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鑒微誠(1 / 2)

燕沉也道:“阿遙和元少莊主分開日久, 感情淡薄, 他們的法印何時消失, 契約又如何解除,都是玄天樓和元家的事。今日各位來了,不妨便做個見證,若是不願, 我們也不會強行挽留。”

他吩咐道:“送客。”

玄天樓中的其他人也都是滿臉惱怒之色。

他們根本不相信歐陽顯的說法, 如果歐陽顯私下裡提出質疑, 雙方自然也可以好好溝通,將中間的誤會解釋清楚。

但他故意選擇在這樣的場合下發難, 根本就是要當眾給葉懷遙乃至整個玄天樓難堪,自然不能容忍。

展榆冷聲道:“歐陽家主,請。”

玄天樓的態度很明顯了,這是要直接送客。

歐陽顯身為新上任的家主, 是在父親重病和弟弟被廢的情況下才坐上了這個位置,跟隨他而來的門人本來就各有不服之處, 未能全部齊心。

心中懷了成見,此時再眼看他如此輕率,眾人都覺得又難堪又尷尬。

身為一族之長,怎能這般莽撞, 事先都不知道商量一下嗎?

明知玄天樓上下都把明聖當心尖子一樣的供著, 還要當眾挑釁,這下連累整個歐陽家的人被玄天樓驅逐,就不覺得麵子上難看?

歐陽顯能夠感受到他們的怨氣, 心中冷笑,要不是為了把這些不聽話的人馴服,以最快的速度坐穩高位,他也不用如此籌謀。

做出這件事情之前,各方的反應他就都已經預計到了。

當下,歐陽顯根本不做理會,穩穩當當地在座位上坐著,並無離開的意思。

他對請他出去的展榆說道:“展掌令使誤會了。我知道我說這番話你們一定不愛聽,但總不能因為不喜歡就不肯接受。”

“若非有了充足證據,如此嚴厲的指控,我又怎會在這種場合之下肯定地說出來?”

歐陽顯說到這裡,突然伸出手,一下子指向容妄,說道:“你們看好了,明聖身為玄天樓的領袖,卻早就在暗中同邶蒼魔君有了私情!也正因此,他才要和元少莊主解除婚約!”

“真是胡說八道!歐陽家主,你難道是瘋了不成,連這麼荒謬的說辭都想得出來?”

眾人還沒有從歐陽顯這個爆炸性的新聞當中回過神來,就驚訝地發現,第一個怒氣衝衝跑出來反駁的人,竟然是元獻。

元獻眉頭緊蹙,滿臉不快,高聲說道:“何時我的事情歐陽家主比我還清楚了?在座的有誰不知,我與明聖之間本來就沒什麼情分,他對我無心,我亦是對他無意。”

他將這句話說出口,心中忽然覺得一空,頓了頓,放低了些聲音才又道:

“之前那些年我身上雖有婚約,但行為多有不端,這次見明聖平安回來了,也覺得很慚愧,這才主動提出解除道侶法印並且退親的。和魔君又有什麼關係?”

作為早已經知道內情的人,元獻並沒有像其他人一樣被歐陽顯的話驚住。

他知道這件事的嚴重性,第一個反應就是,無論怎樣,一定要幫葉懷遙遮掩下來。

就當是自己對曾經做下的那些錯事,微薄的補償罷。

歐陽顯行為太反常,說話的語氣也很堅決,眾人本來都已經有些動搖了,結果聽元獻這麼一說,又立刻覺得還是他的話有道理。

畢竟嘛,兩家退親,不結仇就不錯了,肯定沒什麼情分,要不是元獻真的覺得愧對葉懷遙,能在這種時候為他說話嗎?

整個修真界的人都知道,元少莊主眼瞎,不喜歡明聖啊!

歐陽顯知道肯定有人會反駁,但怎麼也沒想到第一個蹦出來的人是元獻。

他愣了愣,覺得匪夷所思。

這幫人是不正常嗎?

