酥酥抱著小狼站在森林的另一端，發了會兒呆。
原來，原來這才是殺生符的威力。
靈力不足的她，根本不足以讓殺生符露出本來模樣。
前麵那兩張殺生符，可真是把符籙給委屈壞了。恐怕就從沒有那麼弱過吧。
酥酥咬緊下唇。
還是要，靈力，修為。
她想看見能輕鬆畫出這種威力符籙的自己。
偌大的一片森林，在一張擁有本來威力的殺生符下，徹底毀滅。
那少年從林中走了出來。
他身上的微弱白光這會兒已經不見了。
酥酥才發現，這少年衣裳雖然有些破碎，但是能看出他是穿著一條裙子。
她有些茫然，盯著那少年多看了幾眼。
小狼崽發現了，努力抬起爪子去擋她的眼。
酥酥順勢收回視線。
他長得挺好看，有幾分男生女相，輪廓棱角柔和，若不是聽他說話，先看見他的裙子，大概會誤會他。
那少年朝酥酥拱了拱手：“在下子辛。多謝姑娘救命之恩。”
酥酥手忙腳亂地把小金碗小青劍塞回錦囊裡，生疏地回禮。
“大恩不言謝。”
酥酥說完，那對麵少年直接愣住了。
小狼崽拍了拍她的手，似乎在歎氣。
“對。”子辛回過神來，輕笑了聲，“姑娘說的是，大恩不言謝。辛記住了。”
難道不對嗎？酥酥看過的話本裡，她記得是有這麼一句的。
不管了，這會兒沒有噬藤子的威脅，酥酥終於可以問出她一直想問的問題了。
“這位道友，”酥酥問他，“你可有見過我的大師姐？”
子辛不動聲色地問：“敢問姑娘姓氏名誰，師從何派，大師姐又是誰。”
“實不相瞞，此間修士眾多，女修少說也有百人，若是沒有任何特征，很難有記憶。”
與此同時，酥酥肩膀上的小狼崽也抬起頭，狼視眈眈盯著她。無比熱切，不放過她可能會說出口的任何一個字。
酥酥倒是老實，有什麼說什麼。
“我叫酥酥，是荊門弟子。大師姐叫葳蕤。是個劍修，特彆特彆厲害的劍修！”
小狼崽一怔。
她提起大師姐，著重描述了一下：“我家大師姐長得很漂亮，經常在頭上用紅色的頭繩，耳朵沒耳洞，手腕上有……”
“姑娘，”子辛冷靜地打斷酥酥的話，“沒有一個人會去那麼仔細打量一個女修的相貌，打扮，甚至身體。”
酥酥一愣，是這樣嗎？她被大師姐按在懷裡揉時，對這些印象是很深的。
“那……我大師姐有一把劍。劍沒什麼特點，該是樸實無華？”酥酥仔細回憶了一下，“對了，大師姐腰上可能掛了一塊骨頭。”
那是給她的。大師姐說幫她去找些東西處理一下骨頭，回頭給她做個小玩意。
“骨頭……”子辛差不多知道了。
“姑娘的大師姐，在下是見過的。”
酥酥眼睛一亮，急切地問：“在哪裡？”
“在下遭人陷害，困於此處之前。在西曲陋畔見過她。”
“她當時手上有幾個靈植，正在賣給旁的修士。”
酥酥一聽就確定，這就是自家大師姐了。
師門忽然欠了一大筆債，大師姐就是為了掙錢才來的點右渡境。在渡境內做點小生意，太正常了。
“西曲陋畔……”酥酥念著這個陌生的名字。
“姑娘若是不嫌棄，在下可以為姑娘帶路。”
子辛坦然說道：“在下遭人陷害，此刻毫無靈力，無法自保。我幫姑娘找大師姐，姑娘保我一路平安。當然，在下還會給姑娘靈石，如何？”
酥酥直勾勾看著子辛。
保護他……
酥酥這還是第一次被人拜托，要保護一個人哎。
她現在已經是可以保護彆人的人了嗎？酥酥不確定，但是她還是很高興，笑得眉眼一彎，笑渦淺淺。
“好。”
而且還有靈石。
靈石。她也可以掙錢了。
“對了，忘了告訴酥酥姑娘一件事。”
子辛頓了頓，慢慢說道，“在下給姑娘的丹藥，時效隻半個時辰，用過之後會渾身經脈火灼。疼痛難忍。”
酥酥想了想，經脈火灼……隻要這麼一想就疼了。
但是，她還是咬緊牙關：“我知道。”
她知道的。在吃下去的那一刻就知道。
到底夢裡煉丹也不是白煉的。
小狼崽猛地抬起爪子，似乎很生氣地在地上拍了幾下。
子辛有些微微的錯愕，沒多說什麼，隻提醒酥酥，噬藤子的根部該是結出聚靈珠了。
聚靈珠。酥酥猜測，會不會是和小金碗差不多的東西。
她還是好奇地，小心翼翼踏回了森林。
隻不過一時半會兒，森林裡已經完全變了一個樣。所到之處，全無生機。
噬藤子的根部在那顆參天大樹的樹根處。
樹根處凝結出了一顆黑色的靈珠。
