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歪過頭,撓了撓因隻剩下發根而發青的腦殼:“我的名兒不好聽,你既然是個文化人,乾脆幫我取一個得了。”
青衣想了想:“那便叫照光。”
她的本意是希望他一路順遂,前途光明,可他卻理解成了另一層意思。
“薛照光。”三個字在他齒間逗留幾秒,倏地咧開嘴笑了,“你叫月容,我叫照光,這不活該一對兒嗎?”
青衣一時無從反駁,卻見他已經轉身離開,高高抬手揮了揮,很傻氣地喊:“等薛照光活著回來娶你!”
“我可從來不愛聽戲。”老爺子拿帕子擦著自己的薩克斯,有些幽怨地道,“你奶奶說我牛嚼牡丹聽不懂,聽不懂還不如不聽。”
老太太冷冷睨了他一眼,板著張臉說:“去外麵吹!”
“那不行,你不聽咱果果還愛聽呢。”
薛定鈞小朋友很捧場地用力鼓掌:“吹!吹!”
“你瞧。”老爺子得意地笑出褶子。
麵對重孫,老太太放軟了臉色,忽地又揚眉道:“要吹也吹點兒彆的,我教你首新曲兒,學不學?”
老爺子幫她蓋好腿上的毯子:“學,怎麼不學。”
……
中秋前後,駱窈還去參加了溫海洋和沈卉的婚禮。
兩個不差錢的家庭,辦的婚禮處處都是金錢的味道。大概是為了照顧兩家的喜好,兩位新人當天不僅穿了中式的婚服,還專門從國外定製了燕尾服與婚紗,在駱窈看來,似乎就與三十年後的流程大差不差了。
不過在當下,這場婚禮還是在賓客之間掀起了小小的熱潮。不同文化的碰撞令不同年代的人都心神向往。
比如刺繡精美頭麵華貴的龍鳳褂,又比如潔白無瑕嵌上水晶的婚紗。隻是在許多人眼裡,白色還是不適合在喜事上出現,所以之後也有人定做了其他顏色的婚紗,比如粉色,還有紅色。
這樣一場婚禮無疑是浪漫的,連紀亭衍都忍不住問她:“喜歡?”
駱窈搖搖頭。
沈卉他們這麼搞是錦上添花,他們要是這麼搞就是打腫臉充胖子。
可以,但沒必要,不如存起來買房。
紀亭衍想了想說:“你記得去年我們吃過的燒烤攤嗎?”
聞言,駱窈心裡一動:“記得啊,那個光頭老板嘛,是你同學,塗塗先前去的時候還帶回來幾罐醬料,沒想到他真的取名叫光頭。”
“王爺爺前兩天做菜的時候是不是也提了一嘴?說這個醬料和他之前跟師傅學的有七分像。”說著,她摸了摸下巴,“應該賣得很好吧?”
紀亭衍頷首:“之前在老熟人之間賣,現在已經量產了。前不久他找到我,提起之前要給你分紅的事兒,還說如果確定要投資的話,最好正式簽個合同。”
“……合適嗎?”駱窈不是沒想過這中空手套白狼的好事,可真到了眼前,她竟然還有些不好意思,“咱們這算占人家便宜麼?”
“放心,他可不是個吃虧的人。”紀亭衍捏捏她的臉。
駱窈想想也是:“那先見見再說。”
……
初雪那天,駱窈和紀亭衍正式在新家宴請好友,窗外鵝毛飛揚,屋內熱氣騰騰,燕城人最愛的羊肉鍋子配上兩葷兩素,還有出自駱窈手藝的大白包子。
“好意思麼駱窈,這包子裡裡外外有你什麼事兒啊?”嶽秉噙著笑意呲她。
駱窈雙手叉腰:“怎麼沒我事兒啊?這麵,這餡兒,不都是我買的嗎?”
“光花錢了啊?就讓我師兄忙活?”
“你師兄都是我的人,你有意見?”
嶽秉抱拳,陰陽怪氣地說:“哎呦喂,我哪敢有意見呢?”
其他人在旁發出一陣哄笑,葉玲玲也是個嘴不饒人的性子,緊趕著話口說:“那也沒有你這樣的啊,我們可是客人,哪有讓客人做飯的道理。”
駱窈在紀亭衍身邊坐下幫忙包包子,聞言拍拍手上的麵粉,道:“那成啊,來來來,請葉同誌上坐觀摩,瓜子飲料都給您備好了,收音機也給您找來了,想聽什麼頻道呢,我給您調調?”
“德行!”葉玲玲拿了顆瓜子砸她,為了避免被波及,高傳波默默遠離了陣地,陸長征也側了側身擋住薛翹,切了一塊蘋果送到她嘴裡:“難受麼?”
