酥酥打開了那匣子,並未看,而是推給了琉璃殃。
琉璃殃有些詫異,笑了笑:“你也太小心懂事了。”
雖然這麼說,但是琉璃殃明顯很滿意酥酥的舉動。她低頭打開匣子,從裡麵拿出了一顆留影珠,一封信,還有一顆妖丹。
看見妖丹的時候,酥酥呼吸一滯。
妖丹……
琉璃殃笑意消失,她抿著唇攥緊了手,半響,才伸出手去,先打開了那封信。
一目十行看罷,琉璃殃眼底一片暴怒。
“欺人……太甚!”
她一掌擊落,堪堪碰到桌子時,又立刻收了力道,怕打壞了這張桌子,氣得大口喘氣,胸口大幅度起伏。
酥酥一愣,琉璃宮主在她麵前,從來都是好整以暇的,輕慢又隨意,從沒有這般鐵青著臉的怒意。
看來藥約仙子留下來的信中,的確有什麼大事曾經發生過。
琉璃醉把那封信從地上撿起。
“師尊何必動怒,都過去幾百年了。”
“過去幾百年,不代表沒有發生過。”琉璃殃手指緊緊抓著桌子,指尖用力到發白,“屠城鬼蜮,欺我琉璃宮至此!若我師祖尚在,豈會如此!”
屠城鬼蜮……又是屠城鬼蜮。
“酥酥。”琉璃殃深吸一口氣,勉強冷靜下來,“這封信,你也可以看看。”
“何必給她看。都過去了。”
琉璃醉卻不同意。
“阿醉。”琉璃殃加重了語氣,“給她看。她是狐族,她該知道的。”
琉璃醉捏著信沉默半響,才不情不願地遞給酥酥。
“隨意看看,這都是過去百年的舊事,不要為了那些舊事……影響神魂。”
酥酥從琉璃殃和琉璃醉的態度中基本明白。藥約仙子的信,大概就是一切的開端。
她打開了那封信。
酥酥看的很慢,很細。
記每一個字每一個字的默念過去。
寫信的人寫得一手好字,起初是有條不紊地,寫到途中,似乎有水跡暈開了墨痕,到最後,筆跡愈發繚亂。
然而這一切都是寫信人心中最真實的寫照。
酥酥默讀著信,仿佛看見三百年前的藥約仙子,在必死的結局下,如何用她的聰穎周旋一些時日,如何藏起了這些東西,等待著有朝一日被宮人發現。
短短一封信,卻是藥約仙子拚儘性命留下的真相。
太長危長老早在三百多年前就有了些異樣,初識藥約仙子不解,卻在發現太長危長老屢屢前往琉璃宮禁地時,察覺不妙。彼時她並未輕舉妄動,而是觀察師尊的不同。將那些異常行為全都記錄下來。
觀察了幾年,發現師尊平日裡和以往沒有不同,隻會經常提起琉璃宮的狐族弟子,對她也是百般照拂,經常叫她去說話。
直到十年後的祭祀大禮,藥約身為狐族,可以親自去給第一任宮主琉璃笑祭祀,直到那個時候,藥約才知道師尊太長危對師叔祖琉璃笑的遺體,有不敬之心。
又十年,太長危在祭祀大禮時,試圖用藥約的血去打開禁地之門,未果。而此刻他已經在藥約麵前暴露,直接偽造出藥約有個情郎,她與之離開的假想。
實則將藥約私囚在密室,每個十年取她的血,去試探禁地之門。
三五十年的時間內,藥約總算弄明白了真相。
師尊太長危早已被屠城鬼蜮之人附體,而他的目的,是為了拿到琉璃笑的狐魂。
查探出此等秘密,藥約卻已經到了無法離開的地步。隻能假意順從,慢慢周旋,留下了一顆留影珠,一封信,以及她的妖丹。
‘此人其目的藥約隱約猜測一二。屠城鬼蜮城主想利用師叔祖的狐魂做一件和狐族有關的大事。弟子愚鈍,隻猜測出屠城城主也許會對狐族有所殺心,還望宮主知曉後,護笑宮主狐魂,庇護我狐族幼崽。’
‘弟子藥約,自知時日不多,能做的有限,藏留影珠一枚,萬望宮主發現。’
信不長,卻每一句都讓酥酥後背發涼。
早在三百年前,屠城鬼蜮已經開始獵殺狐族,這位狐族的藥約仙子有所察覺,留下生命最後的提醒,卻也無濟於事。如今世間的狐族,已經少之又少。幾乎絕跡。
她屏住呼吸,憋到胸腔脹痛難忍,那股子鬱氣也難以消散。
她看見的是玲瓏之死。玲瓏卻是因為發現了師尊囚禁藥約,或許更多,猜出師尊並非師尊,招來殺身之禍。然而藥約卻被一個虛假的跟情郎私奔消息淹沒,被囚禁在密室,每隔十年取血,試探禁地。
直至生死。
琉璃殃牙齒咬得嘎嘣響。
“我就說當年師叔怎麼那麼熱心,每次師尊去看師祖,他都要跟著,原來……原來他居然是想要我師祖的狐魂!可惡至極!可惡至極!”
