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淵呼吸一滯。忽地就得到了解脫。
好。當然好。她都這麼說了,那重淵隻有一個念頭。
陪她一起出去。
不能讓她難過。
渡境內神的守則,也不是無法打破。
“好。”
重淵既然答應了下來,就一定要做到。
酥酥鬆了口氣。她多少還是了解重淵的。做不到的事情他從不答應。他既然答應了,那麼他一定能一起出去的。
這個時候她才發現,如果她剛剛沒有主動問出自己的疑惑,如果她真的和以前一樣,藏在心中,獨自離開,那會不會是把重淵拋棄在渡境之內?
酥酥很清楚,她沒有問的話,這是必然會發生的事情。
隻是因為她想起了師門一次一次耐心的教導她,掰正她不開口的毛病,才鼓足勇氣問了出來。而這個改變,也改變了局麵。
她忽然明白了,凡事藏在心中不說出口,可能會造成很多遺憾。
她是如此,重淵也是如此。她不問,他不說。
他們都是一樣的人。
酥酥看著重淵,忍不住想,重淵,你看見我的變化了嗎?
她猶如幼兒學走路蹣跚,卻始終在往前走。
那你呢。
你會在什麼時候,主動說出自己的境況呢。
酥酥希望他們都能走出以往。
渡境靈在手,隻是大師姐還沒有找到。而且酥酥還在考慮,重淵都會說出那樣的話,那是不是說明,他想要離開很困難?
酥酥還抱著小狼崽,她摸著小狼崽的毛毛,陷入了沉思。
重淵倒是心中有了答案,自然知道要怎麼去做。
隻是他多少是想看見酥酥為他思考的。很久沒有得到過了。
酥酥覺著首先要結局的是這個祭祀台的問題。重淵被封印在這裡,明顯是這個祭祀台有問題。
她想了下,把懷中的小狼崽和渡境靈都放在了石榻上,自己一扭頭跑去看那祭祀台上的四根立柱。
此地空曠,若說有什麼可能會影響靈氣的存在,大約就是這四根立柱了。
立柱通天,約酥酥的腰粗,上麵雕刻著奇怪的飛鳥。而其餘三根立柱各有不同,有雕刻著老虎的,有雕刻著蝴蝶的,還有一根立柱上,雕刻著蛇。
酥酥圍著四根立柱看了好一會兒,忽地聽見了一聲悶哼。
她敏銳地立刻抬頭。
而重淵坐在石榻上,似乎在低頭摸著小狼崽。
是他嗎?酥酥不太確定。現在瞧著重淵好像沒有受傷,可是這裡除了她和重淵外,就隻有小狼崽了。小狼崽還沒有醒,更彆說,小狼崽的聲音也不是這樣。
她猶猶豫豫了好一會兒,還是從自己的錦囊中掏出了護心符。
重淵始終沒有動用靈力,酥酥沒有問他,但是猜測著他或許是被限製了。
畢竟三師兄說的很清楚,她也記得。
高階修士強行進入渡境的話,要麼跌境,要麼,魂傷。
他會……魂傷嗎?
酥酥小心靠了過去,也沒說話,伸出手。
護心符遞到重淵眼前的記那一刻,男人心軟得一塌糊塗。
他伸出手。
接過護心符的那一刻,不甘,油然而生。
他怎麼會放任她一個人離開。
神魂罷了,他不是丟不起。
酥酥見重淵接過護心符,沒有像以前一樣,會說些什麼話,就這麼安安靜靜的,她忽然就開心了。
原來這樣和重淵麵對麵,她還是可以接受的。
甚至說話也可以隻談當下的事情。隻要不涉及過去,她想她是很大度的一隻狐狸。
隻是在重淵的手指碰到她時,那冰冷的溫度,讓她的開心瞬間消失。
她怔怔地盯著自己的手指。
早先她被冰封時,好像就是如此,沒有一點溫度,寒霜侵襲。
而此刻她體溫正常,手指的溫度和重淵的指尖,差了很多。
她盯著自己的手出神,片刻後,她咬緊下唇,伸手去抓重淵的手。
重淵對她沒有任何的躲閃,任由她抓著。
一摸到重淵的手,酥酥差點打了個寒顫。
好冰。
她不可置信地看著重淵。
所以說,他醒來之後就一直處於這種幾乎是被冰封的狀態嗎?
