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楊鋒！”
裘楊鋒似乎不滿高天睿忽然摘了自己的口罩，瞥了他一眼，手底下的動作不變，掐著關清漪脖頸的手穩如磐石，陰沉道：“彆找死！”
“喲，這個你也認識？”高天睿感到稀奇，“你對我們很熟悉啊？為什麼？”
關清漪哪裡還顧得上搭理高天睿，她現在滿腦子都是裘楊鋒在這的事實，她躲了幾個月的人，恐懼了幾個月的人，突然出現在自己麵前，這種衝擊不亞於她方才被針紮的時候。
裘楊鋒為什麼會替裴璋做事？他上一世不是害得裴璋殘疾，還害死了裴旭軍嗎？！
對……裴璋重生了，他知道上一世發生的所有事！他竟然能夠放下上一世對裘楊鋒的仇恨，把人留在身邊為己所用！
看見裘楊鋒，關清漪徹底死心了，她知道裘楊鋒的本事，尤其在拷問人這方麵的心狠手辣程度，落在他手裡的人，就沒有套不出情報的一張嘴，他隻要找到一個人，就能連帶著剝出所有真相。
“我說，我什麼都說。”關清漪徹底放棄了抵抗，“把針拿走，我什麼都告訴你們。”
裘楊鋒沒動：“說。”
“我和孫和德的交易很簡單，他答應捧我一年，我用鬥倒裴家的方法做交換，其中包括……”關清漪咽了口唾沫，說，“包括網站賬號、讓裴旭軍無聲無息死去的方法，還有如何偽造遺囑。”
關清漪的回答和裴璋猜測的差不多，他又問道：“誰的賬號？”
“……你、你找到的那一個。”
這個答案倒是出乎裴璋的意料，他上一世很晚才拿到賬號，之後從未對人提起過，更何況是他壓根就不信任的關清漪。他也有自信確保，他的保密措施，絕對不會讓關清漪拿到賬號，“你怎麼知道的？”
“……”關清漪察覺出不對勁，她當然是從書裡知道的。
她以為裴璋也看過那本書……
原來並沒有嗎？！
裴璋還不知道，這個世界其實是一本書？！
關清漪突然從絕境裡看見了一束光，眼中帶著求生的**，看著裴璋：“我知道的不止一個賬號，我還知道很多事情！很多就連你也不知道的事情！你留著我，我全都告訴你！”
“……”
裴璋注意到了關清漪的態度變化，麵上不動聲色，心中卻展開了思考。
關清漪原本已經放棄了掙紮，但突然發現了和他做交易的價值？
是從哪裡發現的？
他剛剛問“你怎麼知道的？”
這個問題有什麼問題？
所以關清漪很自然地以為，他認為關清漪會知道一切。
為什麼？
一定是出於他們共同經曆過的事情。
重生。
重生的人有幾率擁有某種特權？
什麼特權？知道一切？
但在此之前關清漪明顯不知道他也重生了。
所以知道的東西一定是基於前一世的內容上。
想到這一點，裴璋便做出了打算。
裴璋沒說答應不答應，隻說，“你先回答我另一個問題，孫和德的計劃是不是改變了，他打算什麼時候動手？”
關清漪想要得到裴璋的信任，知無不言：“年前就動手。”
“怎麼做？”
“先毀了你的名聲，然後殺了裴旭軍，在你們裴式一脈失勢的時候奪董事的位置。”關清漪說道，“我可以幫你製止他，我還知道你們董事會裡哪些是他的人……”
“嗯。”裴璋又道，“最後一個問題，他拿來對付我的這個毒，你知道多少？”
“他告訴我，少量會讓人上癮，過量則當場猝死。”
裴璋從上衣口袋裡又翻出一支針管，把玩著問：“這一管是過量還是少量？”
“過量……”關清漪話沒說完，咽下去一半。
“知道了。”裴璋點點頭，站了起身，向著屋外走去，不再看關清漪一眼，說了一句，“高天睿，跟我出來。”
關清漪尚有些怔愣，目光還放在裴璋手裡，被他輕輕捏住的一支針管上。
裴璋手裡一支。
裘楊鋒手裡兩支。
所以她……根本沒有被注射毒.品……
“裴璋！”關清漪聲嘶力竭道，“你彆走！我能幫你！我真的能幫你！”
裴璋頭也沒回：“不需要。”
前一世的信息量對他來說，已經半點不重要了。
“他叫我出去乾嘛？”高天睿一臉奇怪，看著裘楊鋒，“我能不能當沒聽見？”
裘楊鋒瞥他一眼：“叫你出去就出去。”
