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注意到她的表情,輕笑一聲坐下:“要不要聊點彆的?我從神官先生那裡得知了些有意思的事,想聽嗎。”
雖然是疑問句,但他說出了祈使句的氣勢,一點拒絕的餘地也沒給留。
“神官先生希望能夠帶您回去,藏在時間裡的秘密啊……”羂索故意停頓了幾分鐘觀察,然後笑著繼續:“您似乎不感興趣?”
“人類早已不再需要神明了,不是嗎。”
日和抱緊趴趴熊,把下巴壓在紡織物柔軟的肚皮上:“其實我挺想不明白的。你們明明可以製造出神明,為什麼不選擇相信自己?”
“也許是……害怕失敗吧。”
這個奇怪的男人認真思考一番,給出了個出乎意料之外但卻又在情理之中的答案:“所以我們需要一個領導者,一個能夠承擔失敗罪責的、堅強的領袖。”
“……這不就是背鍋俠麼!”
日和差點把手裡的趴趴熊摔出去,羂索被她孩子氣的舉動逗笑了:“您說的沒錯,人類就是這麼虛偽、狡詐、醜陋、又弱小。”
他滿懷惡意,就像故意在小朋友麵前掀開奧特曼的皮套那樣,企圖動搖人神的意誌。日和攬回被自己揉得可憐巴巴的趴趴熊,轉過身去用屁股衝著他:“也許你說的有道理,人類裡確實有一部分很討厭,但是、但是……還有更多人的存在就是為了證明人類這種生物還有救。”
也正是因為這些人,她才願意在失去友人後選擇原諒。時間都已經過去數年,重新提起舊事,更多的隻有唏噓。
要不是當初Port Mafia橫插一杠徹底弄倒了盤星教不說還廢了他一個馬甲,真應該花上一筆不亞於星漿體事件的錢攪散那個武裝偵探社。從那之後他就沒走過好運,之前看上的馬甲不但沒有走上極端眾叛親離,反倒進了內務省被重重保護起來不遺餘力的專門和咒術師協會上層作對。不得不退而求其次選擇這個看上去比較好忽悠的人神吧……沒想到竟然油鹽不進,不管怎麼洗腦大小姐她都隻有一個反應——不聽不聽不聽。
要日和來說,這就是多讀書的重要性啊,達爾文的棺材板是真的要壓不住了!
眼看三觀完全合不到一個拍子上去,羂索笑著退場。他其實不太在乎能不能說服人神,真要說服不了也沒關係,大不了借她性命一用。借由其它辦法抽取出宮田日和所有靈力,還能再拿她的屍體做點文章。
咒靈操使能對人神產生影響,反過來不也一樣可以麼。幸運的是,那個異國情報販子表示願意接手殺死神明的罪孽,有替罪羊代為動手,最後努力一把仍舊未果也不是太讓他難以接受。
從神官那裡,他可是打聽出了不少有趣的小手段,同時也進一步認定人類就算再多進化兩百年也還是一樣卑劣。
“莫名其妙的怪人。”
目送聊天搭子一語不合就走人,日和撇撇嘴多揉了兩下趴趴熊。按照前兩天的規律,要不了十分鐘神官和俄羅斯人伊萬就會先後出現,然後再囉嗦上一大堆。
講真,你們真的不要再嘮叨啦,就算是再古老守舊的神明,也會在新時代麵前養成新習慣。何況人家還是憑自己本事考上的東大,未來打算投身編輯與出版行業打拚。
笑死,根本不想被你們這些不知所謂的家夥供奉。
但是今天似乎不太一樣,日常來看熱鬨的【組合】銷聲匿跡,縫合線先生離開後過了許久,神官慌慌張張推門來到她麵前。
“空蟬大人,請您快點隨我一起返回時之政府,那些卑鄙之徒企圖對您不利!”
他頭上的立烏帽子歪歪扭扭,神色倉皇,確實有幾分急迫的意思。
日和抱緊趴趴熊:“不,我不會再回零號本丸。”
“您要拋棄那些追隨許久的刀劍男士了嗎,還是說,人類的命運於您而言已經無足輕重?彆忘了您可是人神啊,是為了庇護人類才誕生的神明。您就不怕失去信徒後一無所有嗎!”
神官的語氣裡多了些失控的戾氣,日和抬起手指,迎麵而來的磅礴靈力像桶冷水當頭淋下:“可是我本來就一無所有啊!”
“人類早就已經走出蠻荒時期,不再需要繼續牽著神明的手才能往前走了。既然如此,何不給彼此留下些美好回憶呢?”
女孩子柔軟溫和的聲線讓他的控訴戛然而止。
日和鬆開懷裡的玩偶,一點也沒有被“忤逆”的憤怒:“我甚至連生死都不能自行掌控。身體是科學院的研究成果,靈力是時之政府的工具,付喪神們……也隻是迫於恩義不得不響應召喚。”
從某種角度上看,她和刀劍付喪神們一樣,都隻是人類為了戰勝同類而製造的武器。
“啊呀!姬君這樣說可就要讓鶴我傷心了呦~”含笑的聲音從穹頂灑下,伴隨著說笑,白影就像隻真正的鶴那樣輕飄飄的從天花板上落下來:“怎麼樣?這樣的出場有沒有帶來驚嚇?!”
就在此時,一陣劇烈的撞擊掀飛了這棟建築物的天花板,金燦燦的陽光灑進來,日和這才發現自己幾乎身處浮雲之中。
“日和,你怎麼樣,有沒有受傷?”織田作之助拽著直升飛機懸窗探出大半個身子:“中原去處理剩下的【組合】成員了,你……”
話音未落,他像是看到什麼可怕的景色那樣奮不顧身從直升飛機上跳下來想要靠近關押日和的金鳥籠,可惜不滿六秒的時間還是太短了,他隻來得及在槍響之後趕到籠子外。
“欸?”
日和甚至沒有反應過來。子彈穿透胸腔嵌入地板,猩紅血花於胸口綻放,她摸了一下受傷的位置:“有點痛。”
原本無風的海麵突然動蕩不安,海浪翻湧就像受到驚擾的魚群,這一刻,原本金色的陽光也像是生鏽了一樣,變得暗淡模糊。
“橫濱是島國異能力者的主要聚集地,百分之九十以上的異能力者都生活在這裡,所以說……”坐在船艙裡的俄羅斯青年露出虛弱的微笑:“瀕臨死亡的人神會失控,不知道她能替我們清理掉多少罪人。你說呢,伊萬?”
“狙1擊手已經失去聯係,從最後傳回的畫麵上看,死亡對他來說是種解脫,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