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劍迎花(2 / 2)

沒想到他們今天招惹的竟然是這樣東西,也難怪郭凱和鄒笠如此慌張。

此時,剛才放火的那三名不速之客正在山丘獸的側麵,葉懷遙四人則退到了它的正後方。

山丘獸尾巴一甩,向著他們橫掃而來,同時轉頭張開大嘴猛力一吸,眼看就要將另外三人吞入腹中。

周圍血氣滔天,飛沙走石,讓容妄不經意間又想起自己獨自在一次次殺戮中成長起來的經曆。

當年的離恨天,環境之惡劣,與現在相比也不遑多讓。

有時候人命就是這樣微賤。

但麵前的一切對於他來說並不新鮮,也難以震撼,反倒有種微妙的反胃感,就仿佛看到了自己身上那永遠也洗刷不掉的血腥。

從天而降的奇跡隻在神話中出現,當年沒有人來幫助他,是他一點點讓自己變得心狠與冷硬,才闖出了一條生路,也為了求生,徹底拋去了光明與善良。

見到三人遇險,容妄僅是朝著那個方向淡淡一掠,神色不動。

他正要漠然將目光挪開,後肩便被葉懷遙用扇柄敲了一下,理所當然地說道:“去救人呀。”

這種略帶親昵的指使,不經意間透出親密與信任,仿佛他從來不是個殺人如麻的大魔頭,做好事救人,也應該是天經地義。

仿佛有一隻毛絨絨的小爪子,輕輕在心裡一撓。

容妄一轉身瞧著葉懷遙,短短片刻之後,他探頭過去,極快地在對方唇角上親了一下。

容妄輕聲道:“好,就去。”

說罷,他身形倏移,整個人宛如一道流影,向著遇險的三人衝去。

鄒笠好不容易避開了怪獸的尾巴,擦把冷汗,抬頭就看見這一幕,當時真是心情複雜,感慨萬千。

通過方才的一番交道,他能看出來容妄身上的血腥與威嚴。

這樣一個人,在魔族也必定地位非凡,卻因為簡單的一句話就予取予求,任憑差遣……

鄒笠不由扼腕,在這一刻心裡對葉懷遙羨慕極了。

自從性命危殆而不得不來闖鬼門,他算是吃儘了能力不足的苦頭。

而葉懷遙一看那做派便知,平日裡絕對是個享儘富貴的公子哥,到現在連一次都沒有出手過,卻可以安安穩穩,隻等著他人效勞。

如果有這樣一個強大的人能一心一意地為自己保駕護航,他什麼事做不成?

可惜了,羨慕也沒用,沒長人家那張臉。

跟鄒笠相比,郭凱的心情就要簡單直白多了。

他手中的劍已經被不慎抽飛,情急之下一個就地打滾,這才灰頭土臉地避開怪獸的攻擊,汗濕重衣,想象不到該如何解決目前的困境。

一路殷勤,本來還指著容妄在關鍵時刻能夠救他們狗命,結果沒想到自身難保的時候,他竟然被葉懷遙那個傻白甜指使著救彆人去了。

郭凱簡直是氣急敗壞,大聲說道:“哪裡還管得了彆人,我們怎麼辦啊!”

他的聲音幾乎都帶了哭腔,葉懷遙忍不住笑起來,戲謔道:“你們有我呀。”

郭凱:“……”

搞什麼啊,他要死了,這是開玩笑的時候嗎???

正說話間,身後的地麵倏地坍塌了一塊下去,與此同時,怪獸那生滿了堅硬鱗片的尾巴尖,便攜著一陣腥風,向他掃了過來。

避無可避,眼看就要開膛破肚!

郭凱絕望地閉上眼睛,正在這時,身前忽然多了一人。

他愕然望去,便見葉懷遙手中那把折扇打了個轉,被反手彆回了腰帶上,動作瀟灑,行雲流水。

同時,他隨隨便便地出掌一攔,剛好就將山丘獸的尾巴抓在了手裡。

山丘獸身體龐大,一揮足有千鈞之力,但葉懷遙的動作舉重若輕,接招之後,身體竟然連晃都沒晃。

反倒是那巨獸拔了一下,結果沒能將尾巴抽出來,急的高吼了一聲。

它爪子拍地掀起的颶風,吹動葉懷遙的廣袖長袍,顯得飄然若仙,鄒笠郭凱看見這一幕,都愣住了。

緊接著,他們便看見葉懷遙拽著山丘獸的尾巴提氣而起,竟然直接踩在了對方的身上,衣袂翻卷,順勢直上。

山丘獸感覺到不適,拚命晃動身體,脊背上生長的花莖紛紛伸長,靈蛇一樣向著葉懷遙突襲而至。

不知道是誰的驚呼聲脫口而出。

眼見危急之際,葉懷遙身形驟然飛躍而起,腳尖輕點花莖,一踏之後飛出老遠,三、四踏後已經輕飄飄越過獸脊上的花叢,從容如同淩雲踏空,登上山丘獸頭頂尖角。

這巨獸受到冒犯,咆哮抖動,仰天長吼。

葉懷遙反手在腰上一拍,折扇飛出,瞬間化作數道劍影,一時間華光流彩,銀濤當空。

這劍氣好似九天星河當頭傾瀉,轟然壓下,竟使得那方才還張牙舞爪的花朵瞬間閉合回縮,轉眼間變成了一個個花苞,安靜地蜷在怪獸的後背上。

整隻山丘獸被劍光籠罩其中,受到絕對的力量壓製。

它的身形竟然慢慢縮小,原先足有山丘大,現在卻隻剩下一條船的個頭,再無法造成太大威脅。

葉懷遙從它的脊背上一躍而下。

鄒笠和郭凱的眼珠跟隨著他由上方落地的軌跡而移動,都已經傻了。

這種流動與美感的相互結合,這種外表與力量的巨大反差,實在叫人印象深刻,內心之震撼無以言表。

“這身功夫,可真漂亮。”正在此時,一道柔和的聲音打破了靜寂。

葉懷遙循聲看去,隻見方才放火那三名男子正同容妄一起向著自己的方向走來。

其中兩人體型精乾,亦步亦趨,看上去侍從打扮,而說話之人,卻是被他們拱衛在中間白袍青年。

這人的衣服是長筒形的,中間沒有束腰,樣式似乎為異族打扮。

他麵部輪廓也同樣深邃,長了一頭墨藍色的長發,同色的眼眸中帶著讚歎之意。

他衝著葉懷遙說道:“您和您的同伴都很厲害,怪不得能深入到鬼族的這個地方。”

葉懷遙微笑著說:“過獎了,一路上也遇到了不少麻煩,幸虧運氣還比較好。”

那人道:“是啊,這一路太難走了,我方才過來的時候,看見地上有不少的屍體,唉,既然實力不夠,又為什麼要來這種地方冒險呢?真是可憐。”

他說到這裡,摸出一塊手帕來擦了擦眼角,又向葉懷遙和容妄道歉:“不好意思,這些人實在是太慘了,我沒忍住。”

容妄走到葉懷遙身邊,淡淡地說:“從他方才見到我到現在,已經哭了三回了。”

葉懷遙道:“呃……生死有命,公子節哀。”

白衣男子抽了抽鼻子,說道:“是,是應該儘量克製。對了,方才我的手下魯莽放火,好像給幾位添了很大的麻煩,真是抱歉。你們都沒有受傷罷?若是有人因此而受損,那我真是難辭其咎……”

葉懷遙眼看他的睫毛上又有掛上淚珠的趨勢,連忙說道:“沒有,我們都沒有受傷!”

白衣男子道:“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