酥酥呼吸有些難受,她好像,好像知道了什麼。
知道了她為什麼身體會感覺到鬆軟,會如沐春風。
因為有人替她在忍受霜寒侵襲。
她腦子裡亂成一片,甚至不知道該怎麼辦。
她直勾勾盯著重淵,眼睛裡的強烈情緒就算是重淵也能感覺到。
小狐狸,察覺了。
重淵淡然地反手握著她的手,又怕她被冰到,很快鬆開了手。
隨意地笑了笑:“想到離開的法子了嗎?”
對於其他,他卻是絕口不提半個字。
酥酥手指蜷著,見他根本沒有說這件事的意思,心沉了下去。
她收回手,垂著眸,卻是不答反問道:“冷嗎?”
她明知道答案的。就在快要被冰封住的時候,她好冷的。
重淵和她一樣怕冷的。
男人對這個問題的答案是笑著說道:“冷,小狸奴要抱抱我嗎?”
他故意的。
明知道……
話音剛落,酥酥伸出手,果斷抱向了重淵。
一抱著他,她才發現原來他比她想象中還要冷。甚至是虛弱的。
酥酥吸了吸鼻子,凍得打了個寒顫。
她沒鬆開手。
而重淵的笑意消失了,他狼狽地閉上眼。
糟糕。
被他的小狐兒憐惜了。
可笑的他。
重淵到底沒舍得掙開,這個時隔十年之久,她抱著他的本體。
酥酥凍得直到自己渾身和重淵一樣冰冷了,才被重淵輕輕推開,她鬆開手。
然後顫巍巍地,牙齒都在打顫著,對重淵說:“我可以自己忍受的。”
她怕冷,但是不代表她不能忍。她可以的。
重淵卻笑得無奈。
他舍不得。
記養了這麼多年的小狐兒,他何曾舍得讓她難受過。
隻是重淵笑意很快消失。他抿著唇,忍不住想,明明這麼寵著她,為何還是在不知不覺間,讓她遍體鱗傷到逃離。
酥酥緩了好一會兒,身體才緩過勁來。
好可惜她不會驅寒,小狼要是醒著就好了。
重淵也不會這麼冷。
酥酥從錦囊中翻出了小被子,還有他的鬥篷,一股腦塞給重淵。
重淵從善如流,慢騰騰披上了鬥篷,裹上了她的小被子。
寒霜入骨,這些根本於事無補。
但是他很滿足。
滿足了才一會兒,就看見酥酥用小肩篷把小狼崽裹了起來,還細心地掖了掖邊角。
重淵笑意消失。
現在的他在酥酥眼中,連狼崽子都不如吧。
酥酥照顧過小狼崽,這才安下心來。她剛剛已經看過四根立柱,上麵隻有雕刻的圖騰,這些圖騰是否有其他含義,她還不清楚,但是她還得去研究。
酥酥再次回到四根立柱前,挨個挨個的看,用手去摸。
摸了還不算,她甚至用小金碗拿出靈力去燒,又用靈運去蹭。
這麼一來二去,四根立柱上的圖騰都給弄煩躁了,一聲鳥鳴,飛鳥從立柱上飛出,盤旋在半空,掀起巨大的風漩。
而老虎一聲長嘯,一步步走下立柱,快走到酥酥的跟前來,又是一聲長嘯。
蝴蝶飛在老虎的頭頂,翅膀每一次扇動,都讓酥酥眼前一花。
而遊蛇已經悄然快到她的腳邊。
酥酥整個人汗毛豎起,嚇得幾乎是從原地蹦了起來,手上攥緊了她的小金錘。
空氣中的靈氣已經彙聚到最濃鬱的時刻,飛鳥的翅膀所扇動的風,一個風旋一個風旋的卷起,酥酥站都站不穩,整個人直接被吹得飛起。
“千斤落。”
重淵的聲音在酥酥的身後響起,酥酥還在半空中飛著,努力轉了個身,見重淵的手在空中畫著一道符。一筆一劃展示給她看。
而祭祀台上和台下仿佛是兩個地方,風卷不上去,而重淵也下不來。
酥酥在風中被卷得上下翻滾,狼狽不堪。
就算如此,她還是努力盯著重淵畫出來的符看了又看。
大概記住了,在風中努力穩住身形,極速淩空繪符。
“千斤落!”
