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血香魂(1 / 2)

要像上次在宮殿中那樣, 讓所有的亡靈都得到超度, 就必須找到這鎮子上曾經發生過什麼, 解決執念所在。

不過在此之前,先要將許翠衣給救出來,到底也是一條人命。

葉懷遙深深看了一眼丁掌櫃消失的方向,收拾心緒, 直接從二樓的窗戶處一躍而出。

此時外麵的人也看見了天上的異象, 正在亂紛紛地瞎跑, 卻像沒頭蒼蠅一樣找不到道路,慌做一團。

葉懷遙眼看就要落地, 腰間被人輕輕一托,雙手穩穩接住。

趕得正及時,葉懷遙喜道:“容妄,你回來了!”

容妄“嗯”了一聲, 先顧不得說彆的,拉著他打量:“幸好找到你了, 你沒事罷?”

葉懷遙道:“什麼事都沒有,隻是這個界已經裂開了,時間不多,隨我去找人。”

容妄也不多問, 跟著他轉身就走, 葉懷遙又問道:“你那邊怎麼樣?”

容妄一笑:“說來話長,不過,幸不負所托。”

眼下世界崩裂, 左右已經成了這幅混亂不堪的德性,兩人便也不再顧忌使用法術,瞬身移到了剛才葉懷遙與丁掌櫃共坐的涼亭之中。

涼亭後麵的山坡上有一片樹林,在這種地方,也談不上保護樹木的問題了,葉懷遙直接將折扇展開,向外一劃。

一片樹林像割草般齊刷刷栽倒,有女子的驚叫聲傳來,正是許翠衣。

不等她被倒下的樹木砸到,浮虹劍已經顯形,直接飛過去,將人帶了出來。

許翠衣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滿眼驚恐地看著兩人,看樣子是打算發問。

容妄印象中這女人非常聒噪,嫌棄她吵,先一步在許翠衣頸側劈了一掌,將她打暈了。

浮虹劍本來還懸在許翠衣旁邊,被容妄這下嚇了一跳,一頭紮進了葉懷遙懷裡,蹭著他的肩膀。

葉懷遙笑著將劍收起來,容妄指了指許翠衣,問道:“這是發生了什麼,你怎麼知道她在這裡?”

葉懷遙道:“之前丁掌櫃說客棧最後一個房間不讓咱們進去,不過是故弄玄虛,那裡麵什麼都沒有,這後山的涼亭才是鎮子當中真正的禁忌之地——當然,現在結界崩塌,應該已經沒有效力了。”

按照丁掌櫃的說法,客棧中這些死者們,都是因為見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才會出事,葉懷遙就是聽到他說到這句話的時候才會產生懷疑的。

誠然,人都有獵奇心態,一個緊鎖著的禁忌房間,難免會激發他們的叛逆及好奇心,引得人想要去探索。

但畢竟有的人膽大,有的人膽小,都已經說了鬨鬼,那麼小心地保持距離才是一般人會做的事情,總不能每個人都那麼有冒險精神,聽說不能去,還非得要闖一闖。

容妄站在亭子裡,向著客棧的窗口望去,會意道:“所以在這種情況下,既不會有危險,又能夠看見那間房窗戶的位置,就成了人們無聊時最喜歡來的地方。特彆是那地方夜裡還總是亮著燈,就更加值得好奇了。”

反鎖的房間,不過是一個誘餌罷了。

葉懷遙道:“是啊。”

他將自己在房間裡看到的場麵跟容妄說了:“除了新近的死者,那房間當中還有很多其他人的牌位,我雖然一個都不認識,但感覺肯定跟這片鬼地方的形成有關係。”

容妄若有所思地瞧著葉懷遙,葉懷遙便問道:“你在聽我說話嗎?”

容妄低聲道:“你說那丁掌櫃是誰?”

葉懷遙笑容微斂,沉默了一瞬,說道:“我懷疑是識微。”

容妄吸了口氣,上去抱住他,拍了拍葉懷遙的後背。

葉懷遙道:“我也不是當年十六歲的孩子了,你不用擔心我,沒事。我隻是不能完全確定,又猜不出這中間發生了什麼,因而……忐忑。”

容妄道:“不管怎樣,如果真的是他,就是件好事。隻要他還在這世上,無論是人是鬼,我都會想儘一切辦法,讓他重新變回原來的樣子。”

葉懷遙的心結,就是他最大的遺憾。雖知兩人關係親密,情誼深厚,這個時候也不可能會計較吃不吃醋的問題。

當年的眼淚,至今依舊打在他的心頭,容妄能夠想象,葉識微回來會讓葉懷遙多高興,所以他希望丁掌櫃真的是那個人。

葉懷遙被這個有時候很小心眼,有時候又很可愛的魔君說笑了。

他抬手回抱住容妄,使勁摟了他一下:“不說旁人,先要你自己好好的。”

