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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低沉,幸好雪地反映著微弱的白光,不至於太過漆黑。
秦淵被小啞巴拉著,深一腳淺一腳地往前走。走著走著,他還是有點狐疑:小啞巴畢竟不是正常人,這莫名其妙的拉他要去哪裡?
小家夥也沒見過什麼世麵,會不會無意中看見了什麼新奇古怪的東西,大驚小怪地想拉人去看?
白天定好的項目是滑雪,到了地點也要換專門的滑雪服,手機等貴重物品還要寄存,所以大家特意都沒帶手機,這會子也沒法聯係人,難道就這麼跟著一個殘疾孩子到處亂跑?
他停住了腳,蹲下身,認真看著小啞巴,慢慢地試圖和他溝通:“到底什麼事呢?不說清楚,我們要回去啦,外麵冷,又黑。”
按道理說,特殊學校應該教了他一點讀唇語?
小啞巴似乎一下子就懂了他的疑惑,焦急地踮起腳尖,吃力地比劃了一下比自己高一點的高度,又摸了摸自己的頭,做了一個梳頭發的動作,又伸出手指,比了一個“2”。
秦淵怔怔看著,心裡一跳:這個身高,有長頭發,兩個人?
他急切地張開嘴巴,清楚地做著唇形:“小姐姐?兩個?”
小啞巴眼睛一亮,拚命點頭,嘴巴“嗬嗬”地亂叫,伸手使勁指著前麵黑漆漆的山穀樹林,忽然蹲下身子,在地上不管臟冷,打了幾個滾。
秦淵的心猛地一沉。
他雖然和小啞巴相處不多,可是完全看得出這孩子的心性,聰明又懂事,斷然不會胡亂編造什麼,小啞巴的這個動作……想起一整天都是思泉和淼淼帶著小樁玩,一股不好的預感驀然升起來。
“走!快點。”他伸手抱起小樁,抓著他的手指,“你指方向!”
身體有某方麵殘疾的孩子,往往彆的感知力要強一些,這個時候,他隻能賭一賭,賭這個孩子值得信任,賭他的能力!
小樁四下看了看,努力地辨認了一下地形,猶豫地指了指一個方向。
他也不過是是個幾歲的孩子,幸好他的方向感果然很好,記憶力也驚人,指的正是正確的方向。
秦淵一邊往茫茫黑夜裡奔,一邊心裡急速轉動:該回去先叫人嗎?這樣勝算大一些。
可是萬一……萬一前麵有千鈞一發的危險呢,萬一隻差那麼一點時間呢?
“晚了一步”。這個認知就像一把刀,不知來處,卻在心裡狠狠亂刺著,叫人忽然痛苦難當。
他猛地吸了一口氣,郊外冰冷的空氣灌入肺腑,讓他混亂的心靜了一些。
前麵是深褐色的一片樹林,再往後……小啞巴忽然在他懷裡激烈地掙紮起來,叫聲大了。
秦淵趕緊把他放下來,剛一下地,小啞巴就跌跌撞撞地往那邊衝。
秦淵視力極好,一眼就看見那邊的隱約不對,急忙緊跟過去,死死拉住了小啞巴:“小心!”
小啞巴使勁掙紮著,拚命把他往那片山崖邊拽,一直到山體邊,才伸手往下亂指:“啊啊——嗬!”
秦淵小心翼翼地靠近,提高聲音,縱聲叫:“小泉,淼淼!”
沒有回應,他不死心,又連著大叫了幾聲,終於,從下麵隱約傳來了極微弱的一聲:“……哥哥?”
秦淵直嚇得心頭狂跳,趕緊再靠近了點,小心翼翼往下探頭:“小泉?!你在哪裡?”
小思泉在冰冷的崖邊凍得僵硬,昏沉中好像聽見哥哥的聲音,隻以為是幻聽,等到再聽到幾聲才終於確定,“哇”地一聲爆哭起來:“我、我掉下來了,哥哥救救我……”
……
阮輕暮一個人跑了一會,慢慢停了下來。
扭頭往後看看,咦,他的男朋友同學竟然沒追上來,好奇怪哦。
他悻悻地想了一會兒,終於越來越覺得不太對勁。
不對,不是他敏感,而是秦淵今天就是有心事。
他愣愣地停在道路中央,忽然有點心煩意亂。
昨天的事,是不是太跨過了邊界?那個人倒底是因為孤單和寂寞,才會想要找個人陪伴,還是真的喜歡他呢?
這世上,喜歡男人的人……真有那麼多嗎?假如隻是單純地好奇,那麼在試了昨天的親密接觸後,會不會覺得根本無法接受?
不然為什麼會在今天,顯得這麼心不在焉、神思不屬呢?
路邊有個休閒凳,上麵有未及掃去的存雪,他胡亂地拿手撣了撣,一屁.股坐在了上麵,眼睛看向來處。
天色越來越黑,可是秦淵卻始終沒有出現在小路的儘頭。
阮輕暮咬著唇,裸.露在外麵的臉被漸漸變大的風吹得冰冷,心卻越發亂成一團。
會不會,他其實隻需要一個知心好友而已,和上輩子一樣,把酒言歡、傾蓋如故就已經足夠,像他那樣清冷又傲氣的人,會不會覺得君子之交淡如水才好,覺得這樣的親密關係實際上有點低俗。
前世宿敵和我同寢室
也可以的吧……隻要能繼續留在他身邊,叫他做什麼都可以。
能有彆人根本插不進來的默契和甜美、能做親密的戀人當然最好,可是假如秦淵不喜歡,那麼他也能小心翼翼地藏起所有的喜歡,收起每天想要親吻他的心情,做一個遠遠看著他的、普通的朋友。
……
秦淵衝著山崖下沉聲叫:“小泉,淼淼呢?她也在下麵嗎?”
前世宿敵和我同寢室
秦淵心裡驀然一沉:“她走了多久?”
小思泉被凍得迷糊,哭著說:“好像有一個小時了……我也不知道。她叫我和小樁在這裡等……”
秦淵更加驚心,不對,隻要走對方向,這裡到達外麵哪有這麼久的距離,假如淼淼真的出去了,絕不可能小樁都找到了他,外麵的大人得到淼淼的通報,卻不來搜救。
最大的可能,是那個小姑娘也迷了路。爭分奪秒等待救援的不僅僅是思泉,是兩個人。
“思泉,彆怕,哥哥在這裡,一定能救你出去。你說一下你身邊的情形好嗎,我這邊看不清楚。”
小思泉一直抱著樹,驚怕下.體力流失得嚴重,聲音微弱:“我身邊是一棵樹,長在山上……我抱著它,可是、可是它好像在響。”
樹乾不粗,她幸虧落在幾根樹枝間,一起交叉托住了她,可是時間久了,重量已經慢慢壓斷了一兩根,正說著,她身下的一根樹枝又是“哢嚓”一聲。
“啊啊!它又斷了……”小思泉尖叫一聲,哭得聲音都啞了:“哥哥,我會不會摔下去?我會不會死……”
秦淵焦急,整個人趴在山邊:“小泉彆怕,哥哥在這裡,就絕對不會叫你有事!你試試看,身邊有沒有更粗一點的樹枝?”
“嗚嗚,沒有……我看不清。”
秦淵心亂如麻,竭力叫自己冷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