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從芙蓉樓裡解救出來的孩子們大都是從外麵拐來的,距離家千裡迢迢。更有些年紀小小被拐走,甚至說不清自己的家。
一百多個少年少女,能自己找到家的隻有一半。他們沒有茉兒幸運,跑出來就有自己的爹守在身邊。
最後還是鐘秦宣解決的。他到底是在旻城有自己的勢力,派了不少人去護送這群孩子。
酥酥住在鐘秦宣的府邸中。
連續多日在芙蓉樓芙蓉閣的緊張,讓她整個人很困倦。回來後她睡了足足三天。
這三天她好像聽見了重淵的聲音。但是怎麼可能,大概是做夢。
酥酥抱著枕頭,睡得迷迷糊糊地。
傀儡師坐在陽光照耀著的窗台前,他的目光落在小榻上熟睡的少女身上。
從離開那裡後,她又陷入了困倦。
對靈力支配的過度。
男人抬起手,掌中凝聚著靈氣,一如他過去一樣,用著靈氣遊走酥酥的身體,蘊養著她。
酥酥這三天睡得很舒服。
她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房間中的窗戶是打開的,溫柔的陽光撒入,照的暖洋洋。
是她喜歡的天氣。
酥酥走到窗前伸了個懶腰,窗外是一簇花,打理的很好,一眼就能看見勃勃生機。
也不知道她睡了三天,這三天有沒有發生什麼事。
鐘秦宣的宅邸倒是安靜。他這幾日自己處理了一些事情。酥酥來找他時,鐘秦宣眼睛一亮,也顧不得自己在寫東西,放下筆。
“小仙女,你終於醒了。”
這說的她好像睡了很久一樣。酥酥完全沒有睡三天不正常的概念,畢竟她是一個最愛曬太陽睡覺的狐狸。
“退叔和茉兒呢?”
她一路走來,此間隻有秦宅的仆從。她不知道傀儡師在何處,也沒有看見退叔和茉兒。
“你說尤老哥啊,報仇去了。”
鐘秦宣努了努嘴:“芙蓉樓燒完了,裡頭的人死了,可外頭拐人的還活著。尤老哥去趙江府上,殺人去了。”
酥酥了然了。
說來她……不對,應該是玄厲,把芙蓉樓裡的人都殺得差不多了,退叔再把那些拐人的壞蛋都殺死,應該會帶來相當一段時間的太平吧。
隻是這種事,發生在她身邊她能察覺,也不知道在彆的地方……
酥酥猶豫半天,到底不知道這種事情還能怎麼處理。
鐘秦宣似乎察覺出她的猶豫,請她落了座,還主動給她添了杯果茶,而後拎著一把椅子拖過來坐在酥酥的對麵。
“小仙女難道是在想,把世間這種所有的黑暗都消滅嗎?”
酥酥抱著茶杯,還是順從心意點頭。
她就是這麼想的。
“此事說難不難,說簡單也不簡單。”
鐘秦宣倒是收起了幾分嬉笑,難得正經著說道:“若是手握實權的國主下令,凡人間此等罪孽會大有減少。若是大宗門下了禁令,那為禍人間的修士,也不敢造次。”
“簡單來說就是用至高無上的權利和無人比擬的實力,讓陰暗無處藏身。”
酥酥卻恍惚了一下。
那個修士說,是王室。會是衛國的王室嗎?
“如果背後之人就是……擁有至高無上權利的人呢?”
