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意倦須還(2 / 2)

但容妄已經多年沒有這樣大動乾戈,特彆是在場的大部分人來都來了,卻根本就不知曉魔君這樣做的目的是什麼,因此沒人露出喜悅神色。

他們隻是憑著這麼多年來本能的忠誠和信任,遵從命令地靜待結果。

還有人忍不住想,魔君帶著不少的手下出來了,反倒把明聖留在了離恨天當中,不會發生什麼意外吧?

——當然會發生意外了。

隻不過,首先挑事的人並非葉懷遙。

魔族也是個古老的種族,曾經盛極一時,又因為領袖暴斃內亂頻發而衰落,在各地都被當成是“劣民”,受儘了嫌棄奚落。

直到後來重新被邶蒼魔君收歸,才算有了相當的地位與固定的棲身之所。

但付出的代價則是起複過程中手段太過激進,又不肯放下曾經被欺壓鄙夷的仇恨,因此與人族衝突甚多,如今被人人畏懼躲避,視為邪道。

但不管怎樣,受夠了離散動蕩的族人們還是由衷對如今不用顛沛流離的生活感到滿足。

他們信任帶領自己脫離苦海的年輕魔君,再加上容妄手腕強硬,治下極嚴,魔族在外名聲不好,內部凝聚力卻很強。

這也是容妄可以放心將葉懷遙帶回來的原因——在這裡,他有絕對的掌控權,也有令人俯首稱臣的能力。

上次跟葉懷遙動手之後,容妄低調處理了昌吉木,將人殺的乾淨又利落。

消息傳出之後,由蒙渠作為知情人,就此事對其他兵將給出了說法。

據他所言,昌吉木不光暗中挑撥其他魔將與明聖衝突,還在身上藏毒,想要不尊君上之命,暗殺明聖。

這樣不聽話的人在容妄麾下十分少有,由於具體情況大家都不知道,一開始還私底下議論樂一陣,猜測昌吉木是否為哪裡派來的內奸,故意攪亂玄天樓和魔族之間近來稍微緩和的關係。

但後來看容妄沒有動靜,這種想法便也逐漸淡下去了。

在他們看來,君上一向明察秋毫,又是個眼裡從來不揉沙子的人,如果真的發現內奸,離恨天之內說什麼也應該大舉排查一番,將釘子一一清掃出來。

現在容妄既然沒有這樣做,就是他並不認為昌吉木的不馴服跟外麵的其他門派有關,君上不會判斷錯誤的。

忠心耿耿的族人們放心了,有些真正的內奸……也放心了。

地上金絲軟毯,珠簾寶氣生光,繁華殿宇之內,一名緋衣女子翩躚而至,正是那日在晶玉溫池之內與葉懷遙說笑的魔女凰冰。

地毯極厚,她薄底的繡鞋踩在上麵,幾乎沒有發出半點聲音。

但饒是如此,穿過最後一道門廊的時候,一個清朗的男子聲音還是響了起來:“是誰?”

凰冰含笑道:“你猜?”

她說著,毫不遲疑,一步踏入了內室。

觸目之間,就隻見一名身穿淺黃色輕衫的男子斜倚華榻,手上舉著一盞金杯,麵上微微含笑。

杯中酒液在光下折射出琉璃般的彩光,同時也映上了他春華一般煥然的眉目。

這樣隨意而慵懶的姿態,簡直吊的人一顆心都不上不下,又想親近,又莫名的自慚形穢。

凰冰的猶豫之色僅僅是一瞬便消失無蹤,她隨手掠了下垂在頰側的發絲,半嬌半嗔地衝著葉懷遙笑道:“明聖尊上您貴人多忘事,不會這麼快就忘了我吧?”

葉懷遙凝視著她,隻覺得對方那雙美目當中竟像有著盈盈波光,嫵媚動人。

他手中的酒杯微微一晃,轉手放在了身邊的小幾上,微笑道:“怎會呢。”

“咱們上回曾經在溫池殿見過,你還告訴過我,你的名字叫凰冰。”

葉懷遙衝她笑了笑,問道:“我記的對嗎?”

