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5、功敵千鐘(2 / 2)

這個時候,何湛揚發現,銀光到了一排書架之前就無法靠近了,隱約還有滋滋的響聲發出。

總算有些收獲了!

何湛揚精神一振,收了銀光之後跑到書架麵前,將上麵的書全部都挪了下來,仔細翻找,發現了一塊木牌。

木牌的背麵寫著“收瘟解毒,掃蕩汙穢”八個字,正麵則畫了一隻長有很多條細腿的蟲子,背上生著帶有斑點的殼,讓人一看就想作嘔。

何湛揚的手一顫,看清楚這東西的那個瞬間,第一反應就是將木牌扔掉。

他勉強將這個念頭忍住,忙不迭地將它放回到書架上,心裡頭還是覺得膈應,就往自己的手上施了個清潔咒。

這可不是普通的東西,這是瘟神令牌啊。

瘟神一共有五位,能夠掌握五方瘟疫,使之不得侵犯人間,但即便如此,他們仍然被世人所畏懼,就是因為這些瘟神,不但能夠管束瘟疫,也能釋放瘟種。

一個不小心沾染上,簡直是滅頂之災,彆說凡人,就連一般的得道者都不會輕易招惹。

何湛揚陡然摸到了這個東西,要說他怕肯定不至於,但也惡心龍啊。

何端恒怎麼會有這個東西?

有了之前的懷疑,何湛揚很容易就聯想到,當年楚昭亡國之前,曾經發生過一場莫名其妙的瘟疫。

因為葉懷遙的緣故,他特意偷偷調查過這段往事,瘟疫先是在邊境的軍隊當中發生,而後逐漸蔓延開來,消息傳到京都之內,這才引起重視。

當時本來已經要被控製住了,周軍卻突然揮師打來,時機把握的恰到好處,一路勢如破竹,造成了後來楚昭的敗亡。

隻怕所有人都一直以為那不過是天災而已,現在看來,卻未必如此。

何端恒,端方審慎,恒定守一,正為“恪”中深意,而吳恪“無恪”,怕是要將這一切儘數拋棄。

何湛揚從剛剛看見令牌的震驚當中回過神來,稍微冷靜了一會,卻說什麼都想不明白,對方到底為什麼要這樣做。

那時在風上殿上得知葉懷遙的經曆,何湛揚震驚之餘也大為難過,心中發誓,一定要為師兄出了這口惡氣。

但想是這麼想的,問題是如今已經千年過去,世事幾經離合,周國雖然尚存,但當年的皇室卻已經被太監之子奪權,早已經不複存在。

他想報仇,總不能將怒氣發泄在那些無辜的百姓身上吧。

本來都覺得希望渺茫了,何湛揚可說什麼也沒想到,當年害了師兄的人,竟然會是自己的親哥哥!

要論感情,論在他心裡的地位,一百個何端恒加起來都比不上葉懷遙,這點毋庸置疑,可就是這樣,何湛揚才覺得更加愧疚。

畢竟他跟何端恒之間有撇不清的血緣關係,何端恒犯十分的錯,他總要沾上一分。

這讓他以後還怎麼見葉懷遙?

何湛揚在旁邊的書架上砸了一下,愧疚與惱怒沉甸甸壓在胸口,讓他恨不得大喊大叫一番,抒發心中鬱氣。

他煩躁地在殿中來回踱了幾個圈,忽然一激靈,又想起另外一件事來。

不對,不是以後怎麼見的問題,關鍵是,何端恒現在乾什麼去了?

他鬼鬼祟祟的,不會又有什麼壞事要乾吧!

何湛揚想起來自己一路摸進來的順利,更加懷疑。

何端恒跟他不同,是南海龍女所出,母親身為貴妃,也是正經的龍族。

他的年歲又長,雖然沒了龍角,但長兄性格軟弱,王儲這個位置,何端恒也並非沒有一爭之力。

這樣的身份,手中怎麼也得有一些訓練有素的私衛,怎麼他連半個都沒遇上?

剛才何湛揚一心一意地想進來查看,他在這龍宮中幾乎就相當於橫著走,就算被人發現了自己私闖何端恒的宮殿,頂多也就是挨頓罵的事,因此也沒太在意其他。

這個時候冷靜思考,方才咂摸出些許不對來。

他必須要找到何端恒!

