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雨了。不單單是下雨,還在打雷。
不過那是除了這座山以外的天氣。
酥酥站在山峰上,此處溫暖如春,晴空柔風。而在山斷壁眺望遠處,則是一片雷雨天。
酥酥不喜歡雷雨天。一回眸,發現小狼站在山的懸崖端,似乎在發呆。
大師姐說,小狼沒有給她準確的答複,等離開渡境之後再問一次。
酥酥覺著這樣也挺好。不急於一時。小狼說不定是有自己的想法。比如他有什麼很厲害的妖族長輩,不想跟她走,也很正常。
她在那兒看了好一會兒小狼的背影,有些不確定的想,難道說小狼喜歡雷雨天嗎?怎麼一直在看。
酥酥湊了過去,在小狼的背後駐足。
有些意外,他居然沒有發現。
好像從和大師姐聊過天回來後,小狼就這麼沉默。
偶然間看他,他像是病了,唇無血色,眼眸中會透露出一股忍疼的疲倦。
她的新夥伴,到底怎麼了?
酥酥提裙在小狼身側的斷木樹乾上坐下,捧著腮側眸看著小狼。
“你在看什麼?”
這地勢很奇妙,伸出手就能接到雨水。
而雨水任由狂風吹,也沒有飄灑到山中來。
重淵收回視線,垂眸。
她有點好奇,更多的是關切和不解。
或許對她來說,小狼是一個很值得信任的同伴。會讓她在意的同伴。
“我在看過去。”
“過去?”酥酥一愣,過去也能看嗎?
可是她不想看。
想是如此想著,說也是這麼說著的。
“我沒有想看的過去。”酥酥凝望著雨幕下的天地,“我認識的人讓我往前走。”
就像鬆石,親自指點她離開赤極殿的道路。會告訴她,這麼忍耐下去,真的可以嗎?如果堅持不下去了,就離開。
這是赤極殿唯一一個會問她,會不會難受的朋友。
好久沒見過鬆石了。也不知道鬆石在望星坡每半個月點燃天燈時,會不會想她這個認識的人。
酥酥忽然想到鬆石給她的溯塵鏡。說不定能看見小狼想看的。
她從錦囊中找出了溯塵鏡。
教著小狼:“你握著手柄,用靈力輸入,就能在鏡子裡看見……唔,想看的過去?”
酥酥歪著頭,有些不確定地想,是過去還是什麼?
好像不是過去吧。她在鏡子中看見了一個絕色美人,她以前沒有見過,或許是以後才會見到的。
酥酥想著,就改了口:“也可能是未來。”
溯塵鏡。
重淵拿到手中,鬆石果然有著幾百年前的一些玩意。
比起酥酥,他更清楚溯塵鏡的用法,也知道在溯塵鏡中會看見什麼。
有什麼用。他從來不會在溯塵鏡中看見任何。
畢竟,無論是過去還是未來,都與他無關。
就算如此,他還是按著酥酥教的,用靈力打開了溯塵鏡。
白霧從鏡中散去。
應該是一片空白。連他自己都看不見。
記重淵知道答案,隻是隨意瞟了一眼。
鏡中逐漸顯現出一個人影。
酥酥在一側還挺好奇。她記得鬆石說過,鏡子是隻有打開的人才能看見裡麵。
就好比她,看小狼手中溯塵鏡時,鏡子是一片白霧。
“看見了嗎?”
過了好一會兒,重淵淡然地扣下溯塵鏡。
“什麼都沒有。”
他垂著眸,手攥得用力,指尖發白。
酥酥有些失望。本來是打算用來哄一哄小狼的。沒想到什麼都沒有,小狼可能會失望吧。
酥酥又從自己的錦囊中掏出了肉脯給他。
重淵接過肉脯,故作漫不經心地問:“給你肉脯的,是一個什麼人?”
酥酥一愣。重淵是一個什麼人?
