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正文完“我陪你去填誌願。”(2 / 2)

方離也連滾帶爬地跑過來,一眼看到阮輕暮,就哭出了聲:“阮哥、阮哥你挺住啊……”

阮輕暮輕輕地喘著氣,整個人靠在一邊的廢棄建築垃圾上,看著麵前半跪著的秦淵,慢慢地應儘力氣,伸出了手。

他輕輕抱住了秦淵的腦袋,把他的眼睛埋在了自己胸前,遮擋住了他的視線。

“彆看我……彆看。”他輕輕呢喃。

這個人啊,他怎麼可能再看一次自己滿身鮮血的景象,又怎麼能再承受一次分彆後、再見已經陰陽兩隔。

秦淵無聲地反手抱住了他,頭沒有抬起來,洶湧無聲的淚水滾落在阮輕暮胸前,和阮輕暮胸口的血跡混在一起,仿佛熱得發燙。

“阮阮,你好狠的心。你怎麼……能把自己弄成這樣。”他沙啞著嗓子,癡癡地低語著,“不準再死了……求求你啊。”

一種近乎灼燒般的劇痛在心裡翻滾,長著利齒,帶著毒液,叫人痛不欲生,以至於他自己也沒有察覺,為什麼他會用了一個“再”字。

好像那個字就在那裡,就在他的嘴邊。好像是真的有經曆過一次生離死彆一樣,所以才會這樣忽然驚怕,像是提前看到了什麼恐怖的景象。

阮輕暮好像輕輕笑了一下,他終於慢慢鬆開了秦淵的腦袋,吃力地捧著他的臉,眯著眼睛看向他。

“對不起啊,秦淵……”他低低道,心裡滿是酸楚。

身上輕飄飄的,越來越冷,鼻翼間全是鮮血的腥氣,而且是他自己的。這情景如此熟悉,也如此叫他忽然有點害怕。

這個世界他還沒活夠呢,就和鮮衣怒馬的上輩子一樣,他還沒看夠一日長安花,他也還沒接到這一次的高考通知書,還沒和秦淵一起去外麵很遠的世界看一看。

對了,他連飛機也沒做過呢。

遠處,終於有救護車呼嘯的聲音響起來,耳邊,方離在焦急地打著電話,酒吧的店員也都跑了過來,傅鬆華撕下了身上的衣裳,在幫他的胳膊做簡單的止血。

身邊,是秦淵火熱的胸膛,一直緊緊抱著他,有同樣滾燙的眼淚慢慢打濕了他的臉,再流向他的胸膛。

“秦淵……你彆怕。我還在。”他眼神有點失焦,模糊的視線裡,是再熟悉不過的那張戀人的臉,和上輩子死後看到的一樣,蒼白絕望,沒有表情,卻像是失去了最大的希望。

仿佛有一道閃電劃過模糊的心間,這一瞬間,他忽然明白了一件事。

是一樣的。

上輩子死後看到的那位冷麵少俠的眼神,和現在的秦源一模一樣。

並不是什麼失去了幾麵之緣的朋友,也不是什麼失去了知己和摯友。

那都是失去了喜歡的、愛著的人的眼神和臉。

……

幾天後,高級病房的窗邊,陽光明亮,穆婉麗拿著電話,湊到阮輕暮耳朵邊。

老簡的聲音從話筒中傳來:“下午能撐著來學校吧?沒事沒事,你想好誌願到了直接填寫,學校其他同學上午基本都填好了,我們在等你啊!”

穆婉麗開著免提,忍不住湊上去:“我們在家裡填不行嗎?都有電腦啊!”

老簡的聲音為難極了:“真不行啊!每年都有學生填錯的,弄不清楚狀況的,我們學校規定每個人必須在老師的監督下,現場上網填寫,我們幫著審核一下,不能馬虎改程序啊。”

阮輕暮虛弱地笑著笑,衝著穆婉麗作出示弱的臉:“媽沒事的,有嚴叔的車接送呢。”

他衝著老簡道:“放心吧老師,我一定準時到。”

電話掛了,穆婉麗瞪著他,眼眶忽然紅了,眼淚洶湧而下:“不準你報那個誌願!你敢報那個,我不認你這個兒子!”

阮輕暮無奈地看著她,蒼白的臉上帶著討好的笑:“媽,我想了好幾天了,就這個覺得最適合我啦。真的沒事的——”

“阿姨,我來勸他吧。”門口,一道少年的聲音響起來,依舊有點沙啞,卻沉穩又冷靜。

秦淵頎長高大的身形出現在門口,手裡拎著一籃新鮮的水果。他走進來,衝著穆婉麗輕輕頷首:“阿姨,不如我試試看。”

穆婉麗還想說話,可是嘴巴動了動,還是閉上了。說的對,也許這孩子聽秦淵的話,比聽自己的還多些。

秦淵看著穆婉麗推門出去,轉身把果籃拿到了洗漱間,細心地清洗了一遍,才拿了出來,擺在阮輕暮床頭的果盤裡。

“什麼時候做的決定,昨晚嗎?”他聲音平靜,眉目冷漠,“這些天沒聽你說過,怎麼忽然就定好了?”

