酥酥手中的鳴靈骨還有著鳴墨的氣息。
“我此生最悔之事,是輕信他人,作踐自己。”
紅色的一截斷骨在酥酥掌心發出最後的悲鳴。
酥酥眼前一花,她忽地看見了鳴墨。
或者說是過往的鳴墨。
她本是神祇氏座下的鳴靈鳥,修得人形後,以凡人為師學琴。後學有所成,認識了一個凡人女子。那女子對她極好,教會了她不少事,甚至引領她進入宗門,與更多人接觸。
這些人中,就有唐後。
唐後是那女子的至交好友,女子總是對鳴墨說,她觀唐後對鳴墨有意。說得多了,鳴墨當真了。
她也想了解一下何為人間情愛,就試探著靠近唐後。
起初唐後並未搭理她,而是直言自己喜歡的是她的好友。
鳴墨自然不會糾纏。然而就在這個時候,唐後無意中知道了她是鳴靈鳥,這個消息很快傳了出去。
鳴靈鳥的身份讓鳴墨自然無法再入世,索性單辟洞府,過自己的。
有一天洞府中長出了鈴鐺花。鈴鐺花化作一個白發黃裙的少女,問她,是不是不甘心呀。
鳴墨起初沒有不甘心。她一個人過得很好。可不知為何在那少女的言語她,她心中苦悶難忍。
仿佛是沒有神誌的,她看見自己把唐後綁了來。讓唐後成為她的情郎。
唐後幾乎是一口就答應了。從此留在鳴墨洞府。
開始的開始,鳴墨還覺著一切都了然無意。可唐後變了個人似的,會對她很好。很溫柔,陪她彈琴,作畫,舞劍,看日出日落。
日子長了,鳴墨忽然覺著如此也挺好。
如果不是她發現,唐後始終在給她下毒的話。
隻是到底情迷人眼,鳴墨發現時已經太晚了。她幾乎沒有活路。
而她得知唐後的目的是她的鳴靈骨,臨死之前索性發了狠,直接將唐後殺死。再給自己做了宮墓,將自己的鳴靈骨藏於最後的一縷殘魂中。
她拚著魂魄四散的下場,隻是為了不讓鳴靈骨落到他人手中。
而在結界幻境中,打翻了那碗藥,試圖救她的酥酥,讓她心甘情願將鳴靈骨交出。
如果是在她的手裡的話。
沒有人回去打擾安睡的神。
鳴靈骨的悲鳴最後化作一聲清脆的鳥鳴。
酥酥心中忽然有些為她難過。
本該是最無染於世的鳴靈鳥,卻敗在了塵世間的貪欲上。
她看見了鳴靈鳥的一生,卻隻不過是短短一瞬。
惑心鈴還在靠近酥酥,然而下一刻,酥酥身邊燃起了紅色的火焰,惑心鈴立刻退讓開。
酥酥掌中的鳴靈骨燃燒出紅色火焰,火焰圍著她,焚燒過後,她掌心已經看不見鳴靈骨了。
那自稱唐後的男子疾步而來,目光死死盯著酥酥的掌心。
“鳴靈骨……”
“她居然把鳴靈骨交付與你。”
那男子冷下臉來,手中折扇直指酥酥記。
“狐妖,惜命的話,就把鳴靈骨交出來。”
“這句話還給你。”還不等酥酥說話呢,身側的小狼冷笑了一聲,“惜命的話,就滾得遠遠地。本……我還不想殺人。”
在渡境之中,重淵不介意壓一壓自己的性子。
若是放在外界,眼前這個人早不知道死多少次了。
“囂張的狼妖。”
那人輕蔑一笑,手中折扇拋出,地室之中的岩石斷裂,土刃生出,猶如利錐朝酥酥襲來!