她這個問題回答過的。
“我指的是,在你看來,他是一個怎樣的人?”重淵厚著臉皮問。
重淵啊,酥酥捧著腮,盯著山外的雨幕發呆。
是一個很好的人,也是一個寂寞的人。
酥酥最後給出的答案,完全出乎重淵意料。
“是一個……和我一樣的人。”
重淵怎麼也沒想到,在酥酥眼中,他和她是一樣的人。
他想笑。想說他和她完全不一樣。可是心中卻知道這個答案,是真的。
他和酥酥,是一樣的人。
“唔,也有不一樣。”酥酥想了想,衝著小狼笑,“他生氣的時候都是笑著的,我生氣的時候,笑不出來。”
重淵有時候明明在笑,但是酥酥就是知道,他在生氣,甚至是憤怒。
有時候,她還能感受到重淵的急躁,孤寂。
如果重淵也是狐狸的話,她還能和他一起梳毛毛,安慰他。可重淵不是。
她能變回狐狸,抱著自己用尾巴溫暖身體。重淵什麼都沒有,隻能來抱她。
酥酥一直覺著,生氣中還在笑著的重淵,很孤獨。
狼少年得了這個答案,再也沒說話了。
兩個人並肩看著山外的雨勢。從大到小,逐漸淅淅瀝瀝快要停下。
山峰上,葳蕤已經將自己的同伴組織起來,確定了下一個目標。
她沒有讓同伴知道酥酥是從外麵剛進來的,隻是說無意中發現了點右渡境的一個問題。
“再過不久,渡境靈會損毀。”葳蕤抱著劍,掃視了一圈自己的同伴們。
“我們都會死在這裡。”
同伴們都嘻嘻哈哈地。
“是嗎,死在這裡可不行啊,我外頭還藏了不少的錢。”
“葳蕤仙子,你就直說要做什麼得了。反正大家都是來掙錢的,無論如何,都不想送命。”
葳蕤抬眸,看向懸崖邊的小師妹,她還在和那個狼耳少年低語。
“很簡單,分成三路。一撥人去找其他人,賣這個消息,一個人一百靈石。賣到的錢我們按帳人頭分。另一波人去尋找渡境內的珍寶,在此之前,能多掙一點是一點記。至於剩下的人——去尋找渡境靈。”
這些人都知道做什麼是對自己利益最大化的,第一波人最多,第二波人次之。到了尋找渡境靈的時候,甚至沒有一個人響應。
也就是那個年輕的修士懶洋洋地舉了個手。
“那就我唄。”
小高修士也跟著說道:“加個我,總得讓我給酥酥仙陪個罪吧。”
葳蕤心中自有主張,人少也有好處。
她一錘定音:“行,就這樣,就此分彆,之後大家靠紙鶴聯係。”
賣消息的人最高興。這是穩賺不賠的買賣,而且至於之後分賬……那也要有人來分賬才行啊。
靈石賣在自己手中,想做什麼都可以。
尋寶的也有自己盤算。賣消息未必賣得出,但是挖到的寶貝,可是貨真價實的。多一點時間就能多換一點寶貝。
至於渡境靈……
找得到找不到還是兩說呢。
四散後,山峰頂上就剩下酥酥一行三人,大師姐和兩個同夥了。
一共六個人,人少也是個好事。
葳蕤差不多成為這支隊伍的領頭人物。她也不囉嗦,直接說道:“渡境靈找起來麻煩,而且一個渡境的最靈心的地方,肯定不是多安全的。小師妹,你來時他們可給你準備了保命玩意兒?”
酥酥有些心虛地眨了眨眼。剛剛沒有告訴師姐。她遇上重淵,一時趕時間什麼都沒拿到。
“什麼都……沒有。”
酥酥含含糊糊著:“有點著急。”
作為親眼看見酥酥著急的本人,重淵眯起了眼。
還真是把她嚇得什麼都不要了,拔腿就跑。
葳蕤也不多問,小師妹是個悶瓜性子,現在比以前好多了,在她含糊著有些心虛時,大抵就是有什麼難言之語。沒有問的必要。
如此一來她也知道了要怎麼做。
葳蕤仰著下巴看向狼耳少年。
不說其他,這狼耳少年看著年紀挺小的,十五六歲,和酥酥差不多大,一看就是還未長大的半大小子。
沒個稱呼可不行。
酥酥一想也是哦,她一直小狼小狼的叫著。可到底沒有一個應該有的稱呼。
她看向狼少年。
重淵也在看著她。
“你幫我取個名。如何?”
禮尚往來,她的名字他曾經起過,現在輪到她了。
酥酥卻搖了搖頭:“你可以自己給自己起名字呀。”
說來她當時剛醒過來,在重淵的身邊時,她不知道自己叫什麼,也是重淵問她,想要叫什麼。
她說,太陽曬得人酥酥麻麻,很舒服。重淵就決定她的名字,叫酥酥。
酥酥很喜歡。
狼少年卻移開了視線,輕易就能發現他眼底的一絲陰鬱。
“我不想再給自己起名字。”
“如果不起名字,喊我狼就行。”
酥酥不知為何,她忽然感覺到小狼的情緒。
是……陰暗潮濕的雨天一樣,不舒服的。
酥酥踮起腳,在狼少年的頭頂摸了摸。迎著少年錯愕的視線,她揚起笑臉。
記“我給你起名字。”
所以彆不高興呀。
其實小狼叫的久了,很順口。酥酥想了好一會兒,一路以來跟著她的小狼,能取個什麼樣的名字。
小狼一身黑色的皮毛,很漂亮。黑色還可以是玄色。他修煉這麼厲害……
酥酥不確定地說:“玄厲可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