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輕暮看著他,忽然哈哈大笑起來,好像聽到了什麼特彆有趣的話一樣。
秦淵的表情變了,俊美的臉上微冷:“我的話很好笑嗎?”
“是啊是啊,超級好笑。”阮輕暮笑得打跌,拐杖一下子戳進腳下青石小路的間隙,差點崴了一下。
秦淵手疾眼快,一把扶住他的胳膊。
阮輕暮依靠著他的肩,還在忍不住笑。好半天才停下來,一雙桃花眼眯成了一彎月牙兒。
“你和我一個朋友以前說的話,一模一樣。”
上輩子,那個家夥有一次也是這樣,忽然鄭重的跟他說過一句:朋友之間,貴在交心。剛才乍一聽到的時候,心裡就顫巍巍的,忽然被小刀子捅了一下。
秦淵扶著他胳膊的手,微微有點發僵。
兩個人站在教學樓的樓梯口,阮輕暮收起了拐杖,腳步輕巧地跨上樓梯。
走了幾步,才發現秦淵沒跟上來。他扭過頭,揚眉看著樓梯下的高大少年:“不去教室嗎?”
“你一開始認錯我,就是因為那個朋友嗎?”秦淵平靜地問。
阮輕暮眯著眼:“是啊。”
“不僅和我長得像,說的話也一樣?”
阮輕暮靠著樓梯,歪頭看他,眼裡笑意依稀:“對呀,就像是一個人似的。”
想了想,他又補充道:“一眼看過去,我以為又遇見他了呢。”
秦淵的手慢慢搭在樓梯扶手上,指節有點發白:“小時候的朋友,後來分開了?”
阮輕暮搖搖頭:“也沒分開多久。”
那就是初中時的朋友了?
秦淵看著他,目光有點冷淡。……所以這個人隻是看到了自己過去朋友的影子,才對他這樣親近嗎?難怪。
忽然的,他的視線望向了阮輕暮的後麵。
他邁開長腿,三兩步跑上了樓梯,向著走廊遠處的一個女孩跑去:“學姐!”
遠處的女生留著整齊的劉海,發色烏黑,麵孔秀麗又溫婉,向著他甜甜一笑,宛如春花初綻:“這裡。”
秦淵站到她麵前,和她低聲說了句什麼,那個女生伸手把一個手提袋交給了他,臉頰有點微紅。
阮輕暮遠遠望著,悻悻地哼了一聲。
……
下午的第一堂課,是化學課。
老師在上麵講著課,進度飛快,阮輕暮身邊的位子還空著,秦淵到現在還沒進教室。
才不過在一起坐了幾天的同桌,怎麼一會兒不在,好像就有點覺得空落落的呢。
他懨懨地趴到桌上,愣了一會兒。
趁著老師在黑板寫化學公式,他忽然戳了戳前麵的男生,小聲問:“有英語書嗎?”
那個男生是培優2班的學委李建荃,萬年老二,扭頭看看阮輕暮,目光有點一言難儘。
就連他這種不愛看八卦的,今天中午都被科普了,這位死活混跡在他們競賽班的學渣同學,帶著學霸秦淵一起打群架,差點害得秦淵受處分,簡直就是個天降的大災星。
然後這個災星不知用了什麼手段,把他們班男生籠絡了大半,然後還得到了1班兩位大佬的諒解,中午在一起聚了個餐,簡直是匪夷所思,手段高明!
他抽出書包裡的英語書,飛快地傳給後麵:“下課還我,不準亂塗亂畫。”
阮輕暮“嗯”了一聲,托著腮,打開了陌生的英語課本。
過了一會兒,秦淵的身影終於出現在了門口:“報告,對不起,遲到了。”
化學老師上學年就帶他們班的課,喜歡這個優等生喜歡得不得了,一點也沒問,直接點點頭:“進來吧。”
這樣的好學生,一定是有什麼公務在身,才來遲了嘛。
秦淵拎著一個不小的手提袋,走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他沒看阮輕暮,自顧自地翻開自己的化學課本,開始凝神聽老師的講課。
阮輕暮瞥了一眼他腳下的那個背包,把目光移開了。
切,學姐學姐的,叫得真甜,看人家美女的眼神,還真專注。
一堂課很快過去了,有些同學開始走班換教室,前麵的李建荃扭過頭:“課本能還我了嗎?”
阮輕暮迅速合上課本,伸手還給他:“謝了啊,眼鏡兄。”
旁邊有個男生好奇地湊過來:“乾嘛上化學課看英語啊?”
阮輕暮隨口說:“哦,我要把英語考到比你還好。”
那男生呆呆地看著他:“大哥,你知道我英語多少分?”
“不就是培優班的人嗎?”阮輕暮沒精打采地說,“全年級前一百不行,前五十能碾壓你嗎?”
那男生扭頭就走,不理他了——開什麼玩笑!就他?一個9班的學渣,尼瑪這吹牛吹的,是用了渦輪增壓嗎?
秦淵一直默默地聽著,目光向這邊望來,阮輕暮扭頭看看他,忽然笑了:“對了,我要是有什麼不懂,你能教教我嗎?”
秦淵冷峻的眉峰微微舒展,眼神似乎柔和了那麼一點點:“好。”
阮輕暮凝視著他,很快又把目光移開了:“嗯,那就麻煩你……這一個月吧。”
一個月後,他就要從這個不屬於他的教室離開,再也不會回來了。
上輩子,就是莫名其妙和他走得太近,近到不知道怎麼,就從仇敵變成了可以在桃花樹下喝一杯酒的熟人,變成了可以在廝殺數百招後、忽然在同一刻住手的朋友。
然後,就害得他也死了。
死在了漫天黃沙的千裡大漠,死在了正當年少、前程正好的時候。
這輩子,他不要再靠近這個人了。
因為每次靠近的時候,就好像覺得背了一身的債,對他笑的時候,心裡也會忽然就悶悶地疼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