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淵緊緊按住他的手, 低頭看著他,臉龐靠近,腕上加了力。
一瞬間, 很難分清楚, 他是想也報複性地去揉幾下阮輕暮的頭,還是僅僅想要低下頭,靠近一點, 看清楚身下少年那似曾相識的臉。
阮輕暮沒有動, 仰著頭迎著他的目光。
窗外的月色透過室外稀疏的樹叢, 再透過窗欞,照在平躺著的阮輕暮臉上, 顯著白瓷一般的光潔, 眉眼精致。
實驗三中的宿舍條件好, 熄燈停電隻限於照明線路, 空調是單拉的4平方電線,晚上並不拉閘, 這樣的安靜下,能聽見靜音空調極低的風聲。
室內溫度舒適,可是秦淵的額頭,還是有一點極細小的汗水, 呼吸也有點不易察覺的重。
不知道過了多久, 被他高舉手腕按住的阮輕暮輕輕舔了一下嘴唇。
暗夜裡, 他平時那泛著輕紅的唇色看不太清, 可是這一瞬, 平靜的男生寢室裡,似乎有春風掠過,撩撥起一池春日的碧水。
“要摸回來就快點,不然我都要睡著了。”他懶洋洋地說,眼睛微眯。
秦淵忽然放鬆了力道。
幾乎是狼狽地,他粗魯地抓著阮輕暮的手腕,送回了床欄那邊,飛快放下了蚊帳。
夜色中,阮輕暮似乎極淺地笑了一聲。
許久以後,他輕聲問:“喂,睡著了沒?”
秦淵重重地翻了個身,發出了一聲回應般的響動。
“食堂的早點吃膩了,沒勁。”阮輕暮像是在自言自語,“明天去外麵的早點店吃吧?”
秦淵沒有回話,卻輕輕咳嗽了一聲。
“我請你客,謝謝你的筆記。”阮輕暮也不氣餒,伸手把手機摸出來,“我定在六點了啊,等你十分鐘,不起來我就自己去。”
秦淵還是沒吭聲,過了一小會兒,他的手機屏幕也亮了起來。
阮輕暮看著牆壁上映過來的微光,無聲地笑了。
……
八月份的清晨,很早就天光大亮。
手機鬨鈴響了起來,阮輕暮迷迷糊糊地摸出手機,正想像以往一樣按掉,忽然腦子裡有根弦輕輕響了一聲。
他猛地睜開眼,一看手機,六點整了!
一骨碌爬起來,有點蒙。對麵床上已經空了,沒人。
再一抬頭,衛生間的門開了,秦淵從裡麵走了出來,臉上清爽乾淨,帶著明朗朝氣,身上的校服也換好了。
阮輕暮愣愣地從床沿上探出身去:“你定在幾點啊?”
難不成五點多就起來了?
秦淵鳳目微抬,淡淡地:“等你十分鐘,過時不候。”
阮輕暮瞪著他,忽然笑了:“行行行,等我。”
昨晚上,他說等他十分鐘,現在就原句奉還了,真是小氣鬼。
他飛快地爬下床,飛也似的奔去洗漱完畢,草草套上校服,拎起書包。
“我們班百曉生跟我說的,學校東邊那個巷子,裡麵有家李記小籠湯包,超好吃,現在這麼早,不用排隊。”
秦淵站在他麵前,看著他,沒有動。
阮輕暮抓起拐杖,興衝衝地往外走,看他不動,轉過頭:“啊?真不去啊?”
不會吧,真是自己想太多,人家就是早起按時晨讀?
秦淵淡淡看他一眼,目光落在他胸前。
兩粒扣子沒扣,衣領也是歪的,露出一小片胸口,白得驚人,更露出了淺淺的鎖骨。
“穿成這樣,你確定?”
阮輕暮莫名其妙地低頭看看,穿成哪樣了?
秦淵冷著臉伸出手,把他的紐扣全都扣上了:“校規細則第十七條:衣冠端正、紐扣扣牢,不得亂改校服式樣,禁止明顯異色染發。你這樣,進校門會被查。”
阮輕暮撇了撇嘴:“你騙人。我以前就這樣進校門的,沒人管。”
秦淵眼睛輕抬,一雙狹長又鋒利的眼睛波光一閃:“我是風紀部副部長,我說抓,那就可以抓。”
阮輕暮:“……”
名門正派的少俠這樣公然獨斷篡改規則,真的好嗎??
學校有不少走讀生,附近的小巷子裡,各種各樣的小飯店和早點攤都異常紅火。
巷子畢竟距離校門有點距離,外出一趟總得要點時間,愛睡懶覺的住校生就不愛來,寧可一睜眼就往食堂跑。
高一的新生都還沒報到,現在暑假補課的都是高二和高三學生,專門跑出來吃早點的就不太多。
兩個人走進巷子的時候,早點攤都開了,每家店裡都有些學生常客,女生明顯更多些。
阮輕暮高一都是走讀,每次在家裡吃早飯,這裡還真的一次也沒來過。他四下張望著,“李記小籠包……哪裡啊?”
秦淵的臉色也有點茫然:“不知道。”
阮輕暮歎了口氣:“你不是住校的嗎?也從來不來這吃口好的?”
“食堂沒什麼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