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窈很順利地通過了試音,周苗跟她確認好之後錄音的時間,分三天錄完,最後會結九塊錢的工資,還承諾以後有合適的機會肯定第一時間推薦她。
然而駱窈卻有了新的想法。
那天去學校拿專業書時,她和舍友聊了兩句,這才知道他們班有很多同學暑假沒有回家。
這個年代的大學生畢業後包分配,但相比過去那些前輩老老實實讓學校安排的作風,這兩年已經有不少學生提前和企業單位聯係實習,等學校收到用人名額和分配計劃時,率先活動和參加實踐的學生便能如願以償地被心儀單位挑走,又或是放棄鐵飯碗,進入更中意的企業。
燕廣播音班的學生畢業後大多會被分配到各地方電視台和廣播電台,其中屬燕城的兩台最好,每年光是畢業前的實習名額同學們都會卯足了勁兒爭取。
他們這屆播音班總共二十人,原主的成績屬於中上,雖說到時候單位麵試選人時會看重業務能力,但駱窈可不敢保證最後一學年的成績能和以前不相上下,所以不排除在麵試前就因“大四成績墮落”而被專業老師和相關負責人篩選掉的可能。
因此既然自己已經有了周苗這個關係,不如趁機好好表現,爭取電台的實習名額。
想到成績,駱窈又記起還等著自己的論文,太陽穴突突跳了兩下,加快回家的腳步。
……
家屬院有專門的公交站點,駱窈剛下車,遠遠看見一個吊著胳膊的男人,立刻罵了一句晦氣。
那人穿著一身西裝,手拎公文包,正對著一個身材曼妙的女人說話,不是邱兆昌又是誰。
許是公交發動的聲音引起了注意,他往這邊望了一眼,駱窈還未來得及走開,就落入了他的視線。
“窈窈!”
“駱窈!”
見他攔著自己的去路,駱窈撩起眼皮,滿是嫌棄地開口:“好狗不擋道。”
邱兆昌平緩了下呼吸,態度真誠:“對不起駱窈,上次是我不會說話,我替我娘向你道歉,但我是真心實意想請你當模特的,價錢你隨便開。”
駱窈提了口氣:“我說最後一次,你、和你的家人,最好都離我遠一點,尤其是你,彆來惡心我。”
說完,她瞥了下對方打著石膏的手:“胳膊快好了?是不是已經忘記疼不疼了?”
聞言,邱兆昌表情僵了下,他確實沒想到一個小姑娘會有那麼大的力氣,記起那種鑽心刻骨的痛,他脖頸發緊,下意識退開一步。
駱窈冷哼一聲。
有些人就是自以為深情,吃著碗裡看著鍋裡,還要裝作一副道貌岸然的樣子。
“喂,小姐你有沒有禮貌啊!”那個身材曼妙的女人走了過來,看清駱窈的長相後,心中的威脅感更大。
這人穿著掛脖連體褲,一聽就是南方口音,駱窈抬眉:“你誰?”
“我是邱先生請來的模特。”女人仰起了下巴,似乎因為邱兆昌剛才的話把駱窈當成了同行,恨不得用鼻孔看人,腰胯還凹了個造型,試圖讓駱窈自慚形穢,“邱先生看中了我的時尚感,特彆去越城接我過來,噢,時尚感你知道是什麼意思嗎?就是fa——shion~”
“原來是模特同誌。”駱窈的眼神有些意味深長,學著她的腔調笑道,“那就祝你好運啦~噢,好運你知道是什麼意思嗎?就是——”
“Take a hike~”
有了這一出,駱窈倒是想起了被她遺忘已久的邱家兩兄弟,於是方向一拐,往二區家屬院走。
薛尉結婚以後便搬了出去,他資曆不算深,分配的自然是二區的樓房。
鱗次櫛比的小樓每層住著十來戶,開放式走廊上有不少衣服晾著,駱窈越過一根掉下來的竹竿,找到門牌號,抬手敲門。
徐春妮沒在家,屋裡隻有薛尉,看見駱窈突然過來他明顯愣了愣,然後將人迎進去。
夫妻倆都是勤快人,屋子收拾得乾淨整齊,一眼望去竟比剛才敞開門那家要開闊不少。
薛尉跟這個妹妹不太親近,給她倒了杯水問:“找你嫂子?”
駱窈不答反問:“大哥今天休假?”
薛尉在她對麵坐下來,兩手交叉握著,顯得有些板正:“昨晚值班,休息半天。”
“大哥你不是常白班嗎?”
薛尉撓了撓脖子,聲音十分沉穩:“……邱家那兩個不是說閒話嗎,我值班的時候就去盯一盯。”
因為這個主動值夜班?駱窈一時不知道是該後悔自己辦了壞事,還是苦笑對方一根筋,表情複雜地問:“那今晚還值班嗎?”
薛尉點頭:“值。”
“彆值了。”駱窈抿了抿唇,調整好情緒莞爾道,“今天七夕,你不帶著嫂子出去約會反而為了那些人熬夜傷身體,不值。”
薛尉愣了下,小麥色的臉上有些不好意思:“我們也沒過過什麼七夕……”
“這就是你的不對了!”駱窈坐直身體,掰指頭數,“一年到頭總共就那麼幾個特殊的日子,七夕、嫂子生日、你們的結婚紀念日、你們第一次見麵的日子,都記得住嗎?”
薛尉尷尬地搖搖頭,他們是經人介紹認識的,結婚好幾年,還真忘了是哪一天領的證了。
“你看,丈夫做的不稱職吧。”駱窈攤手,“咱們現在生活好了,過日子不僅講究柴米油鹽,還得有些精神享受,牛郎織女一年還約一次會呢。”
薛尉:“……牛郎織女一年隻能見那麼一次吧?”
駱窈:“所以啊!你和嫂子的條件不比他們好得多?約會日子不得多上幾個?”
薛尉:“……”總覺得有哪裡不對勁。
然而駱窈卻不等他多想,站起來道:“行了,我回去吃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