兒能就這麼嫁出去了!”

賈敏說著眼中淚水幾乎又忍不住,所幸半翅進來稟說,阿珍過來了在門外侯著,她忙拭了淚,吩咐道:“叫她進來。”

阿珍過來福身行禮,口稱見過夫人、大爺,賈敏便令她近前來。

阿珍依言走了幾步,賈敏指著她道:“這是三年前你母親送來的,說是她家遭難,求到她那兒去,你們家給了差事。她家裡人過意不去,阿珍便自己簽了身契,叫家人賣與你家。嫂夫人送來給我。”

王瑒點頭應了,還納悶怎麼賈敏說起這個來,就聽賈敏又道:“還是那句話,我怎麼也放心不下玉兒,隻是苦於母女不能相見,也不能親自教導玉兒家中雜事,夫妻相處之道。所以見著她我心裡就有個想頭——這幾年,是我親手調、教的這個丫頭,事事處處都仔細講明白了。”

“凡各處家裡大小事情,該怎麼持家約束,她都還知道,彆處人情往來應和,該送什麼禮物,她也清楚;再有,不怕你笑話,有些家宅陰私,不好說與人的地方,她也明白。”賈敏一一細數,又道,“最難得的是這孩子身家清白,又識得幾個字,還肯吃苦下力氣,也忠心。”

“還有一個,身契也簽在你家裡,”賈敏終於說了目的,“玉兒嫁過去,我恐怕她有什麼不知道的,倘或吃了虧,你叫這一個孩子扶持著,我還放心些。”

她生怕自己說的直白叫王瑒不悅,可這時候緊迫,沒時辰讓他們你來我往、半吐半露地含蓄,忙笑了笑,誠懇道:“你彆怨叔母想得多了,你家裡我自然是放心,隻是這後宅裡頭彎彎繞繞的多了,王姑姑到底年歲大了,精神恐怕不濟——我是怕玉兒撐不起這個家來,不是叫你也不能安心?”

王瑒心裡又是感動又是難受的,思來想去腦子裡隻剩下“可憐天下父母心”一句,話都說到這份兒上了,他哪裡還能不體諒?當下滿口答應下來。

賈敏看著長出一口氣,微微笑道:“這個是我要多謝你——如此我也可放些心了。”

說著便叫阿珍,“你今日便跟著你們家大爺回去,也跟著多瞧瞧事情。”

阿珍從一開始便知道這些的,當下也不猶豫便福身低聲應是,賈敏便叫她下去,“沒你的事兒了,下去頑會子去罷。”

待阿珍出去,聽見簾攏輕聲響動,賈敏這才從窗子上回過頭來,似是有所糾結,隻是最後還是歎道:“雋和,你也大了。如今是有二十三了罷?今日我舍下臉皮不要,同你說這個——那些事情,若說你還是絲毫不懂,清心寡欲的,我也不信。”

王瑒一愣,忙要辯白,賈敏抬手止住了,“這也不是什麼大事——我是說玉兒的陪房,早先在揚州的幾個丫頭,我看好了給玉兒從小養著,隻是如今沒留著。隻有一個雪雁,後來我聽嫂子說還有一個我家裡給的丫頭,叫紫鵑的,也是好的。”

“這兩個,是要給玉兒陪嫁的。”賈敏到底心裡羞澀,今日若不是實在憂心,也不能拉下臉來同自己女婿說起日後女兒女婿的房中事,“隻是這陪嫁的不夠,我當年陪了四個,玉兒又有爵位,按著定例,少說是要六個,這樣便少不得又從家裡找幾個——這些人我是不能放心的。也不想日後你有什麼彆的想頭。”

她忙又找補幾句,“不是禁著你納妾收房,日後你家裡若有什麼好的,你們兩個看上了,是你們的事兒,這個我不插言。我是說玉兒的這些陪嫁裡,就隻雪雁和紫鵑叫人放心。再一個,或者你瞧上了裡頭的一個,這又少些,那方才那個阿珍,也是好的,你若是想,也一並受用了的好。”

若說賈敏好意思說這個,那是不能的,她一向規行矩步,從不做逾矩之事,待人寬,律己卻嚴,今日如此,說起這樣的事情,也是逼到了一定的境地,隻拿自己真是死了,交代後事一般說的。

倒是讓王瑒鬨了個大紅臉——這嶽母親自往房裡送人的感覺著實太怪!

他忍不住心裡暗自吐槽,若是前世現代,嶽母非打死自己不可,還三個兩個小老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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