鐘秦宣捂著下巴。
“如此說來,也不是沒有可能。”
能讓這些醜陋與修士勾結在一起,本來背後就不會什麼簡單的人。這件事他從一開始就知道。但是那又如何,酥酥姑娘和那位傀儡師,瞧著可不像是會為這種事退縮的。
而事實也如此。
偌大的芙蓉樓,夷為平地。所有的罪孽都被一把火燒乾淨。
而這三天,居然沒有任何人敢順著線索查到秦宅來。那就代表著要麼此間的人都被殺完了,要麼……那些人根本惹不起酥酥姑娘和傀儡師。
鐘秦宣更傾向於兩者之間。
那血腥氣,就算是漫天大火也遮掩不住的。
至高無上的權利,王室。
酥酥從鐘秦宣這裡離開的時候,心情更低落了。
明明睡了三天,在舒服的陽光下睡眠,讓她從芙蓉樓的壓抑中脫離。心情久違的輕鬆舒適。然而就這麼三言兩語,因為這件事再次難受。
王室。
酥酥忍不住去想,衛國的王室究竟到了什麼地步,一國太子被追殺到那般狼狽,還和這種黑暗惡劣的行為有所關聯。
她不是沒想過,那個修士可能是說謊。畢竟他開頭說的是赤極殿,後來許是騙不過去才改口的。
到底是因為當時在玄厲的麵前,那修士說什麼都改不了自己必死的命,或許他說的就是真話呢。
是真話,才更頭疼。
偌大的秦宅,酥酥走到中庭,在一簇花團旁的石桌椅停留落座。
陽光剛好落在此間,暖暖的。酥酥手托腮發呆。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隻是聽見樹梢上有輕微的晃動,以及一個熟悉的氣息隱約在周身,才抬起頭來。
她看見坐在樹上的傀儡師,在陽光下,流淌著金色圖紋的麵具,也顯得格外溫柔。
她愣愣地看著他。
他的懷抱,真的很溫柔。
酥酥甚至看見他時,都會想起陽光曬在身上的溫暖。
這種感覺像極了她初見重淵時。
是一種會想要賴在他身邊的貪念。
傀儡師默默垂眸注視著她,許是發現了少女眸中的一絲怔怔,他翻身輕盈落地。
陽光被男人的身體遮擋了許多。
“想去樹上曬太陽嗎?”
男人低著聲問。
酥酥眨了眨眼,看看樹梢頭,又看看傀儡師。
而後小幅度點了點頭。
其實……好像也沒有很想,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傀儡師這麼說了,她就有點點想了。
男人伸手摟著她的腰,足尖一點。
酥酥本以為會落在剛剛那棵樹的樹梢,沒想到男人帶著她越過眼前的樹,而是落在了遠處一棵筆挺插|入雲霄的樹冠上。
酥酥抓緊了男人的衣袖,緊張兮兮地低頭。
這裡好高!她甚至有中十丈高的錯覺,隻低頭往下看一眼,整個城池都映入眼簾,一切都變得格外渺小。
風中隻有枝頭鳥雀的啁啾。
傀儡師可能看出了她的一點緊張,始終扶著她的腰,讓她在樹梢頭轉了個圈,最後尋了一處粗枝坐下。
裙擺在風中揚起。
傀儡師也學著她的動作屈膝坐下。
風一吹,樹葉落到他們的懷中。
酥酥扭過頭,她問了一個自己現在最關心的問題。
“玄厲……怎麼一直沒有出來?”
從離開芙蓉樓到現在,她都沒有見到傀儡少年。
傀儡師似乎已經對這個問題有所預料,輕描淡寫道:“他需要休息。”
酥酥眨了眨眼,慢騰騰哦了一聲。
說起來也是,畢竟玄厲在芙蓉樓和芙蓉閣殺了那麼多人。他的靈力也會有枯竭的時候吧。
隻是她不知道傀儡和人的身體有什麼區彆。或許是在一個屬於傀儡的芥子中蘊養?
“你和他相處的不錯?”
傀儡師垂眸看著她。
酥酥想了想,還真的點了點頭。
“很不錯。”
傀儡少年實力明明遠超她太多太多,可在芙蓉閣裡,他卻像是一個最聽話不過的孩子,始終聽從著她的指揮。會喊她姐姐,會喊她主人,還會在有危險的時候,始終站在她的身前。
這會給她一種時時刻刻都不是自己一個人,有人在惦著她的感覺。
她喜歡這種感覺。
傀儡師似乎在笑,笑意有些淺。
“很不錯的話,是喜歡他的什麼?”
酥酥麵對這個問題還真的猶豫了。
她也不知道。可是如果非要說最喜歡什麼的話……
“我喜歡他陪著我。”
酥酥老老實實給出這個答案。
傀儡師仿佛沒有預料到這個答案,沉默了片刻。
“這樣啊。”他聲音很輕,“隻要陪著你,就會喜歡嗎?”
酥酥抱著膝蓋,仰臉迎著陽光的方向閉上眼。
是的吧。她以前喜歡重淵陪著她,後來喜歡小狼陪著她。
現在陪在她身邊的是玄厲。
“最好是一直陪著。”酥酥有些苦惱,“我好像總會和人走散。”
好比重淵,好比小狼。
她不了解傀儡師,但是不得不承認一件事,有他在身邊的時候,她會很安心。
傀儡師伸出手,在酥酥發髻上插上一朵紅色的簪花。
“我知道了。”
男人低沉著聲音回答:“我不會和你走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