琉璃醉卻眯著眼看酥酥。酥酥臉色極差,她抿著唇,慢騰騰將那封信折疊起來。
“留影珠……”酥酥聲音有些乾澀,“琉璃宮主,您不看看嗎?”
“看,我要親眼看看,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琉璃殃拿起留影珠,注入靈氣。
不過短短一瞬,記她臉色驟變。
那留影珠內的景象酥酥看不見,她隻能看見琉璃殃忽地捂住心口,緊鎖眉頭。
“師尊,給我看看。”
琉璃醉直接伸手,問琉璃殃要過那留影珠。他注入靈力很快看罷,而後直接將留影珠收起。
酥酥本以為她也能看,卻不想琉璃醉收起了留影珠,有些詫異。
“你不能看。”琉璃醉表情也有些陰沉,“屠城鬼蜮的手段……會嚇到狐狸。”
酥酥隱約猜到這留影珠內是什麼的殘留。
她垂眸不語。
屠城鬼蜮究竟和狐族有什麼仇怨,竟然是長達數百年的殺戮。甚至連身死百年的琉璃笑,他們都想去掠奪狐魂。
“酥酥。”
琉璃殃抬起頭來,從來到地宮不足半個時辰,她已經疲倦了許多。那雙眸裡更是有了許多難以承受的憂傷。
“琉璃宮主。”
酥酥抬眸。
“你來此的目的是學會琉璃宮的心法,替赤極殿殿主蘊養神魂,是嗎?”
酥酥頷首:“自然是。”
“好。”
琉璃殃麵無表情說道:“旁的廢話我也不說了,我給你琉璃宮心法,隻一點。你如今掛名琉璃宮,我要做些事情,赤極殿殿主承了我琉璃宮的情,他日替我琉璃宮出手一二,可行?”
酥酥沒有給重淵做主,而是說道:“我力所能及一定做。重淵的話,琉璃宮主出去問問他,他答應就行。”
“好。”琉璃殃抬手扶著額頭,閉眸片刻,再睜眼時,下定了決心。
“伸出手來。”
酥酥有些緊張,她伸出了手。
“我本隻打算教你尋常合雙情修,既然事已如此,我直接教你琉璃宮最早的情修法。也是你們狐族的天賦。”
“傾亂。”
酥酥捏著玉牌,有些困惑。這狐族心法傾亂,和她學的那些……
琉璃殃似乎笑了笑:“走吧,不要被此地的殘留意識纏住。”
離開地宮,酥酥回到地上的一刹,甚至覺著自己身體都恢複了溫度,她才察覺,在地宮之中,她渾身冰冷。
而她臉色的不好,讓重淵一眼就發現。
男人起身,抬手落在她的額頭低聲問:“怎麼了?”而後瞥了眼臉色更不好的琉璃殃。
酥酥微微搖頭:“沒事,隻是屠城鬼蜮……”她說道一半,甚至不知道該怎麼形容屠城鬼蜮。利用倀術,潛伏在琉璃宮殺害狐族,試圖搶奪琉璃笑的狐魂,屠殺天下狐族……
令狐不寒而栗。
“殿主莫怪,的確有些事發生。”
琉璃殃也不廢話,直接問道。
“酥酥姑娘是狐族,而普天之下最能庇護狐族的地方,除了那幾處無人之境,就隻我琉璃百上宮。”
“殿主,本座想庇護狐族,不知殿主可否出手一二?”
重淵聽到屠城鬼蜮四個字,眉眸沒動。
他垂眸看了眼酥酥。
而後抬眸:“庇護狐族本座不在意,本座隻想護著她。所有一切對她的威脅,本座自當掃平。”
酥酥一愣。
男人微微揚起了下巴,記縱使神魂重傷,亦是睥睨凜冽:“本座意欲誅殺屠城鬼蜮,敢問琉璃宮主,可願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