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方離垂著眼簾,低聲說:“阮哥剛剛打劉鈞,也是因為他動手推班長啊……還有,他還幫我們班板報得了第一呢。”
一幫男生紛紛點頭:“對對,我也寧可跟著阮哥混,開心!”
旁邊,傅鬆華忽然抬起頭,看了看四周,目光落到了不遠處的劉鈞他們身上。
他站起身,施施然走到了那幾個人身後,拍了拍劉鈞的肩膀:“喂!”
劉鈞猛地回頭,目光不善地看著他:“乾什麼?”
身上還在疼,心裡羞恥和憤怒混合著,這個神經病又來乾嘛?
傅鬆華身材本就高大,彎下腰來,齜著雪白的牙一笑:“哥們,這次我們沒參戰啊,就路過來提醒一下。”
李智勇瞪著他:這個傻大個,上次就是他砸的自己!
傅鬆華壓低聲音:“你們看,上次咱們打架,都被警告了,都很慘啊!這次你們自己內鬥,幸好老師也沒看見,還不如就此算了。真鬨大誰都沒好果子吃,阮輕暮雖然動手重,可是你們也搶球,還打了唐田田呢。對吧?”
劉鈞恨恨地一抖肩膀,把他的手甩掉:“滾。我沒打唐田田,那是不小心!”
傅鬆華意味深長地一笑:“我不管啊,就是來提醒一下。反正我們這麼多人都長著嘴巴,到時候怎麼添油加醋,就難說哦。”
說完了,也不管那幾個人的臭臉,又大搖大擺地回到餐桌前,衝著方離他們得意一笑:“放心,這事鬨不開。”
學期剛開始,再背一次警告,就可能升級嘛。誰也不想的,對吧?
兩個班的人等到菜都快涼了,才等到了兩位大佬姍姍來遲的身影。
兩個人都和往常一樣,一個神情冷靜,一個臉色散漫,可是不知道為什麼,翹首以待的男生都感到了一絲古怪。
兩位大佬都不怎麼說話,兩個班的話癆們強行說笑了半天,氣氛越來越冷,也都閉上了嘴。
1班男生坐在最邊上,小心地捅了悶頭吃飯的傅鬆華一下:“怎麼了,出啥事了?”
明明還是和上次一樣,兩個班很友好嘛,怎麼現在怪怪的。
傅鬆華撓撓頭:“沒有啊。我們走的時候,他們挺好的。”
阮輕暮悠閒地坐著,慢條斯理吃著飯。方離從遠處跑過來,端著一碗豬肝湯,小心地放在他麵前:“趕緊喝點,補血的。”
阮輕暮手中的筷子停了,啼笑皆非:“誰流血了?”
白競理直氣壯地一指他胳膊上的傷痕:“你啊!”
“對對,體委你為大家流了血,我們請客,給你補補。”
阮輕暮斜眼看看他們,這幾個家夥,還真不怕他。
他低聲笑罵了一聲:“滾。”
嘴裡罵著,手還是接過了豬肝湯,撈起來一塊,嫌棄地皺皺眉:“這是豬肝嗎?這麼老,不是雞肫?”
對麵的傅鬆華忍不住了:“喂喂,你知足點,人家方離怕打湯打早了涼掉,特意見你來了才去買的。”
靠咧,一頓紙隻吃三塊錢的窮鬼,挑剔吃的起來,就像個錦衣玉食的公子哥兒,神經病啊這是!
阮輕暮“哦”了一聲,隨意地把豬肝湯推給了他:“那賞你了。”
傅鬆華大怒,一把端起來,“咕嚕嚕”喝了個精光:“呸,浪費可恥!”
秦淵輕輕瞥了阮輕暮一眼,想說什麼,又忍住了。
他拿起公筷,夾了一塊紅燒肉,淡淡地放在阮輕暮的餐盤裡,在所有人的注視裡,淡淡說:“今天這個燒得好,不柴,也不老。”
傅鬆華差點沒拿穩筷子,震驚無比地扭頭看班長。
老大這是中了什麼邪?真是名副其實的大直男,恐怕根本不知道,這麼僵硬的口氣帶著點詭異的寵溺感?
