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關臨近,燕城各個角落已有了節日的氛圍,人們也進入了最後的忙碌中。
薛翹與陸長征一個律師一個公安,更是忙得不可開交,但同時也欣喜地迎接著他們的新生活。
兩人和家裡商量之後,將婚禮日期定在開春,陸長征作為新進門的女婿,被父母督促著來薛家多表現表現,置辦年貨,理屋清掃,得了空還能和老爺子比劃兩下。
天公作美,連著小半月都是晴朗的天,陽光曬化了部分積雪,蒸發水汽,小小的院子裡搭滿曬被晾衣的竹竿,薛崢這群小鬼頭很喜歡穿梭其間玩捉迷藏,毫無意外地惹來大娘大嬸們半嗔半怒的責罵。
兒子難得沒有跟上去胡鬨,許是感覺到了駱窈情緒不高,很乖巧地待在自家主人身邊,腦袋時不時蹭蹭她,又或是搭在她的腿上,濕漉漉的眼睛眨巴眨巴,然後安撫似的舔舔她的掌心。
“還是你好呀。”駱窈俯下身抱它,順順光亮的毛發,兒子發出嗚嗚的聲音,然後在她臉上又嗅又親。
駱窈笑著躲開了它的熱情,摸著它的頭說:“知道你閒不住,去玩兒吧。”
兒子沒動,尾巴搖來晃去,撒嬌一樣在她懷裡拱,然後忽然在地上打了個滾,露出柔軟的肚皮。
駱窈伸出手輕緩地撫摸,見它舒服地眯起了眼睛,她也揚起笑容說:“好啦好啦,我沒什麼事兒,謝謝你哄我開心。”
怕自己養不好兒子,駱窈會定期帶它去郭叔那兒上課,有時候薛崢和老爺子也一塊兒,畢竟狗狗受訓,主人同樣得認真學習。薛崢時常同情地摸著狗頭感慨:“誰都得上學,你也逃不了哇。”
駱窈瞧著院子裡快玩瘋的薛崢,輕笑出聲。
“窈窈!”
駱淑慧在樓上喊她,駱窈應了一句,撓了撓兒子的下巴道:“行了,我有事兒忙,你玩兒去吧。”
兒子翻身站起來,晃著尾巴看她,像是在確認家長態度的小朋友。
駱窈點點它的額頭,笑道:“那你自己選吧,跟我上樓還是去院裡玩兒。”
說著就起身往樓梯口走。
兒子目光跟著她,接著又看了眼院裡的玩伴們,似乎糾結了一會兒,很快做出決定,追著駱窈上了樓。
“窈窈來,幫你姐姐挑個樣式。”
客廳裡,駱淑慧打算給薛翹做一套結婚穿的衣服,畫了好幾個樣式讓薛翹挑選,薛翹說她拿不定主意,要駱窈這個臭美的人給點意見。
薛翹從小到大,大事小事幾乎都由自己做主,哪裡是需要聽她意見的人,駱窈何嘗不知道她們的心思,當下也不拆穿,從善如流地坐到沙發上翻起圖稿來。
“開春還冷吧,這件旗袍不錯啊,到時候搭個貂毛外套一定很好看。”
薛翹:“彆想,買不起貂毛。”
駱窈:“披肩也行啊,不然大衣,披風,憑你的氣場,妥妥震倒一片。”
薛翹好笑:“怎麼聽你的描述感覺有點兒不正派?”
駱窈又拿過另一張:“那就西服套吧,夠正式也夠莊重。”
駱淑慧點頭道:“拍照也上鏡。”
“就是顏色太暗了些。”駱窈摸著下巴,“換成粉紅色?”
