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不過在人海裡稍稍發了一下呆,為什麼會迷路呢?捏在手裡的紙條上寫了一串地址,但是這串文字似乎並沒有辦法活過來變成路標。
內山小姐居住的公寓到底在哪裡來著?看上去像是該從這個路口拐彎,也許是下一個,或者上一個?
日和隻覺大腦一片空白,必須找人問路吧,不然找到天黑也找不到。
她伸長脖子踮起腳尖四下裡看了一圈,沒有找到警局也沒有找到巡警,就連神出鬼沒貼罰單的交警也沒看見。
小姑娘腳跟落地,繼續在人海中搜索。如果找不到警察,也沒有熟人,就隻能隨機抓取一個看上去和藹可親好說話的人求助了。
看來今天日和的運氣已經在校醫那裡用儘,這片陌生的街區沒有警察,更沒有她眼熟的人類。
說實話這件事也不能怪日和,究其原因,完全在於內山小春居住的這個社區吧,本就很容易迷路。它緊貼著PortMafia做生意的街道附近,至於PortMafia能做些什麼生意,大家心知肚明。
——無非那些帶顏色的“紅茶店”,十賭九輸的賭場馬場,以及貨源不是那麼乾淨的酒吧。
至於說內山小春為什麼住在這種魚龍混雜之處附近?
一是因為交通方便,二當然歸功於租金相對低廉。
自從出了黑名,內山小姐就沒有更換過居所,她倒是想換,奈何經濟條件有限。沒有哪個公司願意雇傭一個敢撕破臉皮將上司告上法院的女人,要不是手頭小有薄產用於消耗,她恐怕早就淪為街邊乞丐以乞討為生了,哪裡還能堅持一次次衝擊司法係統為自己討回公道。
好在房東是位年輕時也吃過苦頭的寡婦,沒有其他辦法表示支持的情況下,這位太太頂住了來自街坊四鄰的壓力允許她繼續租住。當然,這裡麵也有社區靠近風俗街不大好租出去的原因,總之隻要有人能夠穩定支付房租,加上房客令人敬佩的勇氣,房東可以選擇適當的寬容些。
也就是說,日和一不小心就站在了打開新世界大門的十字路口,銷金窟的門外,深淵的邊緣,以及紙醉金迷的叢林邊。
從來沒有真正迷過路的幸運,讓織田作之助忽略了日和迷路的可能,以至於留張寫著地址的紙條就覺得萬事大吉。於是小姑娘稀裡糊塗多過了一個路口,在人潮如海的街頭徹底迷失方向。
既然沒有警察也沒有眼熟的人……
日和努力觀察,各種妝容冶豔服裝也很有衝擊力的青年男女站在路邊,他們無不堆著滿臉笑意,殷勤和路人搭話。
好奇怪啊,這些人明明一點也不開心,眼神裡透著疲憊與麻木,為什麼還一定要擠出笑容?
招攬生意的女士們統一把臉扭開看也不看日和,倒是站在她們對麵的男士們眼睛一亮——好漂亮的孩子!
她的眼睛清澈透亮,說明靈魂還不曾被物欲玷汙;她的皮膚白皙乾淨,說明身體也沒有被塗抹踐踏。這樣一個從頭到腳都和風俗街格格不入的女孩,怎麼會出現在她最不該出現的地方?
“小姐,來玩的嗎?這裡可不接待未成年人哦~”
業績最好的男士摸摸下巴,難得好心上前想哄她走。這兒可不是陪小女孩喝甜牛奶的托兒所,涉世未深的懵懂少女太容易被這份虛無的繁華迷亂眼睛。
能在不同時段招待不同富婆還把她們哄得團團轉的頭牌,按道理講不至於連個個子還沒長起來的小丫頭也哄不住,他擺出最自信的招牌動作,等著聽小姑娘驚呼尖叫。
然而現實給了這位男士重重一擊,日和歪頭看著這個男人,疑惑不解到連問路的話都忘了說:“為什麼你不高興也能笑得出來?”
做個人也太難了吧!這完全是超綱題!
“喜悅與悲傷可不是所有人都能擁有的權力,小姐。”
男士努力保持嘴角弧度,用力過猛導致臉皮跟著抽搐。
這什麼熊孩子?不知道彆揭人短嗎?
日和從男招待嘴裡得到答案,迷惑卻並沒有解開:“啊,原來如此,謝謝。”透徹融潤的紫色大眼直勾勾看向他:“祝你早日擁有期待的權力,不高興,就不要笑了。”
久經風月的歡場老手也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垮下臉,麵無表情低頭俯視著稚弱到不堪一擊的少女:“傻乎乎的小姑娘,快滾。”
這樣乾淨溫柔的孩子,就該哭著離這兒遠遠的,這輩子也彆再跑進來。
日和不以為忤的踮起腳,毫無芥蒂伸手揉揉他因為常年故作笑意而平白多了許多紋路的嘴角:“不要難過呀。”
柔軟溫暖的小手像帶著暖意的春風拂過臉側,小姑娘看似冷淡實則蘊含著溫度的眼神也和春風一樣,平等對待所有行走在大地上的生物。
背後傳來“同事們”的口哨聲,男招待想也不想一把抓起日和的手腕把她拖過馬路扔在路旁:“你想害我們被警察盯上嗎?快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