要是放在歐陽家,有誰被指控同魔族中人有私情,他一定毫不猶豫地五花大綁審問清楚,不會給這事半點繼續發展下去的機會。

結果玄天樓這幫人什麼都不問,竟然第一時間要把他一個堂堂家主給趕出去。

元獻就更莫名其妙了,被人帶了綠帽子,竟然會站出來把錯誤都攬到自己身上。

——難道葉懷遙給他們吃了迷魂藥?

歐陽顯覺得這些人的腦殼都不正常,自己不能在被他們帶著節奏走。

他沉聲喝道:“藍英,你說。”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紀藍英的身上。

紀藍英自從鏡子碎了之後就惴惴不安,此時更是緊張,心中暗罵歐陽顯不厚道,剛才出了風頭,見勢不對就把自己推出來。

但他也隻能配合,站出來說道:“歐陽家主說的話是真的。我曾經親眼所見,邶蒼魔君的手腕上,現在就有同明聖之間的道侶法印!”

其實紀藍英沒有見過容妄手上的法印,但他見過元獻的,又知道法印轉移的整個過程,因此說的萬分確定。

紀藍英道:“眼下明聖雖不在場,但那兩張在法印締結時寫好的契書就在這裡,隻要施以法術,兩者之間就會產生感應。如果你們都不肯相信,何妨一試?”

除了燕沉之外,玄天樓的其他人都不知道葉懷遙和容妄的關係,但聽紀藍英說的如此信誓旦旦,都又困惑又驚疑地去看自家大師兄。

這真的不是真的吧?不要啊!

勾結不勾結魔族的事都好說,關鍵是他們家師兄可不能被個大魔頭盯上啊!

魔族的人也都瞪大了眼睛看著魔君,本來以為以容妄的脾氣,一定會當場嗬斥這些人的胡言亂語,結果他竟然不吭聲!

這回怎麼回事啊?明聖……不會吧!

眾人各有各的驚慌,以致於現場竟是一片死寂。

燕沉皺起眉頭,從紀藍英開口作證,意識到歐陽顯一定圖謀甚大。

正如他們自己說的那樣,既然敢放出話來,必定已經有了一定的把握。

他第一個反應是將一切事情都壓下去,並且不告訴葉懷遙,正好讓他在外麵避一避風頭。

眼看容妄一直“好脾氣”地坐在那裡沒有開口,應該也是這個打算。

——兩人雖然在平時看不順眼,不過此時的立場卻是相同的,那就是都不願意葉懷遙的名聲在小人口中蒙塵。

沒有辦法用“真心相愛”這種理由給在場的人解釋,歐陽顯和紀藍英的說辭,是要將整件事情往最不利的方向推動。

他們明明應該有更好的方式和機會可以公開的,這些都被搞砸了。

即便是容妄心心念念想跟葉懷遙公開確定關係,此時也強忍了下去,臉上一片無關的漠然。

即使一輩子隻能默默地喜歡,他也不能讓自己的名聲給葉懷遙帶來麻煩,從前如是,現在亦如是。

但是隨著衝突越來越激烈,歐陽顯堅定地為紀藍英撐腰,容妄和燕沉都意識到,此事恐怕是賴不過去了,對方明顯有了充足的準備。

因此燕沉才會給葉懷遙發信,讓他提前做好心理準備。

而就在燕沉打算說話的時候,容妄開口了。

“哼,不就是一個法印嗎?各位想看,本座也沒有藏著掖著的道理。”

容妄後背依然靠在座椅之上,姿態閒適,將手臂隨意地往桌麵上一搭,似笑非笑道:“那道侶法印是在我這裡,你們又能奈我何?”

他的袖口卷起,手腕向上,那道閃電狀的印記自然便露了出來。

暗翎脫口說了一句“我的親娘啊”,就被郤鸞一把捂住了嘴。

法印清清楚楚,葉懷遙的手腕上也有,與他親近的師兄弟們自然是見過的。

何湛揚雙眼緊緊盯著容妄的手腕,見那法印發出白光,知道不是作假,憋了好半天才結結巴巴地說出話來。

他簡直是氣怒交迸:“容妄!這、這怎會跑到你那裡去?你做了什麼!”

紀藍英道:“這下你們親眼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