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周一的早操時間和平時不一樣, 把早讀課的時間占了一大半。
沒辦法,例行的每周通報、點名批評、教導處主任訓話,全都集中在這會子,假如遇到事多,還得叫每個環節壓縮點時間。
而這一周, 各種批評通報尤其擁擠。
教務處主任的聲音像洪鐘一樣, 透過大喇叭,響徹實驗三中的偌大操場。
“高二培優1班的秦淵、傅鬆華;高二9班的阮輕暮、劉鈞、李智勇;以上幾位同學在體育課上跨班打架,影響極壞, 念在初犯、並且沒有造成嚴重後果,這次給予點名批評,不記正式處分。希望犯錯的幾位同學下不為例,彆的同學也一樣要引以為戒,嚴格對照自己的行為, 絕不要犯類似的錯誤!”
……
“嘩!”操場上的學生群裡響起了一陣不大不小的嗡嗡聲。
臥槽厲害了, 一下子通報了三個班乾部——哦不對, 劉鈞已經被下掉了, 是前班委。
可這也夠史無前例了,要知道第一個被點名的,可是次次總分第一、品學兼優的大學霸、三好生秦淵啊!
彆說秦淵了, 就連傅鬆華也是三好生常客, 成績在全年級從沒掉出前十名、體育還超牛逼的神人。
就在片刻前, 秦淵還腰杆筆直地站在前麵升國旗, 傅鬆華還神氣活現地在中央的領操台上領操呢。
隔壁班的學生們一個個探著頭, 紛紛往1班和9班的隊伍裡看。
人群裡,秦淵安靜地站著,仿佛壓根兒什麼也沒聽見,一如既往地長身鶴立,神情冷峻。
他身邊,傅鬆華不僅毫無羞愧,還趁著旁邊的老師沒注意,飛快地伸出手,衝著四周偷看的同學拱拱手,表情格外驕傲似的。
操場另一邊,9班的隊列裡,劉鈞和李智勇臉皮漲紅了,恨恨地扭過頭,衝著遠處的教學樓看了一眼。
他們在這裡挨批受訓,還有個裝瘸的躲在教室裡,不用上操呢!
大喇叭接著繼續:“下麵,接著通報本學期第一次黑板報的評比結果。昨晚美術老師帶著五位美術課外小組成員,經過慎重的評比和票選,分彆評出了每個年級的前三名,他們分彆是——”
大喇叭裡傳來一陣展開紙張的窸窸窣窣聲:“高三年級:第三名、文科2班……”
都是黑板報評選的常客,學生們也都不是很意外,站在那兒懶洋洋地聽。
“高二年級的前三名:第三名,理科培優1班,第二名:文科2班。”教導主任的聲音頓了頓,忽然拔高了.
“下麵,要重點表揚一下第一名,該班首次獲得這麼好的成績,主題新穎,形式活潑,受到了美術老師的大加誇獎!也希望以後再接再厲,保持佳績——他們是,高二理科9班!”
平靜的操場終於騷動起來,學生們一邊鼓掌,一邊往9班看——哎喲,西邊出太陽了啊。
以前他們在板報評比裡就沒獲過獎,最多是中遊成績,這次怎麼忽然就一飛衝天了?
原先9班的宣傳委員柳斯媛站在文科班裡,臉色漲得通紅——她在的時候從沒拿過獎,現在她走了,原來的班級反而立刻拿第一,這不就是說,她占著茅坑不……XX呢?
早操一散場,和她要好的女生就憤憤不平了:“沒想到牛小晴還藏著這一手呢,真是陰險。”
柳斯媛看著遠處過去的同學們,一雙俏麗的大眼睛裡淚水都快掉了下來。
這算什麼,她過去明明也用心了啊!
……
阮輕暮正懶洋洋趴在桌上聽英語聽力,忽然地,走廊上就傳來一陣雜亂的奔跑聲。
轉眼間,9班的門口和窗戶就湧滿了腦袋,一個個好奇地往後麵黑板上看。
“哇——”
“呦嗬!”
“沒見過這種的啊,有點帥!”
一般的班級黑板報都是常見的套路,花草為主,人物為輔,也有畫點什麼飛龍在天的,中間配個勵誌學習的主題語句,比如“青春綻放”、“新學期新氣象”之類。
講究點的,不用彩色粉筆畫,找美術老師領點顏料水粉,畫點不一樣的,那就算是很難得了。
可是這9班的後黑板上,臥槽什麼狀況?
整整一個黑板,是整幅的中國寫意山水畫!
有青山有碧水,有岩石有青鬆,一邊的山崖上,兩個古裝的少年立在石台上,一個手挽長劍,一個坐在樹下看書。
挽劍的少年身形高挑,手中長劍遙遙指向遠處的濤濤江河,露出的側臉上,隱約看得出劍眉鳳目,寥寥幾筆,風流畢現。
坐在樹下看書的少年沒露臉,隻斜斜地靠著樹乾,背影對人,露出一截細瘦手腕,握著一冊書卷。
坐得不端正,姿態慵懶又散漫。
仔細辨認一下,那書卷上竟然還寫了幾個字:“試題十八卷”。
畢竟用的是不熟練的畫筆,筆鋒粗糙,可是依舊能看出來作畫者的底子,不僅山川流水像模像樣,兩個畫中人更是姿態漂亮,線條利落。
門口前來瞻仰的人越來越多,後麵的擠不進來,有人就開始叫:“哎哎,前麵的,黑板上那首詩寫的啥啊?”
對哦,畫麵正中寫著兩個醒目大字“勸學”。可是一側空白處,還有一大段豎寫的行書呢。
瀟灑地躍然壁上,最後幾個字下,還有點滴的紅色顏料蜿蜒流下,已經凝固了,分外漂亮。
有人伸長脖子探進來看,大聲地念:
“晨讀打瞌睡,英文全忘了。
晚課不努力,次日作業抄。
平日球場飛,考場滿哭號。
提筆心茫然,寄情傳小抄。
勸君多自重,高考眼見到。
會當臨絕頂,一覽學渣小!”
走廊上一大堆學渣們:“……”
忽然被cue是怎麼回事?
不帶這樣的,出個黑板報,還啪啪地打大家的臉嗎?
牛小晴滿臉放光,推開門口一大堆來觀光的學生:“來來,彆客氣,進來看!”
正說著,她身後就響起了一聲哭腔:“牛小晴你可以啊,對,我高一競選宣傳委員勝了你,所以你就記恨上了是吧?”
正是跟著跑過來的柳斯媛,一眼看到那黑板報,簡直又驚又怒。
牛小晴正高興著呢,被她這當頭一罵,整個人都呆住了:“你說什麼呢?”
“你明明這麼有本事,高一整整兩學期,我問有沒有人能幫班裡出黑板報,你吭都不吭一聲。”
柳斯媛越想越委屈:“都是為班級出力,你這麼藏著掖著,就是想看我出醜吧,有意思麼你?”
牛小晴急了:“你胡說,誰藏著掖著?我美術課什麼成績,你不知道麼?”
阮輕暮無語地抬起頭,看著門口烏央烏央的人頭,再看看兩隻鬥雞一樣的女生,伸手扯下了耳機線。
吵死了……這是在乾嗎?
唐田田趕緊拉住柳斯媛的手,急著解釋:“媛媛,不是的。我們班這一期的板報,是找男生幫著畫的呀。”
她瞥了瞥後排一臉冷漠的阮輕暮,沒敢當場說出來——對了,秦淵大佬會不會同意說出他的名字呀!
柳斯媛咬著嘴唇:“你們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