他眉眼彎彎:“我們能在一起,也很不容易啊。”

一句話,便讓容妄的心融化成水,胸膛裡暖洋洋的,覺得葉懷遙真是太好了。

他忍不住用手指撫了撫葉懷遙的兩個酒窩,捧著對方的臉想親吻,可就在這時候,旁邊的許翠衣突然醒了過來。

她吃驚地看著兩個男人把自己扔在地上,自顧自地親密:“你們——”

話沒講完,又被容妄給打暈過去了。

葉懷遙覺得有點不好意思,趁機後退一步,同時笑他:“你真粗暴。”

容妄懊惱地說:“你看她能這麼快醒過來,就知道我剛才打的一點也不夠力道!”

懊惱也沒用,經過這麼一打岔,他不好執著於完成剛才的事情了,便跟葉懷遙講自己方才在外麵的收獲。

“我知道丁掌櫃口中那對死去的夫妻是怎麼一回事了。”容妄說。

——要解決這個問題,禁忌中提到的蠟燭冥紙朱砂是突破口。

這類東西在什麼地方才是最不可或缺的?

按理說,應該是義莊。

容妄白天已經打聽過這座鎮上的風俗,知道因為鎮子不算太大,又有很多戶都是同宗,墳地都挨成了一片,下葬的時候常常會因為儀式衝撞,陪葬物品擺放不開,發生爭執。

因此為了方便管理,這裡有人去世之後的規矩便是,在家停靈後送到義莊安置,而後統一下葬。

他趁著夜深陰氣最盛的時候,摸過去查看究竟,發現整個義莊當中亦是漆黑,更沒有半點焚燒煙火的氣息,一具具棺材盛著屍體,安靜擺放。

容妄檢查一番沒有發現異常,正要離開,忽然聽到不遠處的地方傳來了一陣嗩呐聲響。

在這樣夜深人靜的時候,是誰在敲打奏樂?

這種場麵可以把一個普通人嚇得魂飛魄散,卻嚇不住鬼見愁的邶蒼魔君,容妄沒有躲閃,反而直接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迎了上去。

然後,他便看見了奇怪的一幕。

隻見無人的長街儘頭,正有一支長長的百人隊伍向著義莊這邊走來。

打頭的是兩名道士,口中大聲念誦著容妄聽不懂的咒文。

在道士的身後,人人身穿白衣,頭頂孝帽,中間簇擁著一具極寬極大的棺材,恐怕裡麵就是裝上七八個人都綽綽有餘。

容妄從來沒見過這麼大的棺材,覺得挺不順眼,心裡“嘁”了一聲,暗道:“吃飽了撐的臭顯擺。”

隻見這些身穿孝袍的人當中,有人揚幡打鈴,有人抬棺灑紙,吹嗩呐的鉚足了勁賣力,魔音穿耳,一路不絕。

奇怪的是,這樣大的動靜,街道邊上的家家戶戶竟然都沉寂如死,沒有任何一個人提出抗議,或者推開窗戶看一看熱鬨。

容妄隱約覺得那棺材上麵好像還有什麼東西,他迎著隊伍向前掠了幾步,停在道邊的樹後,再仔細看時,發現那竟是一個半透明的人!

這人是個三十上下的男子,做仆役打扮,盤膝坐在棺材蓋上,腦門上貼著一張符咒。

這明顯就是某個怨靈,跟主人家有仇怨,但是又被符咒限製住了,不能報仇,所以隻能咬牙切齒,臉上的神情又是憤恨,又是怯懦。

而且這還不光他自己,經過容妄辨彆,棺材旁邊同樣混雜著幾個透明的人影。

其中有中年人,也有十幾歲的少男少女,男子都是仆役打扮,女子的衣著首飾則更像妾侍一類。

容妄問葉懷遙:“你猜接下來怎樣?”

葉懷遙笑著說:“事情接下來如何發展我不知道,但我想,你一定直接把棺材給掀了。”

容妄失笑,溫柔地捏了下他的鼻尖,算是承認了這個猜測。

“我想,這麼多怨靈都圍著棺材徘徊不去,明明被符咒製住了都不肯放棄,當中肯定有古怪,所以引來一陣狂風,將整隻隊伍吹散。”

葉懷遙心道,我隻是以為把棺材蓋掀開就算了,沒想到這是掀了整個送葬隊,對不起容妄,低估了你的暴力水平。

人們被吹的東倒西歪之後,棺材也翻倒在地,容妄上去一看,發現竟然被自己無意中的一句挑剔說準了,那棺材當中確實並不止一名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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