酥酥大喝一聲,靈符忽顯,而後她身體找回了重力,跌落下地。
酥酥大口大口呼吸著,這風卷得她腦袋都漿糊了。
而後飛鳥一聲長鳴,颶風再次襲來。
酥酥狼狽逃竄。
對付風,對付風要用什麼?是了,小狼教過她。
酥酥屏氣凝神,指尖彙聚靈力,強行召集靈氣在她身前形成一道氣牆。
颶風帶著風旋襲來之時,被氣牆擋回,開始肆意在整個祭祀台下遊走。
老虎一步一步繞著四柱走著,一邊走,一邊低聲嗚咽,老虎的嗚咽聲著實驚人,隻這麼聽著,就心驚膽戰的。
酥酥始終攥緊了她的小金錘,但是她清楚的知道,這小金錘未必就能錘得過大老虎。
大師姐說的沒錯,有渡境靈的地方,一定會有很凶很記凶的妖獸。明明她都拿到渡境靈了。
酥酥才這麼一想,忽然反應過來。
是哦,她都拿到渡境靈了,那是不是用渡境靈就能打開祭祀台。重淵就能離開?
酥酥立刻往祭祀台上跑。都是她想不到。
然而老虎一個飛撲,直接攔住了酥酥想上台階的路。
好大一頭老虎。
酥酥到底是小狐狸,看著老虎有點害怕地,忍不住退後了幾步。
而隨著她的退後,大老虎一步步朝她走來,走來時,老虎的腳下幾乎是火焰,不多時,老虎整個身體燃燒著熊熊火焰,朝酥酥撲來!
酥酥倒吸一口氣,身手敏捷地跳開,根本沒有喘息地機會,被帶火的老虎逼得在祭祀台下來回跑。
她不會水符啊!
以前山主提起過,和火符不同,水符並不能憑空造水,而是要借水源取水。借取之間,最是依靠她與自然之靈的溝通。
酥酥以前試過幾次,但是她都是在小池塘邊,三五次裡還隻能成功一次。
現在她距離湖泊好遠好遠,她要怎麼才能從湖泊中借到水來?!
這老虎撲過來,她躲得再快,都感覺自己頭發絲要被燒熟了!
酥酥狼狽地往前一撲一滾,迅速轉了個身。而後咬緊牙關,總得試一試。
她之前已經有過靈力枯竭,此刻再次將整個小金碗的靈氣吸入,飛速畫出借水符來。
然而,水符剛畫好,就直接破裂。
果然不行。
酥酥被老虎攆得變回了狐狸,撒丫子飛跑。
她打是打不過了,可她一隻狐狸反應這麼快總不能跑不過老虎吧。
重淵被禁錮在祭祀台上,眼睜睜看著小狐狸遛老虎。
每次都給老虎來個急轉彎,逼得老虎氣急敗壞,一張嘴,吐出數不清的火球,朝小狐狸襲擊而去。
他皺緊了眉頭。
酥酥沒有打過這些妖獸,她到底是經驗不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