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楊鋒被裴璋的眼神鎖定著, 仿佛正被拖向無儘的深淵，他僵持了一會兒，最終還是緩緩放下了槍。
他坐回了駕駛座, 背影沉重, “你把人撤走。”
裴璋卻也沒答應下來, 隻說：“看你表現。”
裘楊鋒咬肌輕鼓，長出了一口氣, 問：“你要我做什麼？”
這話的意思就是答應了，任由裴璋差遣。
“第一件事。”裴璋說了個裘楊鋒怎樣都沒意料到的要求，“幫我在你們網站上發個黑貼。”
裘楊鋒早在裴璋精準地說出他的身份和手中人命時，就猜到裴璋已經知道了殺人網站的存在，但在聽見他說黑貼的時候還是驚訝了一瞬——黑貼是完成目標人物的擊殺後發布的貼子。
裴璋讓他發布黑貼？
“誰的？”裘楊鋒問。
裴璋說：“裴旭軍。”
裘楊鋒愣了愣, 回過頭, 竟然反問了一句：“裴旭軍有紅貼？”
“對。”
裘楊鋒這些日子專注於裴璋和方斐，沒有去網站上看, 所以不知道網站上出現了裴旭軍的紅貼。
“我發了也沒用。”裘楊鋒說，“所有黑貼都必須經過紅貼發布者的同意，雙方達成一致後才被允許發布，我如果偽造黑貼，很快會被網站除名。”
“我知道。”
“？”裘楊鋒眉頭緊鎖，他不覺得裴璋讓他做這件事, 隻是為了讓他在網站上被除名。
“紅貼的發布者。”裴璋舔了舔乾澀的唇，月色潑灑在他側臉上，於寒冰中澆灌出一絲邪魅, 他看著裘楊鋒，就像黑夜中的撒旦注視著卑微的囚徒，他輕啟薄唇，“是我。”
他在登陸網站後，乾的第一件事就是發了個紅貼，定時通緝了一個人，要求全網殺手在兩個月後展開行動。
——那人就是裴旭軍。
殺人網站有一條明文規定，為保證買家的利益，防止殺手騙取獎金，經曆過一次紅黑貼的名字，永遠不可能再出現第二次，一旦出現，第一次和第二次的發帖賬號都作廢。
這也就意味著，被裴璋發布過紅貼，之後被裘楊鋒蓋章過黑貼的裴旭軍，便永遠不可能被這個網站上的人追殺。
“……”
裘楊鋒在裴璋的目光下，生生出了滿背的冷汗，他吞咽了口唾沫，說：“知道了。”
“第二件事。”裴璋卻又繼續說道，“方斐是你的目標吧？”
裘楊鋒這回終於有了心理準備，他沉悶地“嗯”了一聲。
“告訴我，客戶是誰？”
“不能說。”裘楊鋒說，“網站要求，泄露客戶資料的人，會被追殺。”
裴璋聽了點點頭，然後問他：“你是比較怕自己被追殺，還是更怕家裡人被追殺？”
裘楊鋒：“……”
裘楊鋒認命道：“我知道的也不多，我和她沒見過麵，隻通過電話。”他猶豫了一下，說，“不過她知道我是誰，至於是從什麼途徑知道的，我還沒查到。”
“聯係方式給我。”
既然已經做出選擇，裘楊鋒也沒扭捏，把關清漪的聯係方式都給了裴璋，後者記在手機裡，問他：“有什麼關於對方身份的線索嗎？都告訴我。”
於是裘楊鋒便把和關清漪接觸的時候，心裡有過的猜測說了出來：“她想殺了方斐是為了頂替邱家千金的位置，她應該擁有方斐的DNA，而且長得和方斐很像，還有，她應該是個演員，我和她通話過程中，曾經聽到電話那頭有人喊燈光師。”
演員。
長得和方斐有幾分相似。
裴璋知道是誰了。
“關清漪。”
關清漪現在還沒有正式出道，對於外界來說還是個新麵孔，裘楊鋒並不知道裴璋口中的人是誰，有些疑惑地投去了一個眼神。
裴璋沒有回應他，“開車。”
裘楊鋒便也不再問，開車朝著目的地前去，那是一個偏遠的郊區，甚至比一般的彆墅區還要偏，幾乎到了山裡。兩輛車開了一路，夜色愈見濃重，許久才看見一片院落，其中數家大雜院間隔開來。
裴璋指揮裘楊鋒開進院落間的大道，將車停在最大的一間大雜院門口。
裴璋被眾人扶著坐上輪椅，坐定後抬手，勒令他們等在車上，然後他一個人進了院子。裘楊鋒不易察覺地向門口靠近了些許，正要看清院中的場景，卻突然出現一個帶著口罩的男人，走過來將門關上了，徹底阻隔了外麵人的視線。
“老大。”高天睿有些不放心，湊過來問他，“你剛剛怎麼突然停車了？”
裘楊鋒沒告訴他真相，而是略帶敷衍地說：“車子出了點問題，我停路邊檢查一下。”
“哦。”也不知道高天睿信沒信，他點了點頭，然後又問，“你說裴總在裡麵乾什麼？咱們讓他一個人進去是不是不太好？萬一出什麼事兒，責任算誰的？”
雖說責任扯不清，但裴璋沒讓進，他們也不太敢自作主張地進去，隻能在門口試探試探罷了，裘楊鋒說：“算他的。”
出事兒了才好。
院子裡的裴璋正坐在輪椅上，被一群人包圍著，各個人高馬大，五官立體，都是特征明顯的歐美國家的人。裴璋曾在英國留學戲劇，短短一年時間，就練成了一口標準的英式英語，還帶著英倫貴族特有的腔調，聽起來耳朵酥酥.麻麻的。
這些外國人大部分都是他搜羅來的演員，即將為他建成一個無懈可擊的在鷹公司，還有一部分，卻是他從當納集團高薪挖來的專業人才。
他不隻是想騙騙孫和德而已，他最終的目的是要塑造一個真正的在鷹公司。
裴璋告訴他們和孫和德見麵的時間地點，甚至還有華禾近日的資金流動和市場動向等一係列的內幕消息，幾位專業的人才瞬間抓住了重點，展開分析，最後總結了幾個計劃。
裴璋安靜地看著他們討論，在討論得如火如荼的時候，他看了眼表，開口打斷了他們：“打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