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淵緩緩扭過頭,看著伸長脖子的9班男生:“你們打算今晚都睡在這兒?”
……
一群人狂奔而出,最後麵的方離帶上了門。
門外,白競小心翼翼地貼著門聽了一會兒,才遺憾地搖了搖頭。
“怎麼樣?裡麵啥情況?”男生們壓低嗓子問。
白競撓撓頭:“靜悄悄的,沒聲音。”
忽然有人開口:“你們說,是不是1班的人,和劉鈞他們杠上了?”
男生們都一頭霧水:“這是怎麼說的?”
那個男生一臉篤定:“你們看看那個賭注帖,我一直關注呢,賠率交替上升,膠著得很!”
一開始,下注劉鈞他們先出手的占多數,可是隨著阮輕暮貼身跟著秦淵去了競賽班,押秦淵的又開始逆轉;然後阮輕暮搶了劉鈞的位子,這賠率又偏向劉鈞了,難不成……
1班的人不服氣這個賭注,所以特意來留下血手印?
白競狠狠拍了一下那男生的肩膀:“哥,你是個人才!經你這麼一梳理吧,整個脈絡就全理清楚了。”
……
阮輕暮拉開衛生間的門,擦著頭發,從裡麵走了出來。
馬上就要睡覺,他隻穿了個白色小背心,鬆鬆地掛在身上,藍色短褲也略顯肥大,一雙修長的腿線條筆直。
他慢吞吞地走到床邊,伸手拉住了扶手,就想踩著往上爬。手臂一沉,就被人拽住了。
秦淵坐在桌邊,伸出了胳臂拉住了他。
阮輕暮手臂伸著,小背心下一截腰線就露了出來,因為皮膚太白,這樣一段線條勁瘦配著小小的圓肚臍,一眼看去,正齊著秦淵的視線,秦淵一眼看過去,就是雪白細膩的一片。
他迅速轉開了頭,低垂下眉眼,把胳膊豎到了桌上。
少年的手臂線條結實而優美,既不像青年男人那樣健碩,又不像普通高中生那樣瘦弱,微微活動手腕時,十指修長,發出了幾聲脆響。
阮輕暮轉頭望著他,沒有伸手。
秦淵揚揚眉:“來一把?”
阮輕暮笑了笑,目光晶亮,帶著種奇怪的意味:“乾什麼?不是已經跳高贏了我嗎,還要事事都壓我一頭?”
秦淵皺了皺眉:“隻是隨便比試一下,沒多餘的意思。”
阮輕暮轉過身,背心終於遮住了那段一直晃悠的腰線,找了個舒服點的姿勢斜靠著床架:“沒必要。”
“哦?你怕啊?”
阮輕暮臉色有點微妙的變化,瞪著他,嗤笑一聲:“對啊,我怕我不小心,掰斷了你的手腕子。”
他又不傻,上輩子就沒在力氣上贏過這家夥,現在為什麼要自取其辱!
秦淵終於縮回了手,淡淡地蹦出兩個字:“嗬嗬。”
阮輕暮:“……”
就知道這人會得理不饒人,可惡!
秦淵剛洗完澡上-床,燈就熄了。
兩個人的上鋪挨在一起,一張床上安靜得如同沒人住著,另一張床上的人則像是安著永動機,翻來覆去。
良久,秦淵終於伸出腳,在對麵的床架上踢了一腳:“你到底睡不睡?”
阮輕暮靜了下來,半晌沒好氣地回踢了一腳:“你等我一個月。”
秦淵等了一會兒,才問:“什麼一個月?”
窗外的月光安靜地照進來,在兩個人的蚊帳上灑下一片輕柔的碎銀色。
空調的氣流微微吹動蚊帳的邊角,銀色光華在細碎的紗幔間流淌,溫柔又繾綣。
阮輕暮望著窗外的那輪明月,幽幽地歎了口氣。
雖然是完全不同的世界,可是依舊是一樣的月色,一樣的、在月色下會衝著他踢上一腳、叫他安靜一點的人啊。
“一個月後,我腿就徹底好了,到時候,我申請搬回四樓去。”他輕聲道,不知道是說給那個人聽,還是說給自己聽。
“還有,一個月後,也允許根據進度,重新調換走班的班級。”他的聲音越來越輕,像是快要睡著了似的,“放心,我不會賴在競賽班的。”
所以,再給我一個月,再多看你幾眼,我就走開。
……
月涼如水。
這一晚,秦淵再一次做了那個夢。
和以前的那個夢境似乎是連續的,依舊在潮濕黑暗的山洞裡,身側依舊是那個熟悉的聲音,喃喃自語著:“算了,一時半會兒也出不去,殺掉的話,難道和一具屍體在這裡待著麼?”
身子不能動,鎖骨下的麻木傳到了半個胸膛,還在繼續蔓延著,半邊被灼燒得火熱,半邊身體又冷得像冰。
一片靜謐的黑暗中,微涼的唇覆下來,壓在了他又燙又麻的傷口上。
輾轉吮-吸,又移開;再覆下,再移開……
反反複複,一直到傷口處麻癢漸漸淡了,一直到終於沉沉睡去。
再醒的時候,昏昏沉沉的,好像還是有點發熱。有人在窸窸窣窣地走動,他被人搬了起來,抱到了另一邊。
身子下麵總算不潮濕冷硬了,換成了柔軟的乾草,又不知過了多久,有人在他身邊躺了下來。
眼皮沉重,睜不開。
身邊的那人躺著也不安穩,一會兒翻過來,一會兒翻過去,一會兒又伸出手,在他額頭摸了摸。
肩頭的傷口還在疼痛,他心裡煩躁,迷迷糊糊的,他聽見自己的聲音響起來,掙紮著踢了一下亂草:“你到底睡不睡?”
那個熟悉的少年聲音好像怒了,不輕不重地踢了他一腳,口氣凶巴巴的:“秦少俠,彆說我沒警告你——再嘰嘰歪歪,我把你丟到外麵,再喂蛇去信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