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倚天萬裡(2 / 2)

若是此時有個普通弟子經過,看見明聖與法聖這樣孩子似的鬨著玩,肯定要大吃一驚了。

紀藍英尚且不知道等著他的倒黴事還在後-->>

頭,他身受重傷,幾乎是被元獻架著下了山。

玄天樓的幾位弟子跟著嚴矜那邊走了,不知道是看不上紀藍英,還是覺得他的傷並不嚴重,無需交代,最後還是元獻令隨從找了一輛馬車,把紀藍英送回了紀家。

紀藍英躺在馬車上,身下還墊了一層柔軟舒適的被褥,剛才服過的藥勁逐漸上來。但他的傷口依舊十分疼痛,怎麼也睡不著。

這是一種十分微妙的感受,並不僅止於皮肉上的痛楚,甚至連帶著骨子裡麵都散發出一種陰寒之感,心中空落落的幾欲掉淚。

冥冥之中,紀藍英總覺得就在方才,仿佛有什麼十分重要的東西離他而去了。

但他左思右想,也琢磨不出來自己到底沒了什麼,未知之感反倒令人更加不安。

惶恐之中,紀藍英微微側過頭,就從馬車簾子不斷起伏的縫隙之間看到了元獻的側影,他淺紫色的衣袍隨著馬匹的顛簸而拂動。

紀藍英緩緩舒了口氣,心想,幸虧還有他。

在這種落魄的時候,再沒有任何東西,能比身份尊貴的元獻守護在身邊,更令人安心的了。他心裡清楚,隻要還有這個人,紀家那邊就不會過於為難自己。

紀藍英道:“元大哥。”

他的聲音不大,元獻卻一下子就聽見了,掀開車簾探頭進去,問道:“怎麼了,是傷口疼嗎?”

紀藍英道:“是很疼,少儀君出手太重了。我沒想到玄天樓身為名門正派之首,行事風格竟然還如此狠辣。他還知道我是你的朋友,結果連你的麵子都不肯給。”

元獻的臉色本來有些沉,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聽了紀藍英這話,他怔了怔,反倒笑起來,又恢複了平日了玩世不恭的神情。

元獻調侃道:“怎麼,你覺得堂堂少儀君,需要給我麵子嗎?”

紀藍英一愣。

元獻平日裡身上就總有幾分輕浮痞氣,對於他來說,這種表現更如同一副行走江湖的偽裝,而偽裝背後的心思,自然也不可能讓人一眼望穿。

紀藍英見他這模樣見多了,但元獻卻很少用這種語氣跟他說話,這讓紀藍英敏感地意識到,對方對自己的態度,似乎有點不太對勁。

他臉上不動聲色,態度依舊如同和風細雨,隻笑著說了句:“倒也是。”

頓了頓,紀藍英又道:“元大哥,你彆騎馬了,來車裡坐會吧,咱們說話也方便些。”

元獻道:“也行。”

他說罷,直接棄了馬,掀起簾子,直接穿過馬車的車窗,輕輕巧巧跳進了馬車當中,坐在紀藍英的對麵,說道:“我先給你換一下傷藥罷。”

紀藍英的傷口算不上很深,但是極長,因為牽涉的麵積大,包紮起來也就格外困難煎熬,這會馬車稍微一顛,便又裂開了。

等到元獻幫著他換完了藥,紀藍英已經是滿頭的冷汗,但即便如此,他也極力控製著自己的麵部表情,以求不要太過猙獰。

極為紀家的旁支,紀藍英的出身算不上拚賤,但跟身邊的人相比,也完全可以說一句“地位低微”,這使得他從小就學會了如何表現的無害而又能令人產生好感。

柔順的性格與出眾的外表,顯然就是他最大的依仗,他永遠都不可能像明聖那樣得天獨厚,肆意而為。

但柔順有柔順的好處,葉懷遙的身份注定了他不願意屈就,而紀藍英的親和友善對於元獻嚴矜之流,顯然有著更大的吸引力。

他曾經因為明聖而受辱,當後來與元獻結識,得知他竟然是葉懷遙的道侶時,紀藍英為此不止一次的暗暗自得,仿佛心中的不平得到了某種宣泄。

——葉懷遙,終究也有比不過自己的地方。

元獻是維持他自尊的證明,也是他最大的依仗,從哪方麵來講,對紀藍英都很重要。

紀藍英臉色蒼白地衝元獻笑了笑:“元大哥,謝謝你。”

元獻擦乾淨了手,將身子往後一靠,散漫道:“是你當初救了我,我記得這份情。不必客氣了。”

紀藍英感激地說:“話不能這麼說。我隻幫過你那一次,而且是順手而為,但元大哥你卻幫過我好多回了,這份人情我永遠記在心裡。”

元獻挑眉,問道:“光是記在心裡嗎?那有什麼意思,你在心裡就是記上一百年、一千年,我都得不到半點好處,是不是?”

