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瞬間,幾步之遙的秦淵眼角餘光掃過,林樺的臉一閃而過,不知怎麼他心裡就忽然警鈴大作。
雖然沒有完全捕捉到他彎腰投擲的動作,可是警惕下,賽道上忽然冒出來的東西,就被他第一時間發現了。
這種圓滾滾的硬物,疾跑中一旦踩上,失去平衡摔倒是一定的事。輕則崴腳,重則骨裂。
秦淵眸子一縮,忽然偏離了跑道,向著那個滾來的易拉罐狂踢而去!
重重一腳,可樂罐被他猛然踢開,他自己的身子卻失去了平衡,一個趔趄摔向旁邊。
一切隻在電光石火之間,前麵毫不知情的阮輕暮,胸口撞上了終點的紅線。
……
秦淵身子後仰,雙手撐地,摔在了地上。
震耳欲聾的加油聲在這一刻戛然而止,驚呼聲此起彼伏。
“啊!”
前麵的阮輕暮愕然回頭,正看見秦淵掙紮著快速爬起來,疾跑幾步,終於在千鈞一發間,第二個到達終點。
他身後,第三名呼嘯而過,懊惱地揮舞了一下拳頭。
1500米跑起來極累,結束後都不能立刻停下,黃亞他們趕緊衝上去架住了阮輕暮,帶著他慢慢往前走,平複急促的呼吸。
阮輕暮滿臉都是汗,眼睛越發地亮。他扭過頭,望向不遠處被人焦急圍起來的秦淵,愣愣的。
“他怎麼了?”他急速地喘著氣,低聲問。
白競也有點不太肯定:“人多,我也沒看清。他剛剛不知道怎麼踢到了一個飲料罐,摔了一下。”
阮輕暮身子一僵,無法置信地看著他:“什麼?”
跑道上在比賽,怎麼會有障礙物!
那一邊,傅鬆華正在怒氣衝衝:“媽的誰乾的,這玩意也能不小心掉下來?”
秦淵微微閉了一下眼睛,額前的頭發被汗水染濕了,冷峻的臉像是結了一層淡淡的霜。
“好像是林樺。”他用極低的聲音在傅鬆華耳邊說,沉靜中帶著怒意,“我剛剛看到他彎腰。”
假如真是那個人,那就是衝著阮輕暮去的。
明知道阮輕暮拄了一個月的拐杖,萬一重新受傷,後果一定很嚴重,卻還能乾出來這種事!
旁邊,一臉擔憂的黎思轉過頭,一雙漂亮的眼睛驚詫地看向林樺那邊。
傅鬆華張大了嘴:“老大,你、你確定?”
秦淵說:“就是不確定,。賽前我隱約聽見他說要陰阮輕暮,然後剛剛……”
的確隻有一晃眼的工夫,疾跑之下,他確實也不敢百分百給人定罪。
他的話還沒說完,傅鬆華就鬆開了他,高大的身子躥了出去。
旁邊的黎思學姐趕緊伸出手,扶住了秦淵:“小心!”
傅鬆華幾個箭步奔到林樺麵前,他揮起拳頭,照著林樺的臉,猛地揮了下去!
“啊啊啊!”女生們尖叫出聲,可是林樺一直偷看著這邊,傅鬆華衝過來的時候,他心裡有鬼,早有防備,身子一跳,就閃開了。
他也是正經的體育生,身高體重並不比傅鬆華差多少,這有了準備,哪裡能讓傅鬆華占到便宜,兩個人再要扭打,早已經被身邊的同學拚死拉開了。
“我靠,怎麼回事?”白競他們扶著阮輕暮,紛紛往那邊看,“1班的人乾嘛和6班乾起來了?”
沸騰的人群裡,隻聽見傅鬆華激憤的聲音在吼:“姓林的,你過來和我單挑!你老實說,往賽場上扔東西的是不是你!”
林樺的聲音比他還大:“呸,血口噴人,你這就是誣陷!自己班的人輸了就到處咬人,你瘋狗啊你?”