“此靈珠居然是澹珠。”子辛看了眼就認出來了，“澹珠除非吃下去，不然吸收不到其中的靈力。但是對修士來說澹珠根本不能吃，吃下去反而會靈力受損。若是未踏入修行的生靈服用此澹珠，恐怕難逃一死。”
酥酥歎氣，那這顆珠子就沒有什麼用了。
她才站直了身子，就見肩膀上的小狼崽跳下去，四肢不穩地險些摔了一跤，勉強站穩，東倒西歪湊上去，張開嘴一口吞了那黑色的靈珠。
酥酥臉色一變，趕緊抓過小狼崽。
“沒聽見人家說吃了這個會死嗎！”
酥酥又急又氣，她已經把小狼崽當成並肩同行的夥伴了，哪裡能眼睜睜看著小狼崽死，急得趕緊畫了幾道凝魂符，一道一道往小狼崽身上按。
“快吐出來！”
小小的一團小狼崽死死閉著嘴，任由酥酥怎麼搖晃他，他都堅持著咽下了澹珠。
小狼崽趴在地上，渾身開始抽搐。
這種時候，小狼崽居然一聲沒吭。
酥酥緊張兮兮地碰著狼耳朵。
“你不會死吧？”
“彆死啊。”
酥酥不知所措地抱起小狼崽，她不知道還有什麼辦法。
“道友！”酥酥想到了身側還有人，忍不住求助，“怎麼辦？”
子辛皺起了眉頭。
“澹珠是整個噬藤子的靈力最後彙聚，根本不是一個普通生靈能接受的。姑娘，你的狼恐怕……”
酥酥咬緊牙齒，從錦囊中翻出了一大堆符。
各種保命的狠勁給小狼崽貼。
小小的一團狼崽，渾身上下都是符紙。
而小狼崽還在抽搐，甚至毛毛下開始滲出血。
酥酥看了眼，渾身都跟著疼。她在點右山就是這樣，那種皮開肉綻的感覺，真的是渾身沒有一處不疼的。
她都是大狐狸了還這麼疼，小狼崽怎麼受得了。
可是小狼崽已經把澹珠吃下去了，現在說什麼都於事無補。她就隻能拚命回憶自己在藏書閣抄的符籙。
一張一張，一層一層。
直接把小狼崽貼的看不清。
子辛在一側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可看那少女急得麵無血色，還是什麼都沒有說。
“小狼，你彆死。”
酥酥小聲說著：“你這麼聰明的小狼，一定能撐住的，對不對？”
小狼崽已經氣息奄奄，渾身上下都被滲出的鮮血浸染。又是一層一層的符紙，看起來格外狼狽。
就算如此，小狼還是朝酥酥抬了抬爪子，輕飄飄按在她的手背。
酥酥看懂了。
小狼崽又是在……安慰她。
一隻小狼。
酥酥全程守著小狼。守到她經脈如火灼似的疼。
這種疼，疼得燒心燒肝一般。
酥酥下唇咬破出了血，血染紅她的唇色。
真的疼。好疼好疼。
酥酥忍不住想，三師兄要是在的話，就能給她和小狼糊一層丹藥粉了。
少女和狼崽淒慘的模樣，全然落到少辛眼中。
天色已晚。
子辛撿了一堆枯枝，點起了篝火。
他安靜得坐在篝火旁，火舌跳躍，照的他麵部忽明忽暗。
旁邊酥酥忍不住疼得悶哼了一聲。
懷中血染的小狼崽也跟著嗷嗚了一聲。
真慘。
子辛收回視線，雙手舉起，翻來翻去看了看。
酥酥疼了好久，甚至已經模糊了視線，她隻記得懷中還有個小狼崽，意識模糊的時候，還在小聲說：“小狼，你要撐住呀。撐住了，我帶你回我家玩。”
次日清晨。
酥酥感覺自己一身上下都在疼。
醒來時，都是齜牙咧嘴地。
“小狼……”
她剛醒來就想到自己的狼崽子，喊了一聲。
坐起身，她才發現，自己身上堆了不少的樹葉，幾乎做了一床被子蓋著她。
而在她麵前有一個已經熄滅的篝火，還有渾身是血，但是蘊含著濃鬱靈氣，端正蹲坐在她麵前的小狼崽。
酥酥鬆了口氣，笑吟吟彎腰摸了摸小狼崽的腦袋。
“你好厲害。”
小狼崽的耳朵沒忍住飛起來。
而後酥酥四下張望：“咦……”
那個人呢，叫子辛的人呢。
“姑娘是在找在下嗎？”
在距離篝火很遠的一棵樹下，子辛靠著樹乾坐著。遠遠朝酥酥說著。
酥酥有些奇怪：“道友怎麼不過來？”
“姑娘的小狼不讓。”子辛麵無表情道。
酥酥眨了眨眼，低聲和小狼崽又重複了句：“你好厲害。”
居然能把彆人攔住。
小狼崽揚起下巴，無聲嗷嗚了一下。
“姑娘的小狼，當真隻是一隻普通生靈嗎？”子辛起身，靠近的時候發出了疑問。
酥酥對此也有疑惑，但是她自然是要維護小狼崽的。
“是啊，怎麼了嗎？”
子辛見酥酥還沒有發現，輕歎了口氣。
“姑娘的小狼，已經化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