凰冰知道明聖的厲害,因而一上來就施展自己最厲害的媚/術,本想著先迷惑住他的心神,才好進行下麵的計劃。

結果自己的媚/術有沒有生效她不確定,倒是差點被對方這語調容顏給惑住心神。

凰冰微微一恍,才暗中告誡自己大事要緊,男色靠後。

她走近兩步,一邊觀察葉懷遙的反應,一邊試探著將纖纖玉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見對方沒有躲閃,稍稍放心。

她嬌笑道:“是呀。尊上還記得我的名字,小女真是榮幸萬分。那您可記得上回曾說過,溫池殿那地方不夠尊重,以後來了寢殿,願意同小女共享人間極樂?”

這話本來是上回凰冰自己說的,葉懷遙可沒有答應過。

但她來之前早有準備,在空氣中混入了離恨天特製的迷香,又輔以媚術,相信葉懷遙此時身處魔域,功法又受到壓製,應是完全無法抗拒的。

果然,她說完之後,葉懷遙雖然沒有回答,但也並無拒絕之意,凰冰在心裡暗自嗬了一聲“男人”,便更加大膽地湊了過去。

她本想坐到葉懷遙的腿上,但懾於對方的身份氣度,猶豫了一下終究是沒敢,便就勢坐在了軟榻邊上,依偎在他的身側。

凰冰輕言細語地說道:“我可就問這最後一遍啦,想要我伺候您嗎?”

看見葉懷遙點了點頭,她滿意一笑,又輕言細語地道:“那好。不過在此之前,您需得回答我幾個問題才行。”

葉懷遙凝視著她,微笑著說道:“好,想問什麼我都告訴你。”

他多情凝望的眼眸幾乎要把人溺斃在其中,凰冰暗道一聲要命,吸口氣輕聲問道:“上回玄天樓闖入離恨天,到底是否為明聖事先計劃?”

葉懷遙道:“與我毫無關係。”

凰冰打量他的神色,片刻之後展顏一笑,說道:“好,那就信你。”

她說著,按在葉懷遙肩膀上的手用力一推,要將他徹底推倒在榻上,同時壓了過去,笑著說:“先獎勵你親一下。然後請回答我,明聖與魔君之間,目前到底是對立還是合作。”

凰冰說完這句話,不等葉懷遙回答,湊上去就要親吻他,同時,手慢慢移向了他的腰間。

然而不等雙唇觸及麵頰,葉懷遙忽然笑了。

他抬起手,做了一個類似於“噓”的動作,一根手指豎起,虛擋住凰冰的嘴唇,同時保持著與她毫無接觸的距離。

凰冰一怔,尚未來得及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就覺得放在葉懷遙腰畔的手腕一緊,原來是對方的手伸了過來,溫柔而不容拒絕地,扣住了她的脈門。

——方才她本來已經摸上了葉懷遙的腰帶,眼看就能解開的。

葉懷遙清淺的笑語響在耳畔,無比慶幸:“我又沒打算跑,怎麼上來就脫人的衣服,這麼心急?”

這麼多年施展媚術,素來無往而不利,沒有任何一個男人能拒絕她的親熱。

凰冰怎麼也想不到自己竟會在此刻翻車,被被葉懷遙生生給嚇了一大跳。

要知道,她表麵上隻是魔族侍女之一,但實則修為並不在各位魔將之下。

如今行此機密之事,麵對的人又是明聖,凰冰已經在酒裡和身上的香氣中都摻雜了迷惑心神的藥物。

此刻室內迷香氤氳,再輔以從未失手過的媚術,原本應當萬無一失才對,但葉懷遙竟然拒絕了她。

他究竟知道了多少,又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起疑的?

作者有話要說:  遙遙:“那時,我害怕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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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小記之《某日的玄天樓》:

奶遙蹬蹬蹬進門,大喊:“師哥,我回來了!”

燕沉回過身,摸摸他的頭:“都說了男孩子去外麵亂跑是會被彆人占便宜的,怎麼就不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