嚶嚶,跟了老大一年多,還沒被喂投過呢。
一頓午飯在詭異的氣氛中結束了。
吃完飯後,大家都各自回了教室。
自從實行走班製後,午休這段時間大家去哪,就有了新選擇。
有的人喜歡原來班級,想和熟人一起閒聊打鬨,有的人卻願意去下午的班級教室等著,省得上課前還要亂跑。
秦淵從來都是直接去走班教室的,阮輕暮卻不同,基本上都是去原來的9班。
可是今天,距離上課還有大半個小時,阮輕暮已經進了走班的教室。
這些天,他大多數時候都是拄著拐杖,一副病懨懨的樣子,今天是第一次輕輕鬆鬆地這樣走著,一眼看見他,競賽班裡的同學都有點恍惚。
身形雖然是清瘦的少年模樣,但是卻挺拔,雙手插在校服的褲兜裡,走得不快,輕快矯健。
還是那張白皙精致的臉,可是又好像有哪裡不太一樣了。
2班的學委李建荃正在向秦淵請教一道化學題,忽然就看見秦淵的眼神從課本上移開了。
他困惑地跟著一看,啊,名聲大噪的學渣同學,今天沒拄拐杖?
阮輕暮走到他常坐的座位上,背靠著椅子,有那麼片刻的沉默。
然後,他沒有看任何人,開始收拾自己的抽屜和桌麵。
這裡放的都是下午走班的課本和資料,物理、化學、生物。大多都是胡亂塞著,發下來的試卷慘不忍睹,填寫了的地方也都打著鮮紅的叉。
阮輕暮也沒分類,統統摞在一起,往帶來的書包裡塞,李建荃看看他,忍不住問了一句:“你乾什麼呀?”
阮輕暮的手停了,抬頭看看這位在他前麵坐了一個月的年級第二。
“眼鏡兄,我要走啦。”他揮了揮手,拎起書包站起來,“拜拜。”
李建荃愣了一下;“啊……也好。那你去哪個班啊?”
阮輕暮笑了笑:“去我該去的地方。”
他垂下眸子,黑長的睫毛密密地蓋在下眼瞼上,語氣漫不經心:“所以以後,下午我就不會和你們一起上課了。”
他說的是“你們”,也沒有看彆人,可是李建荃就是覺得,他好像並不是對著自己在說話。
一邊的秦淵維持著先前的姿勢,脊背挺直,低頭看著自己桌上的課本。
李建荃“啊”了一聲,熱情地客氣了一句:“那也挺好的。以後你要是有什麼不懂,可以來找我們問的。”
雖然是個學渣,可是一點也不討人厭,平時也不吵,也不聒噪,隻愛戴著耳機在後麵坐著,除了偶爾騷擾一下秦大學霸,也沒有什麼彆的劣跡。
外麵傳說什麼他打人不眨眼、暴戾陰狠,根本就是胡說。雖然不愛搭理彆人,可偶爾衝著秦學霸笑的時候,總是神氣活現,還有點微微的甜。
競賽班的優等生們課前一向很安靜,都在等著下午的上課鈴響。
阮輕暮走到秦淵身邊,掏出了一瓶果汁,放在了他桌上。
“我請你的,不是牛小晴。”他想起了什麼似的,又補充了一句,“對了,山楂口味的,不是橙汁。”
沒等秦淵回答,他單手把書包反扣在背上,晃悠悠地教室門口走去。
秦淵抬起了頭,一雙鳳眼追著他,目光宛如秋日微風掠過的湖麵。
“有什麼不懂的,不用來這問。”他微磁又明亮的聲音打破安靜,字字清晰,“晚上回寢室,我講給你聽。”
阮輕暮頓住了。
好半晌,他沒回頭,向後麵揮了揮手:“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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