阮輕暮拿起一串提子,揪下一顆,慢慢地往嘴裡塞:“唔,這幾天都在想,就怕不符合條件嘛,悄悄找了老簡幫我打聽,昨天下午才得到準信。就這個,不改了。”

秦淵站在床邊,沒有坐下來,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他忽然俯下身,幽黑的眸子逼近了阮輕暮,一點點地,將他逼向身後的病房白牆。

“是啊,少量通報批評處分不影響錄取,嚴重警告處分往往就不行了。你父親的案件不屬於刑事案件,也能通過政審。”他的目光淩厲又鋒銳,“所以你要去報考警校,所以你知道那是一項危險的職業,你知道那個職業有多累、多苦、多窮,你都知道,是吧?”

阮輕暮心虛地往後縮了縮,黑長的睫毛忽閃著:“沒有多危險啦,也沒有多累多窮吧,那麼多人不都好好的奮戰在警察崗位上嗎?……再說你看,幾天前都要嚇死了,其實也就是失了點血,這不就生龍活虎了嗎?”

秦淵死死地盯著他,眼中不知道是驚怒還是憤怒:“沒有多危險?!”

阮輕暮小心翼翼地看著他的男朋友,終於輕聲服軟:“好好,是有點危險,可是我很能打的,你放心,我絕對、絕對不會叫自己出事的。”

他討好地抬起頭,飛快地在秦淵唇上啄了一下,又溫存地舔了舔:“你看,我就是有點兒能打、又不夠特彆牛逼的能打,才會被那些王八蛋揍得這麼慘。等我進了警校,好好學正式的格鬥,鍛煉體格,下次再遇上這種事,我就一拳ko對手,多爽。”

他眼睛亮晶晶的:“不,我不出拳,我拔槍!槍才是好東西呢,弩~箭暗器什麼的,簡直被秒成渣。”

秦淵冷冷地看著他:“不會再遇上了,厲哥和龔醫生家都很有背景,聽說了這事,氣得暴跳如雷,警方聽說有軟性毒-品交易,也列成了要案,人都已經全都抓到了。”

“哦,我知道。小艾哥也沒有大礙對吧。”阮輕暮又抓起一個大蛇果,吭哧一口咬下去,含糊地道,“你看警察多牛批,真想看看抓捕現場。”

“所以你到底是喜歡暴力,還是喜歡打架?”

阮輕暮望著秦淵,臉上討好和玩笑的意味慢慢淡了。他眼神安靜了些,清澈得像是秋天明淨的湖麵:“我喜歡用暴力匡扶正義,一直都是這樣,和你一樣。”

秦淵定定看著他,眼中神色變幻輾轉,好半晌,才幽幽歎了口氣。

“想清楚了嗎?”他坐在了床邊,難過地攬著阮輕暮的腰,額頭輕抵著他的額頭,眼簾低垂,“就不能為了我,妥協一下,放棄一次嗎?你不怕……這輩子,我們再失去彼此一次嗎?”

阮輕暮閉著眼睛,感受著額頭的溫熱,心裡微微酸楚。

這個人,終究還是都想起來了啊。

“秦淵,我想清楚了。”他笑了笑,精致又蒼白的臉上溫柔又鮮活,“假如有更多厲害的、純碎的人都在做這個職業的話,那我爸爸、你媽媽,還有像小樁這樣的孩子、小艾這樣的弱者,就都不會被輕易戕害了,對吧?”

他頓了頓,又輕聲道:“萬一還是有人會被戕害,也會有人幫他們討回公道,天涯海角,不斬奸佞終不還。這個世界,總要有人做這些事,不是嗎?”

秦淵默默地聽著,許久許久,都沒說話。

是啊,他該知道的,這才是他喜歡的的阮阮。看上去對很多事都冷漠淡然,可是心裡有一團火,發著叫所有人著迷的、溫暖的光芒。

病房裡安靜得仿佛停止了時光,阮輕暮慢慢地吻著他的男朋友,一遍又一遍:“秦淵,我想試試看,和你上輩子一樣,除暴安良,鏟奸除惡。彆人不懂,可你懂的,對吧?”

秦淵閉著眼睛,任由小戀人討好的、溫存的吻一個個印在他的唇上,半晌才沙啞著嗓子:“你什麼都想清楚了,那麼你也知道警校住宿管理嚴格,絕不允許在外租房留宿嗎?你也知道……以後這幾年,我們沒辦法住在一起了嗎?”

阮輕暮愣了愣,終於猛地驚慌失措起來。他惶恐地坐著了身體:“什麼?是哦!我怎麼沒想到這一點?!我艸,那可他媽的怎麼辦??”

秦淵無奈地看著他,一言不發。

果然,阮輕暮胡亂地抓了一會兒瞎後,忽然抓起手機,瘋狂地在網上搜了一會兒,終於慢慢平靜下來。

“啊……周末是可以請假出來的。寒暑假也都一樣放假。”他撓撓頭,“為了不能同居把好不容易決定的人生誌願再改了,不行的,那好狗啊。”

秦淵望著他,終於歎了口氣。

陰鬱和無奈散去了,少年英朗明亮的臉盤上,是寵溺的微笑,和窗外七月的陽光一樣燦爛。

“起來吧,送你去學校。”他輕聲說,“我陪你去填誌願。”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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