酥酥小金碗拋出,立刻捏了幾張符在手中,也不管是什麼,全部拋出。
幾張符紙爆開的瞬間,酥酥麵前形成一道半透明的屏障,土刃被符扔中,瞬間炸裂到粉碎。
卻是酥酥扔出去的其中有她畫的積雷符。
重淵隻給酥酥麵前立了一處護身屏障。如今的她,已經能有模有樣的自我保護,他大可不必一開始就插手。
讓她多曆練曆練挺好。
酥酥緊張兮兮盯著那人,她手中的符紙還有很多,一把一把的。
但是她還在考慮,真的隻能依靠符嗎?
隻能如此等候被攻擊嗎?
酥酥想了想,從錦囊中又拿出了自己的小青劍,她猶豫了不過片刻就將小青劍換成了小金錘。
每天揮劍一萬次,她做了才不過短短幾個月,而劍修每日如此,持之以恒數十年。
她拿劍根本沒有優勢的。
她唯一有優勢的,是她的小金錘。千錘百煉的小金錘,可以錘萬物。
她拿出小金錘,那對麵的男子甚至輕蔑的笑了笑。
“你不會以為,就你手中那個小錘子就能對付我吧。愚蠢。”
重淵眯著眼,脾氣不好地嘖了一聲。
又一次了。這個不要命的家夥又說了不中聽的話。
酥酥若是不殺他,等一會兒出去時,他順手殺了吧。
酥酥垂眸,她的小金錘被嫌棄了。
她氣鼓鼓地攥緊小金錘。
師父說了,她的小金錘很厲害,是其他人都沒有的。
那人不耐煩了,又一次催促:“趕緊把鳴靈骨交出來。”
“不可能給你的。”
酥酥說的很認真。
“鳴墨仙子交付給我,就是信任我。我絕對不會交給彆人。”
這是鳴墨仙子用自己的殘魂保存的骨頭。
酥酥雖然還不太理解她的骨頭到底有何用,為什麼會被人如此設計陷害。但是她知道的是,鳴墨既然把骨頭給了她,那她就要保護好。
那人扇子折起,下一刻,扇子驟然變大,淩空一扇。
颶風襲來。
酥酥慌了,她可不知道要怎麼對付颶風!
會被吹起來摔死的吧?
狼耳少年抬手輕輕拽過她,笑著:“我教你。”
“空氣萬物皆可用。”
重淵指尖在空中飛速畫著,而後一掌擊出。
襲來的颶風像是被一堵氣牆給擋住,下一刻,氣牆炸開,而風刃直接調轉方向,朝那男子飛去。記
那男子控製巨扇,稍微有些狼狽的躲開颶風利刃。
“他的扇子算是他的法器,攻擊一個人時,要先攻擊弱點。”
重淵難得這麼耐心講著。事實上,他從來不在乎對方的弱點是什麼。
赤極殿殿主出手,隻有覆滅。
“你還太弱,我先教你一個最基礎的。”
重淵低聲跟酥酥說:“用我,做你的武器。”
酥酥一愣,她攥著小金錘,有些理解不了這個意思。
“你能做武器嗎?”
“我是你的妖寵,不是嗎?”
重淵教她:“來操縱我。”
操縱……小狼?
酥酥不會,可是小狼說的都是她未曾聽聞過的。還能操縱他。
他好像很期待,始終盯著她,等待著她的首肯。
他很想這麼做嗎?
