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頭的動靜傳到了裡麵,“人質”紀亭衍從屋內出來,看見這個場景,表情有些驚訝和莫名。
他第一時間注意到了駱窈,身邊兩個小家夥卻分彆抓住他雙手,正義凜然地喊道:“阿衍哥哥不用怕,你跟我們回家,沒人會欺負你!”
駱窈眼睫微垂,瞥見了什麼,嘴唇忽然抿成一條直線,提了口氣後端起微笑,對紀德平說:“紀伯伯,今天過節,我爸讓我邀您和阿衍哥一起過去吃飯。”
薛宏明和紀德平曾經在一個連隊待過,交情雖然算不得很深,但逢年過節互相走動也是人情。因而聽到這話,紀德平臉色緩了緩,回道:“替我謝謝你爸,但伯伯晚上還有事兒,就不去了。”
駱窈作恍然狀哦一聲,又問:“那阿衍哥呢?”
紀德平本來想說他也去不了,但話到嘴邊又停住,臉上露出一些愧疚和愁苦,隨後轉身對兒子說:“阿衍……要不你去一趟,代替咱家謝謝你薛叔叔。”
都這會兒了,各家各戶都開始準備好菜好飯,而他們家隻有一地雞毛,屋裡的鄭敏還催著要去火車站,滿心都是和小兒子見麵的期待,怕是已經忽略了大兒子也是回來過節的。
紀德平用手抹了把臉,長歎一口氣,走過去拍拍紀亭衍的肩膀:“去吧,一會兒我和你媽……我和你媽得過一陣才能回來,你在家裡要有什麼事兒就給爸打電話,爸等會兒把軍區的電話留給你。”
紀亭衍張了張嘴,還沒來得及說話,薛崢和嶽遊已經收到嶽秉的眼神示意,一個推一個拉,將人往外帶:“走吧走吧阿衍哥哥。”
嶽秉也上前搭過他的肩膀:“走吧師兄,家裡餃子都下鍋了。”
紀亭衍被迫往前走了一段,然後才停下腳步,轉過身微微頷首:“爸你路上小心。”
駱窈莞爾,也跟著道:“紀伯伯你要出門麼?那一定要注意安全啊。”
一行人帶著紀亭衍下樓,駱窈的表情瞬間就放了下來,抓住紀亭衍的手冷聲道:“怎麼弄的?”
他的皮膚本來就白,更何況現在是冬天,手背上的淤青和抓痕格外明顯,甚至有些可怖。
嶽秉帶著兩個小的先往三號樓走,任由他們倆腳步磨蹭地在後麵說話。紀亭衍捏捏她的手,討好似的,顯然不想多說。
駱窈輕哼一聲:“回家!”
……
今天這頓飯人有點多,幾個大人並著大孩子們都過去幫忙,駱窈從家裡櫃子找來了紅藥水和跌打酒,打算給紀亭衍上藥。
周圍都是長輩,紀亭衍不自在地說:“我來。”
嶽秉突然很用力地咳了一聲,開口趕人:“啊呀窈窈你到房間裡給師兄上藥去,萬一踩著我們的模型咋辦,好不容易才拚起來的!”
“哥,我們可以去……嗚嗚嗚。”差點拆台的嶽遊被親哥無情地捂住嘴,反倒是薛崢看看這個看看那個,眼珠子轉呀轉,對駱窈說。
“我記得二姐上周買了雲南白藥和創可貼!”
坐在沙發上和陸長征一起剝蒜的薛翹抬起眼,應了一聲:“在書桌最底下的抽屜裡,你進去拿吧。”
於是駱窈拉著紀亭衍一起進房間,身後還傳來大人們惋惜的感歎。
“多好一孩子,嶽秉要能有他那麼穩重,大年初一我起個大早到廟裡上頭香還願。”
“媽!”
“乾嘛?!”
“您勻給我一個茄盒,頭香我幫您上。”
“去!沒開飯呢!”
客廳裡熱熱鬨鬨,駱窈將門半掩著,搬了椅子讓他坐下,去抽屜裡翻出來雲南白藥。
“哪個效果更好?”
紀亭衍第一次進她的房間,沒有多看,眼神隻落到她身上:“小傷,哪個都行。”
駱窈沒好氣地瞪他一眼,決定先用跌打酒幫他推推淤青。可當她握住那隻手,強大的衝擊力後知後覺侵襲而上,駱窈秉著一口氣,忽然起身說:“那你自己來吧。”
手沒鬆開,是紀亭衍反應很快地拉住她,輕聲道:“對不起。”
“跟我道什麼歉?”駱窈瞥他一眼,終究還是重新坐回去。
紀亭衍這才放開她,熟練地自己上藥:“你因為我生氣了,我當然要道歉。”
“包子啊你!”駱窈一邊給他遞紗布一邊說,“會哭的孩子有奶吃,你這麼這麼懂事乾嘛!”
男人的動作一頓,眉眼垂落下來,好半晌才說了句:“沒必要。”
聽到他的語氣,駱窈的話全然噎住。
八仙桌坐不下,小輩全被安排到了茶幾上吃飯,那邊推杯換盞,這頭汽水牛奶。
大人們的話題繞來繞去最後都得回歸兒女身上,今晚薛翹和陸長征是主角,作為同齡人的駱窈和嶽秉卻未能幸免。
“長征啊,你多大來著?”
“二十五。”
“這年齡正好,小一些不懂事,再大一些就有代溝了。”
“奶奶你還知道什麼叫代溝呢?”
“怎麼?你奶奶可不是老古板。話說回來,嶽秉啊,你也得抓緊了,你爸在你這個年紀……”
“奶奶奶奶,現在國家可提倡晚婚晚育。”
“再晚婚晚育也得抓緊呢,等你再大點兒,好姑娘都被彆人娶走了!”
“窈窈也差不多歲數吧?欸我說要不你倆……”
“打住!”嶽秉高聲道,“奶,你可彆亂點鴛鴦譜啊,窈窈那小丫頭片子眼光高著呢,看不上您孫子。”
秦琴拿眼睛瞪他:“那也是你活該!”
老人家誤打誤撞戳中隱晦,嶽秉出聲轉移話題,駱窈偏頭去看紀亭衍,正對上他沉靜的目光。
……
半夜熄了燈,駱窈在床上輾轉反側。
對著天花板發呆半晌,側身看了眼已經熟睡的薛翹,偷摸摸地起身下床。
“去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