何湛揚記起了還放在自己那裡的那對龍角,作為何端恒身體的一部分,這角雖然被斬斷了,但應該感應猶在。

何湛揚不再徘徊,將瘟神令牌包好揣進袖子裡,迅速離去。

何湛揚並不知道,何端恒也把目標放在了鬼族深淵之中,更加想象不到葉懷遙目前的處境。他畢竟多年難得回一次龍宮,沒有哪個人特意用這種事來攪他。

倒是玄天樓那一頭,也很快收到了葉懷遙傳回去的消息。

赤淵入口處陰氣深重,各種靈符都無法傳出,葉懷遙先後傳回去的兩到消息,都是在他打算進去找人之前留的後手。

他當時尚且不能確定丁先生的真實身份,更加無從得知贗神竟然是打算以深淵中所有的厲鬼作為貢品,即刻發動成為天魔的計劃。

不過即便如此,葉懷遙也憑借精準的判斷力抓住了重點。

他在傳音符中將鬼族深淵的情況描述了一遍,又言及贗神會躲進這片地方,多半是自身也出現了某些問題,不排除他采取某種極端措施的可能性。

不需要再具體,其實贗神想要成為天魔地魔還是人妖都已經無關緊要,隻需知道“他要搞事”這四個字,就足夠了。

燕沉收到消息的時候,同樣下山調查鬼族一事的展榆剛剛回到山上。

展榆身為一隻單身狗,可沒有魔君這般一酸就能酸出個鎮子來的醋性加持,並未有幸進入鬼王宴。

不過他的收獲不小,也同樣查出了失蹤修士們行蹤經曆的異常,正在跟燕沉分析。

“哪有這樣的巧合,那麼多的人一起中了禁術或者劇毒。”展榆道,“大師兄,我看他們多半是中了什麼圈套。”

燕沉道:“這圈套背後的目的還不清楚,其中肯定有什麼古怪。”

展榆道:“是啊,我那個方向失蹤的人數不算多,也不知道七師兄那邊如何了,怎麼還沒回來……”

說人人到,也恰好是他提到此處,天邊忽然飛來一隻紙鳥,拍著翅膀湊到了燕沉跟前。

燕沉伸手,紙鳥停在了他的手指上,綠豆大的小眼睛亮了亮,口吐人言,發出的正是葉懷遙的聲音。

“師哥,我目前已經進入鬼族。不過鬼王宴沒有辦成,因為他們家的鍋被我和容妄砸了……”

紙鳥說出的第一句話,就讓展榆和燕沉臉色同時一變。

等到聽葉懷遙完完整整地將情況講了一遍之後,展榆不由地捂住胸口,覺得快要被這個不省心的師兄給氣死了。

他還沒聽完,就幾乎是氣急敗壞地道:“他什麼意思?怎麼自己下到深淵裡麵去了!容妄呢?!”

燕沉也被葉懷遙傳回來的一連串重磅消息嚇了一跳,他們還在這裡探討鬼族的陰謀詭計,葉懷遙可倒好,直接打入敵人內部最中心的地方去了。

震驚擔憂之色從燕沉的臉上一閃而過,但隨即就恢複了沉穩。

他挫腕將紙鳥一攏,又重新將它恢複成了傳訊符的模樣,同時片刻也不猶豫,大步向著外麵走去:“小榆,你跟我來。”

燕沉邊走邊道:“容妄回魔族準備對付贗神的東西去了,我想他應該也沒有收到消息。阿遙一個人在那裡,不能耽擱了,咱們現在立刻行動。“

展榆也知道事情緊迫,叫囂了兩句就收聲了,他一邊聽燕沉說話,一邊已經將召集弟子的命令傳了下去答應道:“是。”

燕沉說:“你先帶著一批人過去,按照阿遙的說話,鬼族前來玄天樓引路的使者也快到了,應該半路上可以遇見。另外傳信各大門派,說明情況,請他們派遣人手,我親自等候。”

正如葉懷遙所預計,燕沉永遠都是最靠得住的那個人,很快便保持冷靜,並將事情安排的井井有條。

就像他自己在獨自麵對選擇的時候,能夠迅速做出最合理的布置,理智地應對一切同樣——在葉懷遙剛回來的時候,燕沉就說過了,他們站在這個位置,永遠也沒有懈怠的資格。

展榆本來就擔心葉懷遙,燕沉讓他領著人先過去,他簡直是正中下懷,立刻便答應了,又問:“用不用傳信告訴湛揚?”

燕沉道:“不用了,他性子急,又在龍宮,多有不便之處,讓他好好陪他父王罷。”

玄天樓高手如雲,自然也不差何湛揚一個。但如今麵臨的問題,僅僅有頂尖高手是不夠的,還需要大批量的弟子協同合作。

如果真像葉懷遙形容的那樣,鬼族這座詭異的深淵當中,還隱藏著數以萬計的厲鬼,那麼一旦出現意外戾氣泄露,便是彌天大禍,絕對要將整座深淵全麵封鎖,不留半條漏網之魚。

否則,哪怕隻逃掉了一隻厲鬼,都能在陽間掀起很大的風波。

他們這個時候還不知道贗神有將整個深淵轟塌,獻祭厲鬼的打算,不然隻怕要更加驚心。

即便如此,想到葉懷遙一個人留在鬼族,燕沉也已經心急如焚。

他派遣展榆先行一步之後,自己又以最快的速度對山上的一應事務進行了安排,隨即帶著玄天樓的第二波人手出發。

除了部分人負責守山,剩下的弟子們幾乎是傾巢出動,隻見數千道劍光掠起,直上天際,隨即橫空而出,宛若銀河鋪展,光彩炫目。

有法聖親自帶隊,又是去支援明聖,人人精神抖擻,不過一個多時辰的功夫,便到了鬼門之外。

在這之前,展榆那一撥人作為先遣部隊,則已經同鬼族派來接應的人員彙合,開始進行交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