“還行。”薛翹這兩天有些鼻塞,吃什麼都沒味。
見她調料下得重,紀亭衍阻止道:“窈窈給你煮了瘦肉粥。”
薛翹輕笑:“讓我吃清粥小菜,然後看著你們吃大魚大肉?那我不如不來,省得傳染你們。”
“不怕不怕。”嶽秉拍著胸脯說,“就咱們這體格,抵抗力強著呢!”
“就是。”塗涵珺附和了一句,末了又找了個時機悄悄問薛翹,“翹翹姐,窈窈說你是律師,那我能不能谘詢你一個問題?”
薛翹點頭:“你說。”
塗涵珺伸出舌頭潤了潤唇,小聲說:“就是,怎麼樣能鑽合同漏洞啊?”
薛翹挑眉,饒有興致地問:“什麼樣的合同?”
“就是……”
“你讓一個正直的律師教你違法犯罪,信不信她老公直接抓你進派出所啊?”
嶽秉不知道什麼時候晃悠到了身後,一把提溜起塗涵珺的脖領子,跟抓小雞仔似的將人拉開,然後拍拍她的頭。
薛翹見狀清了清嗓子,鼻音很重,語氣卻肅然:“也不儘然,如果合同或合同內容本身就不合法,那麼她的行為反而是正當維護自己的利益。”
聽到這話,嶽秉噎了一下,瞪薛翹:“你彆管!”
陸長征抬起下巴:“暴力乾涉公民行為,信不信我直接抓你進派出所啊?”
嶽秉:“……”
什麼叫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高傳波等人在一旁捧腹大笑,駱窈也笑倒在紀亭衍身上,開口又添了一把火:“嶽秉同誌,今年中秋月餅是不是沒吃自來紅的啊?”
嶽秉氣極反笑,抓起籃子裡的紅辣椒說:“沒事兒,今年改吃辣了,運道更加紅火!”
笑鬨間,所有菜一一上桌,正中間的羊肉鍋子咕嘟嘟冒著泡,高傳波特意帶來了自己家鄉的好酒,是非常清冽的酒香,入口柔和,帶著點甜,幾杯下肚,後勁才漸漸上頭,所有人都很喜歡。
因為在自己家,紀亭衍也沒太拘著駱窈,隻是不時夾菜到她碗裡讓她墊肚子,見她一直不動筷,無奈地笑笑,隻好夾了直接送到她嘴邊。
“張嘴。”
駱窈臉頰已有酡紅,感覺到酒杯被東西擋著,眨了眨眼睛,偏頭看他,然後張大嘴巴,卻沒有吃菜,而是偷偷把酒杯繞過來一口喝掉。
紀亭衍:“……”
他低低笑了兩聲,無奈扶額。
這是醉了。
那頭的葉玲玲正口若懸河地說著什麼,逗得其他人笑聲不斷,高傳波拍掌道:“你比天橋底下說書的還厲害!”
葉玲玲舉杯痛飲,感慨道:“遲早有一天,我要自己做一檔節目,什麼話題都可以聊!就是和人談天說地,多有意思!”
駱窈讚同地高呼:“好!我支持你!未來你就是國內頂尖播音員!”
塗涵珺傻乎乎地跟著喊:“我也支持你!”
其他人:“……”
紀亭衍哭笑不得地將自家小醉鬼拉進懷裡,這回直接把酒杯酒瓶拿走了。
酒足飯飽之後,外頭的雪也停了,陸長征特意叫了輛麵的開進來,讓其他幾個人坐上回家。
因為不順路,高傳波往另一個方向先走了,紀亭衍看著醉得不輕的塗涵珺和葉玲玲,對嶽秉說:“你一個人可以麼?”
薛翹忽然開口:“我和長征一起吧,正好也沒騎車過來。”
紀亭衍這才點頭:“好,路上小心。”
回到家裡,駱窈已經被安置到了床上,紀亭衍簡單整理了一下廚房,然後才打了盆熱水幫她擦臉。
駱窈軟綿綿地靠在男人懷裡,忽然眼皮動了動,抬起頭迷迷瞪瞪地看著他。
燈下看美人,駱窈摸了摸男人的臉,五官深邃,麵容俊朗,忽然發出帶著酒氣的笑聲:“你長得好像我老公哦。”
她還沒有這麼叫過自己,紀亭衍動作一頓,手指捏了捏她柔軟的耳垂,俯下身哄道:“你老公叫什麼?”
駱窈打了個酒嗝,雙唇嫣紅,臉頰發燙,隻想往冰涼處靠,嗓音有點嗲:“紀亭衍啊。”
“那我是誰?”紀亭衍的嗓子發乾。
聞言,駱窈支起身子,用迷離的眼神認認真真盯了他一分鐘,然後彎起眼睛,一個吻落在男人的鼻頭。
似乎意識到自己沒找對地方,她又抬高了些,親到了他的額頭。
還是不對,駱窈反複實驗了幾次,在他臉上一通亂親之後,終於找準了地方,吻住他的嘴唇。
“老公,我的……”
作者有話要說:要進入尾聲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