“垃圾,有膽子做,沒膽子認?”傅鬆華憤怒地叫。
兩個班的男生湧在一起,拉架的拉架,勸說的勸說,有體育老師趕過去,劈頭蓋臉把傅鬆華臭罵了幾句:“有證據嗎就隨便打人?是不是想叫我找你們班主任?!”
阮輕暮遠遠看著那邊,目光越來越冷。
是林樺掉下了飲料罐,所以秦淵踩到了,所以摔了一跤,自己才獲勝了?
黃亞驚訝地嘀咕:“不對啊,林樺那狗逼,害秦大佬做什麼?和他沒仇吧?”
“也許不是故意的?”
阮輕暮死死盯著那邊,忽然扭頭看白競:“你幫我找線索,花錢找。錢我出。”
“啊?找、找什麼?”
阮輕暮麵無表情,幽黑的眸子裡戾氣再也遮掩不住:“如果真是林樺,那我不信他是不小心,你看看能不能找到證據。”
那邊,傅鬆華罵罵咧咧地回到了秦淵身邊:“老大,那個賤人不承認!”
秦淵無語地看了他一眼,低聲問:“你不去看方離比賽了?”
“哎呦我的媽!”傅鬆華一拍腦袋,“是啊,方離那小子的5000米要開始了。老大你休息著,我先走一步啊!”
9班的人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看沒啥大事,全都興高采烈起來:“走走,去看最後一項去,給方離加油。”
阮輕暮衝著白競他們揮揮手:“你們先去,我歇一下馬上到。”
“哦哦,好的阮哥!要不我留下來陪你吧?”黃亞殷勤地說。
阮輕暮輕輕衝他屁股踢了一腳:“快滾,去那邊站成一排,方離無論跑第幾,給我扯開嗓子叫。”
跑道邊的人散開了,1班的學生卻沒散,還有不少人圍在秦淵身邊,學姐黎思低著頭,溫柔的大眼睛裡滿是擔憂:“有事嗎?受傷就糟了呀。”
1班的陸漣漪咬了咬嬌豔的嘴唇,瞥了黎思一眼:“是啊,班長我們陪你去醫務室吧。”
秦淵微微活動了一下,輕聲道:“沒事,我心裡有數。”
人群外,忽然傳來了一聲:“有什麼數啊?”
阮輕暮額上掛著汗水,分開了圍著的1班男生,不動聲色地,從黎思手臂裡接過秦淵的手臂。
他毫不見外地蹲下身來,微微打量了一下秦淵的站姿,伸手握住了他的左腳腳踝,略略一探:“疼嗎?”
秦淵麵無表情,眉頭卻輕輕一跳:“沒事,就崴了一下。”
阮輕暮抬起頭,仰望著他:“去校醫務室。”
“不用,明天就放假了,我回家擦藥。”
阮輕暮歎了口氣,站起身:“一夜過去,腳就成豬蹄子了,硬抗什麼啊?我扶你去。”
黎思和陸漣漪在邊上多餘地站著,1班的幾個男生麵麵相覷:“……”
立刻有人衝過去:“老大老大,我扶你。人家9班體委說的對,腳崴了不能硬扛!”
“對,瞧人家,腿好了都拄著拐杖,金雞獨立跳了一個月呢。”
一想到這個就覺得憋屈,這9班的體委是來示威來了麼?
剛剛扔了拐杖,就給所有人現場表演了一個原地炸裂,又是短跑又是跳高,剛剛還趁亂搶了他們老大的1500米冠軍。
這麼牛逼哄哄的,咋不上天呢!
秦淵站在那裡,俊美的臉上不知道是不是跑得太急,有一片淺淺的紅。
他抿著薄唇,伸出胳膊,輕輕搭在了阮輕暮的肩頭。
“去5000米那邊。”他低聲道,雙頰上的微紅染上了耳垂,“看完了,再去醫務室。”
阮輕暮無語:“那邊和你有什麼關係?”
“如果我們班有人跑5000米,他累死累活跑完的時候,我一定會在終點。”秦淵看著阮輕暮,像是要看進他眸子深處:“你其實,也特彆想去,對吧?”
阮輕暮微微一怔,看著他,半晌輕輕笑了一聲。
這個人啊。就像上輩子一樣,不管怎麼樣廝殺敵對,自己心裡想什麼,他其實都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