薛翹皺眉。
“要不大紅色?”駱窈眨眨眼,“還是選這條連衣裙吧,端莊大方又不失嫵媚。”
駱淑慧輕戳她腦袋:“你這孩子,主意變得也太快了。”
“因為我覺得都好看啊!”駱窈展顏笑道,“要不您給我姐多做幾件吧,換著穿。”
薛翹:“彆了,費功夫。”
“費不了多少功夫。”駱淑慧也覺得這個主意不錯,說道,“這可是你的大日子,是該多備幾件。”
說著又急忙回屋改稿去了。
“你和媽怎麼了?”薛翹向來敏銳,早就發現了母女倆之間的不對勁。
駱窈整個人往後靠,輕笑:“沒什麼,一點兒小事情,不用操心。”
她也想和駱淑慧好好談談,但對方似乎有意回避,駱窈幾次作罷,一直沒找到更合適的機會。
“是麼?我怎麼覺得你最近做什麼都提不起興致。”
駱窈仰頭看向天花板:“每個月都有那麼幾天,你就當我間歇性矯情吧。”
薛翹輕嗤:“不是因為紀亭衍沒回來?”
駱窈嘖了聲:“就不能是因為你要嫁出去了?”
薛翹挑眉:“我麵子這麼大啊?”
駱窈莫名被逗笑,伸手去擰她的腰,頗有些氣急敗壞:“都說了我犯矯情,哪兒這麼多話呢?天氣太好吃得太多工作太少我不高興不行啊?”
薛翹不怕癢,卻也配合地躲了幾下,淺淺笑道:“我看你這不是犯矯情,是喝醬油耍酒瘋,閒的。”
“成,那我上班去了。”駱窈氣鼓鼓地起身。
薛翹泰然自若地開口:“回來時候聞見炒栗子味了,應該在七號樓那邊,正好你去帶一份。”
正打算去買糖炒栗子的駱窈忍著笑哼了一聲:“拿錢!”
……
今年隻有紀科長一個人過年,打掃衛生那天駱窈被叫去幫忙,倒不是紀科長要指使她乾活,而是紀亭衍的房間向來都是他自己打掃的,不樂意他們動東西。
駱窈除外。
近兩個月沒人住,屋子裡積了一層灰,窗戶斑斑駁駁似蒙了塊紗,陽光透進來,還能隱約看見一條極細的蛛絲。
駱窈抹了下桌子,吹開指尖的灰塵,嘖嘖兩聲:“讓你這麼久不回來。”
她和紀亭衍之前不是沒有過長時間的分彆,但像現在這樣丁點兒消息都沒有,難免讓人心裡找不到著落,好在她已經調整過來。
紀科長提了水桶進屋,見她站在凳子上拿長掃帚清理天花板,開口道:“窈窈,夠不著彆勉強啊,窗戶待會兒伯伯擦,小心摔著。”
駱窈捂著嘴,甕聲甕氣地說:“沒多高,您還有那麼多地兒要清呢,甭管我了。”
“那你千萬小心啊!”
“好嘞。”
書架上的書太多,駱窈怕弄亂順序,一排排地拿下來做好位置標記,桌麵還有幾本看到一半的大部頭,她好奇地翻了翻,把書簽放回原位,用乾抹布小心翼翼地掃去灰塵。
紀亭衍平時的習慣很好,東西本來就不太亂,駱窈沒動抽屜和櫃子,簡單收拾了一通,最後才開始拖地。
“我來我來,這你就彆管了。”紀科長拿過拖把。
這回駱窈沒再堅持,把垃圾都丟外頭,到廚房喊了聲。
“您渴了吧,我去燒點兒水。”
“哎,好!”
陽光好,地板乾得也快,駱窈將書一摞摞地歸回原位,腳下忽然一滑,她穩了穩身形,懷裡的文件夾掉出來一個,趴在地板上。
駱窈心頭一緊,慶幸現在地上沒水,連忙將文件夾撿起來拍了拍,目光卻被上麵的文字吸引。
“體檢報告?”
指尖的動作頓住,駱窈睫毛顫動,沒忍住繼續往下看。
如今的人們沒有體檢觀念,甚至生了病也不會第一時間跑醫院,紀亭衍這個職業能有這種意識和習慣並不奇怪,但駱窈看了眼檢查時間,心情一時有些微妙。
在他們泡溫泉之後沒多久。
或許是薛翹和陸長征前不久剛領證,駱窈的想法忽然就往那兒偏了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