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男生站在文體樓牆邊,大眼瞪小眼地,看著那棵大合歡樹。
靠近圍牆的這一邊,一條粗大的枝丫斜斜而出,囂張地橫跨了校牆內外。
“大、大佬,這兒能翻牆?”9班男生戰戰兢兢地問,“你翻過?”
自從林樺翻牆進來被人打了悶棍以後,學校就風風火火地把那個豁口給加高加固了,怎麼這兒還有一處密道呢?
秦淵“嗯”了一聲:“沒翻過,以前抓過翻的人。”
眾人:“……”
哦對,忘了這位是風紀部副部長,而且馬上高三學長畢業退位,他還得轉正成正部長。
秦淵慢悠悠地伸手,抓住合歡樹的枝條,一個引體向上,借著粗大樹枝的力攀上了樹乾,再輕輕一跳,就落在了不高的牆頭上。
昏暗的路燈下,他冷漠的臉有點少見的明朗,向下麵的男生們鄭重地問:“出去吃宵夜嗎?”
所有人:“w(Д)w……”
夭壽了啦,風紀部副部長帶頭邀請大家違紀翻牆,晚上外出!
一個9班男生呆呆看著他,向身邊感慨:“你們班大佬真是個狼人。”
1班學委使勁點頭:“是的,比狠人還多一點。”’
“不是,我是說今晚月亮這麼圓,你們大佬蹲在牆頭的樣子,好像月圓之夜忽然變了身。”
阮輕暮昂著頭,震驚地看著牆頭上的人,半天說不出話,忽然笑著搖了搖頭:“草……”
一個縱身,他也同樣地三兩下攀上大樹,再靈巧地起跳,向秦淵身邊一躍。
秦淵手疾眼快,飛速伸手,一把接住了他的手腕,幫他站穩了。
阮輕暮和他並肩半蹲在牆頭,居高臨下看著下麵:“先說好,翻不過來的就彆爬了。乖乖回寢室睡覺。”
兩個人緊緊挨著,秦淵像是怕他不小心掉下去,背後握著他的手,始終沒有鬆開,阮輕暮的心微微地跳,一動不動地任由他握著。
圍牆內,兩個班的男生互相看了看,都激動起來。
臥槽兩個大佬都敢,他們有什麼不敢?
“阮哥,那我們上了啊!”
“大佬請客,什麼也不能阻止我,等我!”
一群男生爭先恐後,挨個扒著樹乾,爬的爬,拖的拖,一個個狼狽不堪地
爬上了牆,就連大胖子黃亞都千辛萬苦地爬了過來。
人群最後,方離站在那兒,瘦弱的身影半隱藏在陰影裡。
阮輕暮的目光往下麵搜了一下,忽然衝著那片暗影叫:“方離,翻過來,很簡單的!”
方離看著牆頭上男生們熱鬨的身影,聽著牆外一聲聲“撲通”的落地聲,低聲地叫:“阮哥……我不去了。你們去玩吧。”
剛說完,他身後就響起了一道聲音。
“你不去嗎?”
傅鬆華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了那裡。
看到方離愕然回頭,他臉上沒什麼表情,抬起頭,衝著秦淵叫:“班長,不好意思,你們去吧,我也不去了。”
秦淵在牆頭上,聲音不大,對著方離鄭重地叫:“方離,一起吧。”
方離的眼睛在黑暗裡,隱約閃著微微的光芒,有點濕潤。
一起嗎……可以和大家一起?
他悶著頭,忽然急切地跑了幾步,向著那人聲鼎沸的牆邊跑去,伸手去抓樹枝。
好像抓住了那根搖曳的大樹枝,和大家一樣攀上牆頭,就能跳到那邊的熱鬨裡去,就能和所有人一起笑著跳著,不用再忍受孤獨一樣。
可是他衝得太急,跑得也太快,黑暗中腳下一歪,雖然抓到了樹枝,可是卻沒能跳上牆頭,身子一沉,雙手扒在了牆邊,狼狽地吊在那裡。
他又急又怕,忽然就想再度哭出來,就在這時,他下滑的身子猛然被一雙手托住了。
那雙手又寬又大,穩穩地抓住了他纖細的腰,雙手用力往上高高舉起,直接把他送上了牆頭。
“不會掉下來的,我在呢。”傅鬆華的聲音低低的。
上麵,阮輕暮第一時間接住了方離伸出來的手。
黑夜中,他眼神安靜,亮得逼人:“彆急,我們都等你。”
……
校門後麵,出來的學生已經很少了,可還有不少燒烤攤和小飯店在營業。
這一帶的東西主打麵向學生,物美價廉,不少附近的居民和住戶晚上餓了,也會順便過來,大快朵頤一番。
十來個男生圍坐在一家小店的露天戶外桌上,1班的男生穿花蝴蝶似的,一盤盤往桌上端東西。
畢竟隻是宵夜,晚上都是吃過了的,大家麵前都是些烤香腸、烤玉米、魷魚
串之類的小東西。
白競左右開弓,拿著兩根烤腸,殷勤地遞給阮輕暮:“阮哥,吃!”