紀藍英怔了怔,幾乎以為自己會錯了意:“什麼?”

元獻似笑非笑:“你應該知道我想要的是什麼。”

他的目光在紀藍英衣襟上掃過,眼中卻隻有淡漠的笑意,而不帶半分**與沉迷,更像是一種戲弄。

當看見紀藍英惶然向後縮了縮,元獻才慢條斯理道:

“當初我對彆人說已經有了心上人的時候,你就知道我指的那個人是你了,但故意裝傻充愣,故作不知,卻也不與我疏遠,遇事依舊求助。不會是真以為口頭上幾句好話,就能哄得我甘心為你當牛做馬罷?”

紀藍英大驚,掙紮著想坐起來,卻又因為傷口疼痛,重新躺倒:“我沒有那個意思,我是真的不知道——”

“好。”元獻輕笑一聲,“那麼嚴矜呢?這次的事,說到底因他而起,你——當真不知道他是為了給你出氣?”

紀藍英惶然道:“我、我是後來知道的。一開始他廢葉……讓成淵廢去明聖經脈的事情,我是真的一無所知!”

他小心翼翼地說道:“你生氣了嗎,因為明聖?對不起,可我真的不知道他就是葉懷遙,也……也不知道,你還在乎他。”

元獻垂眸,語氣微冷,輕聲說道:“你啊,真是永遠都這麼無辜,不知道的事情自然多了。藍英,你說要是我沒有從嚴矜的靈識中讀取到他的記憶,你是不是也要說,自己不知道成淵是因何而死?”

他的一反常態讓紀藍英不知所措:“我、我不是這個意思……”

他對上元獻深冷的目光,囁嚅片刻,忽然想到了一個好的說詞:“方才你也說了,整件事情都是因為嚴矜想為我出氣而起,說來說去,我的責任很大。當時我們無意中看到成淵的作為,我怎能不向著嚴矜,反倒幫助他不喜歡的人呢?這豈不是辜負了他的一番好意?”

紀藍英誠懇地對元獻道:“元大哥,我不是那等沒有良心的人,你們對我的好我都記在心裡,也一定會報答的。即便是你想……”

他低聲道:“這太突然了,你給我點時間想清楚。”

紀藍英這話說的很有水平,解釋了他當時見成淵加害葉懷遙卻不出手的原因,又向元獻表明了自己的有情有義,並不是他口中隻會利用他人之人。

最後,他還不忘若即若離地給了元獻一些希望,若是放在先前,看他傷的這樣重,元獻或許也就不忍心再說什麼了。

可是方才在山上,當瞧見地上的嚴矜時,元獻突然感覺像是看見了另外一個自己,於是悚然而驚。

他點了點頭:“‘我們對你的好’,這個‘我們’有我、有嚴矜,還有很多其他的人,所以說你的意思,是挨個睡上一輪,用來撫慰你的‘良心’?紀藍英……”

元獻的手撐在膝蓋上,微微俯身,凝視著紀藍英的眼睛:“我今天問你一句話,你答上來了,以前的那些事都一筆勾銷,我絕對不會再提起。”

他長了一雙桃花眼,總給人一種脈脈含情的錯覺,紀藍英臉色一紅,又有點不安:“你說。”

元獻道:“現在我明明白白地告訴你了,我喜歡你。那麼你怎樣抉擇?若是對我無意,以後就莫要來找我替你辦任何事情。若是有意,以後你那些個張大哥王仁兄,就都不要來往,老老實實地待在我身邊!”

元獻說完了,往後一靠,目光銳利:“你選吧。”

紀藍英不久前還因為元獻守在自己的身邊而感到慶幸而竊喜,他當然不願意失去這個人的助力,可是元獻提出的條件更是苛刻,他根本就做不到。

沉默片刻,紀藍英道:“你一定要這樣逼我嗎?”

元獻淡淡地說:“不是我逼你,是你逼我。紀藍英,我願意幫你,願意救你,一來是為了報恩,而來是對你心存好感。但這並不代表,我是可以被你任意蒙騙耍弄的男人——上一個這樣的,現在可是已經成了廢人!”

他忽地勾唇一笑,眼底神情卻徹底冷了下來,道:“我啊,可害怕了。”網,網,大家記得收藏或牢記, .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