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2、見菂憐心(1 / 2)

如果容妄一直都是個普通人, 那麼贗神收走他的一半壽命, 恐怕他也不可能活過四十。

不過此事也算是湊巧, 當初他為了葉懷遙而血脈覺醒,成為永不輪回的魔君, 受到的影響自然就微乎其微樂。

葉懷遙擔心的,反倒是隨著容妄力量的增強, 贗神也會同樣受惠,得到更多的生命力。

桑嘉還在神經質一樣喃喃自語,又喊著讓容妄快點把葉懷遙給殺了, 容妄不想聽她說瘋話, 乾脆直接將人打暈在地。

葉懷遙道:“哎, 我答應了賽音珠不會損壞塔其格的身體啊,看你把人家打的。”

他摸出塊帕子, 將塔其格臉上的血跡擦乾淨,又將他額頭上撞傷的地方抹了些藥膏,將人扶到了旁邊的小榻上。

“我下次注意。”

容妄坐下來,喝了口茶水, 又說:“怎麼才能讓她從塔其格的身體裡出來,太憋氣了。”

葉懷遙很少見他能氣成這樣,也明白容妄的心情,搖了搖頭道:“奇怪,按理說她並不是魂體,怎麼能附在彆人的身上呢?”

容妄道:“她未必不是。”

“嗯?”葉懷遙道,“怎麼講?”

容妄道:“魔族也分為高等低等, 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夠活上個千萬年的,像桑嘉這種層次,頂多一百來年打住。要是按照正常情況,她也早就該死了。”

葉懷遙念頭轉的很快:“所以她的體質應該也受到了贗神的一些影響吧?”

容妄道:“我懷疑是這樣,贗神身為器靈,能夠修出人形已經很不容易了,但想擁有血肉之軀,難上加難。”

他沉吟了一下,說出自己的推測:“他當初被桑嘉撿到時,還隻是一塊有了靈智的玉,通過影響桑嘉的神識托夢,在夢中與她苟合,這才借此擁有生命力,獲得形體。”

“桑嘉的體質當然也會有一些變化,比如軀體老化,魂體永存,這樣才能保證他們附在他人身上。否則就憑著她身上那點魔氣,可遠遠不夠。”

葉懷遙道:“如果真是這樣,贗神的目的就不難猜了,他想擁有真正的血肉之軀。屬於他自己的,而不是從彆人那裡搶奪來的。讓桑嘉附在鬼王身上,也是為了更好地利用鬼族罷。”

如果不是葉懷遙和容妄來到這裡,那麼附在丁先生身上的贗神,目前就是控製著整個鬼族的人,完成他的計劃。

容妄道:“如果想要成為掌權者,為什麼他自己不直接附在鬼王身上呢?我想,應該有什麼原因,讓他附在了丁先生的身上便不能隨意離開,所以這事隻能由桑嘉來做。”

葉懷遙歎了口氣。

兩人現在幾乎有九成可以確定,丁先生和君知寒都是葉識微扮的。他的種種行為,卻是受到了贗神的操控。

容妄柔聲道:“最起碼我們知道了他的真實身份,事情就是有進展的,下一步就想辦法把贗神趕出去。”

葉懷遙聳聳肩:“說來識微是我弟弟,贗神是你爹,咱們這是什麼緣分,我得管你叫侄子了。”

容妄知道他苦中作樂,雖然也是心緒紛擾,但依舊配合著笑起來:“你叫的出口就成。”

當年葉識微從城牆上跌落,那麼高的距離,又有亂軍隨後追擊放箭,他隻是一個不會武的普通少年,絕對是必死無疑。

世上奇跡不多,葉懷遙從來就不曾懷疑過這一點。

但現在看來,他在死後很有可能心存眷戀,魂魄不肯離開肉身,又被贗神附體,甚至兩人根本就難以分開,所以成為了如今這副模樣。

試著回想之前的幾次見麵,對方有時候對他避之唯恐不及,有時候又主動湊上前來,有意無意地向葉懷遙暗示自己的身份,也可以解釋這一點。

在贗神的壓製下,唯獨那幾次朦朧如幻的提醒和示警,才是他真正掙紮的靈魂。

容妄道:“總之咱們誰都不要放棄,就算是傾儘全力,也一定要把你弟弟給救回來。”

葉懷遙道:“是啊,這一次我可輸不起。”

容妄笑了笑,其實心裡有點發苦。

這個世界上,如果要選擇一個他最不願意在葉懷遙身邊見到的人,那麼絕對不是燕沉,更不是歐陽鬆,而是葉識微。

他在燕沉等人的麵前,總有一種“是我先認識葉懷遙,我更了解他”的莫名優越感,因此一麵嫉妒,一麵不屑。

但對於葉識微,從容妄認識葉懷遙的第一天起,就知道那是他珍視的弟弟。

當葉懷遙和葉識微錦衣華服,並肩出入的時候,容妄卻隻能在某個角落裡默默地看著。

因為知道天淵之彆,甚至連嫉妒都無處安放。

那個時候的他太過弱小,沒有那個資格。

而現在經過艱辛的努力,好不容易成為了一方魔君,容妄卻還是沒有辦法麵對葉識微。

他欠了對方一條命。

或者應該說,他跨越不過的不是那次生機,而是葉懷遙對於這件事的在意。

兩個人隻能選一個,葉懷遙在根本就來不及思考也無法看清狀況的一刻,把容妄拉了上來,葉識微卻掉下了城牆。

這件事將永遠成為葉懷遙心裡的傷痛,而任何的事情,隻要他在意,容妄就不能不在意。

總有種感覺,仿佛自己的位置,應該屬於另外一個名字,而當那個人真正的回來,他們三個人的關係又將演變成怎樣的模式?

誰也不好說。

容妄不想看見葉識微,但他更不想看見葉懷遙難過。

有些心痛的程度太劇烈,隻要一次就足夠了。

容妄笑著回答了葉懷遙的話:“嗯,咱們肯定會成功的!”

此時容妄坐在椅子上,而葉懷遙抱手靠著他對麵的桌子站著,兩人麵對著麵。

聽到容妄的回答,葉懷遙從葉識微的事情中抽出思緒,低下頭笑看了他的神色片刻。

然後他慢悠悠地說:“小容,有句話我沒跟你說過吧?”

容妄:“嗯?”

葉懷遙眉眼彎彎,酒窩淺淺:“我要說啊,無論你的身世如何,身份如何,我都愛你。”

那個瞬間美好的像是一場遇仙幻夢,容妄覺得自己仿佛連呼吸都不會了。

沮喪的情緒尚未完全過去,心上歡喜卻先於意識,猛然噴薄而出。

容妄拉住他的手:“你說什麼?”

葉懷遙笑道:“好話不說二遍。”

他不肯再說,反倒讓容妄確定了自己沒聽錯。

歡喜之下,他手上用勁,托著葉懷遙的腰,將他往前一提,抱到了自己的腿上。

容妄蹭了蹭他的鼻尖,柔聲道:“我也是,我也愛你。”

葉懷遙分開腿,麵對麵地坐在容妄腿上,雙手隻能環過脖子搭在他的肩頭,本覺得這姿勢有些彆扭,但見容妄這樣高興,心中也便暖洋洋的,不想再掙紮。

他笑著親了容妄一下:“彆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成天想什麼,也不要如此患得患失,你當打動我很容易嗎?”

容妄隻是微笑。

確實不容易,正因為很不容易,才格外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