阮輕暮嫌棄地往後一仰:“不吃,都是垃圾澱粉。”
白競痛苦地歎了口氣:“阮哥,你這嘴這麼刁,怎麼長這麼高個兒的?”
迫於阮哥淫威不敢說,阮哥明明就很窮啊,可不知道怎麼,處處就給人一種養尊處優的感覺,好像比家境富裕的秦大佬還矜貴點兒。
——在學校吃個炒豆芽,都一根根地挑,把賣相不好的給挑出來扔掉!
旁邊伸過來一隻手,拿著一盒牛奶和一段烤玉米:“嗯,彆吃那個,沒營養。吃這個。”
阮輕暮一回頭,笑了。伸手接過來,他衝著秦淵招招手:“坐呀。”
他旁邊的男生無意中碰到了牛奶盒,忽然有點狐疑:“哎?阮哥你的牛奶為什麼是熱的。”
秦大班長神色如常:“嗯,我叫店主用微波爐熱了一下。”
眾人:“(@_@;)……”
黃亞悄悄湊在身邊的1班男生耳邊:“真看不出來,你們班長麵冷心熱,這麼會照顧人。”
那個1班男生呆呆地看著他:“啊,我也第一次知道。”
“好暖哦!”黃亞羨慕地感慨。
傅鬆華從隔壁的小攤跑回來,手裡小心翼翼地端著個大海碗,裡麵是一碗小餛飩,撒著碧綠的蔥花,星星點點的芝麻油漂在上麵。
他一屁股坐在最邊上的方離旁邊:“你吃這個,師傅剛下的。”
方離低著頭,坐立不安地想躲開,可是四周的椅子都坐滿了,無處可去。
他小聲地說:“不用了……我不餓。”
“這麼瘦,還是吃一點唄?”傅鬆華聲音小小的,“學習需要精力的,身體要好。”
方離沉默著,眼神有點木木的。最新的考試名次他掉了一百多名,傅鬆華也知道了嗎?
黃亞偷偷地看了他們一眼,再次小聲驚歎:“臥槽,看不出來你們體委也這麼暖男。”
那男生看了看,再次誠懇地說:“這個……我同樣第一次知道。”
和班長和體委同窗一年多,真不知道這兩位大佬有這種詭異的屬性啊。
黃亞看著那碗小餛飩眼饞,腆著臉湊過去說:“我也想吃小餛飩哎,有麼?”
傅鬆華詫異地看著
他:“自己去買啊,班長一起結賬。你沒長手嗎?要不要我順便再喂你幾口?”
黃亞:“……”
算了,暖個屁,一雙慧眼看錯了人。
秦淵坐在阮輕暮身邊,麵前空空的,隻有一杯店家送的茉莉花茶,看著阮輕暮津津有味地啃著玉米,小聲問:“想吃小餛飩嗎,要不要我也去買一碗?”
阮輕暮隻覺得好笑:“乾什麼,我又不是小孩子。”
秦淵臉色平靜,可是燈光下,玉石般英俊的臉似乎有點紅:“我請客啊,當然要招待好客人。”
兩個人挨得近,這樣頭湊在一起悄悄說話,秦淵的臉就在阮輕暮旁邊,燈光很暗,給他挺直的鼻梁打下了一道深刻的陰影,阮輕暮斜眼看著,忽然心裡隻覺得一陣歡喜安寧。
“不啦,其實不餓。”他小聲說,聲音極輕。
就是想出來。就是想這樣找個理由和這人坐在一起,轉眼就能看到他而已。
過了一會兒,他又小聲反問:“你什麼都不吃?”
秦淵搖搖頭,修長手指握著簡陋的一次性水杯:“我也不餓。”
隻要這樣坐在一起就好了,在擁擠的人群裡,卻挨得這麼近。
阮輕暮忽然冷不防問:“對了,你覺得阮阮真軟那個ID是什麼鬼?”
身邊的人似脊背瞬間挺直:“……是你的仰慕者?女生?”
阮輕暮悶頭啃玉米,身子微微側過來,眼神狡黠又得意:“秦少俠你暴露了你知道麼?”
秦淵疑惑地扭頭,一瞬間目光驚疑。
“白競在大群裡放的是P掉名字的。阮阮真軟這個名字,你為什麼也知道呢?”
秦淵:“……專心吃,不要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