酥酥努力去找小狼的痕跡。
小狼的靈氣,仿佛是暗夜之中的漩渦,危險,神秘,不可靠近。
她閉上了眼,小狼小狼,你做我的武器吧。
聽見了。
重淵捂著心口,輕笑了聲:“好的,主人。”
下一刻,狼耳少年身形猶如一道閃電,移形換影之間,他已經抵達那男子的麵前,手伸出變作利爪,一爪落下,那男子根本來不及躲閃,直接被一爪掀翻。
血流一地。
他的臉頰,脖頸,全都是血痕。
狼的利爪所到之處,見血,見骨。
重淵並不給那人反應的機會,迅速跟上,而後抬手狠狠刺穿那人的胸膛。
虧著那人還有個保命法器,迅速扔出,狼狽滾地躲開,才隻被抓破了半個肩膀。
就算如此,肩膀處已經可見白骨。
血肉模糊。
那人警惕地不斷退後。從一開始就發現,這個狼妖看著不簡單。
明明此間隻有金丹以下修士才可進入,不該有這種強悍的妖族出現的。
到底是失算了。
那人一身血肉模糊,勉強爬起身來,屬於唐後的那張臉已經被撕毀,可依舊看不清。
那人猙獰的笑著。
“好好好……妖族,還真是有優秀的小輩啊。”
那人笑著,身體上的血肉逐漸開始掉落。直到白骨森森。
酥酥嚇得立刻捂上眼睛。
這也太離譜了。怎麼會有人自己脫下一身血肉,就剩個骨頭架子呢?
這還是人嗎?
眼前的白骨在逐漸重塑。
重淵神色暗了暗。
居然是……
魔族。
那白骨重塑後,身形比之前的唐後高大威武了不少。身體瞧著像是人類,可已經脫離了人類的範疇。
他周身燃燒著黑色的火焰。
“看在你們還年幼的份上,本想放你們一馬。看來,是你們命該如此。”
那魔物獰笑著伸出手,手指鋒利,看起來就能輕而易舉將任何阻擋撕碎。
酥酥看著自己手中的小金錘。
糟糕,小錘子太小了,這麼大&記30340;奇怪的家夥,錘不動的。
她憂心忡忡地舉起小金錘。
總得試一試吧。
重淵靜靜看著那個猙獰的魔物。
魔族怎麼會出現在點右渡境之中?更彆提這裡還有鳴靈骨。
事情有些超出預期了。
渡境之內,修為隻能壓在金丹以下。
妖族的修為與人修有著不同,渡境的評判依據,隻要能繞得開,也不是不能提升一二修為。
那魔物所到之處,底下開裂,宮墓已然崩塌。
酥酥皺起了眉。
這是鳴墨自己的墓室,他太過分了!毀了彆人最後安寢之地。
然而下一刻,那魔物已經舉著利爪,朝酥酥襲來。
酥酥反應極快地跳起一躍,身子在空中一扭,躲開的同時,小金錘迅速在那魔物的利爪上錘了一下。
管他能不能打到。損毀彆人墓室的家夥,就得受到懲罰。
然而她的小金錘錘下去後,那魔物的利爪聞聲而斷。
齊刷刷的從手指根部斷裂掉。
不但如此,那被小金錘錘過的位置,開始變黑,融化。
酥酥輕盈落地,頭也不回立刻往小狼身邊跑。
嚇死了,這麼大一坨的奇怪東西,差點就被那爪子抓到了。
還好她是狐狸跑得快。
重淵利爪已經變回手了。他很是嫌棄地用帕子擦乾淨自己的手。
酥酥躲到他身後,小金錘上乾乾淨淨,而那魔物抱著手痛苦地哀嚎。
“你這錘子是誰給你的?”
重淵察覺出兩分,低聲問她。
酥酥立刻說道:“是我自己捶打出來的!”
從師父帶她采礦,到熔煉,捶打,每一步都是她自己完成的。
隻是在此過程中,添加了一點點的煉尚水。煉尚水也沒有這個作用吧?酥酥不確定地想,還是說,那錘子上的刻符?
酥酥攥緊了自己的小金錘。
而那魔物痛苦地嚎叫過後,捂著斷口的手都在顫抖。
“不可能……不可能……世間已無神祇氏,不可能……”
那魔物猩紅的眼怒視著酥酥。
“你的錘子裡,藏了什麼?藏了什麼?!!!”
酥酥反應過來,原來她的小金錘真的特彆特彆厲害,那個奇怪的魔物害怕她的小金錘!
她立刻高舉起小金錘。
“藏了揍你的東西!”
酥酥也不害怕了,這個奇怪的魔物在害怕她,害怕她,那她就是比他厲害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