“嘖，那你一個人控製得住她嗎？這人多眼雜的，你可注意著點，回頭斷胳膊少腿的不好交代。”
“快滾。”
“……”
高天睿莫名其妙地，跟在裴璋身後走出了門，屋外豬肉店裡的工作人員，都被雄獅的人帶走了，門口守著的黑西裝男人，也就是雄獅的一位高層，也從後廚門口移到了豬肉店大門，盯著不讓人進來。
於是豬肉店這時候空無一人，後廚的聲音引不起任何人的注意。
高天睿想到什麼，快走了幾步，追上裴璋的腳步，問他：“裴總，問你個事，我老大當時問了你什麼？”
昨天晚上，待在雄獅本部難得休息一天的高天睿和其他人，突然接到通知，要帶上雄獅的所有人，連夜趕來《阿金家的晚餐》的拍攝地，徹查節目組拍攝時會用到的所有場地、設備和道具，然後私下聯係除導演和MC外的每一個工作人員，用華禾高層員工的名牌，要求頂替對方明天的拍攝任務，不同意的人就用重金誘惑。
最後用儘一切辦法還是不同意的人，無論是不是彆有目的，都搜身綁起來關進放車裡，找人看著。
高天睿他們忙活了大半夜，叫醒了不知道多少人，就差把節目MC也叫起來了，居然真的找到了裴璋要的東西。
兩支注射器。
一支被醫師貼身藏著。
另一支藏在刀把裡——裘楊鋒檢查刀具的時候，捏住刀背，用他那雙堪比老鷹的眼睛，看見刀把上有一根針。他們用專業工具撬開刀把後，在裡麵發現了這支注射器。
裴璋知道後，卻沒有放心，思考了幾分鐘，讓他們天沒亮就守在菜市場，注意那些身上沒有異味、對菜市場地形不熟悉、明顯不是賣菜的卻一早就出現在菜市場的人。
高天睿大概能知道裴璋為什麼要找這樣的人，等到早上三四點，天還沒放亮，終於看見兩個身形高大、穿著落伍卻嶄新的衣服、帶著鴨舌帽的男人出現。
裘楊鋒在對方出現的一瞬間，想也沒想，就衝上去製住了他們。
果不其然，從內兜裡也發現了一管注射器。
“找到了。”裘楊鋒第一時間告知裴璋，“兩個人，剛剛拷問完了，他們說要在節目開始錄製後，撞上你，把東西注射進去，裡麵是新型毒.品。”
此時還不到四點，裴璋的聲音卻清醒的很，半點沒有倦意，似乎一直沒睡：“嗯，天快亮了，你去代替醫生的位置，差人扮成他們兩個，其餘人守在菜市場，接著守人。另外，把刀具換了，做個假的。”
“知道了。”裘楊鋒卻沒掛電話，他看了眼湊在他耳邊聽電話的高天睿，說，“問你個事。”
至於是什麼事，高天睿卻沒能聽見了，裘楊鋒走的遠遠的，半個字沒能飄進他耳朵裡。
但是他好奇得很，特彆想知道裘楊鋒在問裴璋什麼，他可沒忘裘楊鋒是怎麼被裴璋嫌棄的，他擔心他老大的職業安全。
裴璋掃了他一眼，目光輕輕的，說道：“讓我升職加薪。”
“……”
臥槽？！
高天睿半個字都不信！
但他依然震驚。
裴璋這是在開玩笑？！臥槽，他為什麼要給我開玩笑？！我們這麼熟了嗎？沒有吧，他天天使喚我，我很討厭他的啊。
裴璋見他愣著，便走遠了。
其實當時的對話沒有那麼神秘，裘楊鋒隻是問他：“你要留關清漪嗎？”
“嗯？”
“你留的話，留多久？”
“怎麼？”
“我建議你殺了她，這個人不能留，她知道的太多了，明顯有問題。”
“實話。”
“她知道我的真實身份，會給我帶來麻煩，我一直想解決，但是一直沒有時間。”
“隨便你。”
“好。”裘楊鋒卻又說，“還有，到時候麻煩你支走小高。”
“？”
“有些東西，目擊者同罪，他什麼都不知道，也沒必要知道。”
“嗯。”
裴璋看著掌心被他強行擠出來的傷口，忽然莫名的，想到了方斐小心翼翼幫他換藥的場景。
輕柔的動作、珍視的眼神、乾淨到純粹的情感。
他前世從屍山血海裡屠戮前行，什麼殘忍可怕的場景沒有見過。
若論起罪名，他被判處剖皮腰斬車裂淩遲，都不為過，甚至可以都罰一遍。
但這一世。
他忽然有些不想看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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