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8 章 孟庭戈(2)(1 / 2)

第58章

明月樓高五層,是皇宮最高的建築。

這是前朝皇帝為魚夫人所建,為不問紅塵凡喧,高居明樓,情若皎月之意。

前朝國破後,此處便成了新朝的宴客之所。

如今三日一小朝會,五日一大朝會,這幾日正是朝裡休沐的日子,孟庭戈便命人在明月樓擺了家宴。

卷耳抬首看著飛簷頂上的冰,尖端對著地麵,仿佛是一把隨時會破空而下的冰劍。

“找人把這些清乾淨了,免得掉下來傷到人。”

落玉應聲抬頭,也覺得有些嚇人,暗罵如今灑掃的下人真敢偷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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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樓內,三人正分席各坐。

卷耳笑容嫣然,執起杯盞而敬,“皇姐一路奔波勞苦,得知你要回來,皇兄便派人修葺了皇姐從前的公主府,想來皇姐定會滿意。”

昌朝拉著臉看著卷耳冷笑,“隻怕有些人怕我回來搶了她的地位呢。”

這燕京隻有平寧這一位公主,又與孟庭戈這樣親近,她難道不會自覺高人一等?

孟庭戈隻執著繪鳥描銀茶盞不發一言,收著冷肅的狹長眼尾微微抬起,淡淡看了卷耳一眼。

二人目光相對,短暫一瞬便錯開。

那姑娘放下杯盞,牽起個明媚笑顏,“皇姐乃是陛下長姐,這燕京誰能越的了您呢。”

昌朝母妃是先帝最寵愛的貴妃,皇室便是這樣,儘管都是一個爹,可這母親是誰,對這些皇子公主來說才是最重要的。

母妃若受寵,子女便可如昌朝這般肆意。

若是勢弱,便和他們二人一般。

可歲月更迭,如今做主的,可不是先帝了。

昌朝懶得理那死丫頭,她臉上端出長姐的威儀,與孟庭戈道:“陛下年歲漸長,這後宮空無一人,未免有些貽笑大方。”

看孟庭戈冷若冰霜的臉,昌朝試探笑道:“你姐夫家有位小妹,名喚阮阮,是個精致可人的妙人兒,我瞧著與陛下倒是相配。”

她說完,孟庭戈便扯了個笑,淡淡出聲,“勞皇姐惦記了。”

昌朝以為孟庭戈是允了的意思,連忙道:“我這次回來,也把那姑娘帶來了,陛下改日可要見見?”=杰米哒XS

倒真是迫不及待的很。

青花瓷盤裡摞著幾塊酥片糕,孟庭戈定定看了一會兒,不說話了。

卷耳嘴角一抽,明白這是又該自己開口的意思。

“早聽聞柳州人傑地靈,是不可多得的好封地,可皇姐也莫要瞧不起燕京呢。”她聲音嬌脆天真,像是真的是在談論兩地風土一般。

皇後之位,她昌朝以為隻有她自己惦記著嗎。

這燕京多少人都在盯著這個寶座,隻不過礙著孟庭戈沒鬆口,才沒人敢在老虎頭上拔毛。

若孟庭戈今日見了阮阮,那明日就會有紅紅,雪雪,香香過來。

昌朝剛要責怪她打岔,便聽卷耳又道:“皇姐這次怎麼沒帶阿諍過來?”

聽她提起那孩子,昌朝臉上那點子笑意徹底沒了,“他一個小孩子,怎麼能隨便折騰。”

卷耳淡笑不語。

阿諍可不是昌朝公主的兒子。

昌朝婚後多年無子,駙馬在外偷腥,等昌朝抓到時,那外室女早已珠胎暗結。

昌朝手段淩厲,竟活活打殺了那女子,又記著自己無子,便把這孩子抱到自己名下來養。

他們孟家,最愛殺母留子這一套。

孟庭戈不知想起了什麼,他放下手中茶蓋,發出“叮——”的一聲。

“朕還有事,便讓平寧陪著皇姐吧。”

孟庭戈剛起身,昌朝看了眼立刻起身福禮的卷耳,自己也勉強矮了矮身子,口中不怎麼熱絡,“既然陛下有事,那我也先回公主府了。”

孟庭戈‘嗯’了一聲,邁開步子往外走,黑地繡金靴從卷耳麵前掠過,她屈膝道聲恭送。

門扉吱呀,孟庭戈與昌朝一前一後走了出去。

落雨扶著卷耳起身,小聲道:“昌朝公主真是乾什麼都要尖兒。”

連皇後都想給陛下安排了,未免太把自己的當回事。

說好聽的,她與陛下是姐弟,可宮中誰不知曉,這手足之情的澤佑,陛下可是一點都沒嘗到過。

和他們這位陛下談手足,未免可笑。

拍了拍她的手,卷耳還未說話,便聽見外麵傳來一陣陣驚呼。

“陛下——!”

“禦醫!!傳禦醫!!”

卷耳一愣,立刻提裙下樓,而後看著眼見景象有些懵。

門口亂糟糟一團,昌朝正驚恐的站在一旁。

地上正躺著一道身影,他四周散了許多摔碎的冰塊,琉璃一樣泛著光,那人躺在雪中,腦後正緩緩的滲出血,在雪地裡洇透大片。

孟庭戈按著頭顱,淩冽雙眼有些失了焦距,他迷蒙看到卷耳疾步向自己跑來,還未開口,便徹底昏了過去。

四下又是一陣驚呼。

......

......

坤明殿內,壓抑苦澀的藥味充斥著每一個角落,禦醫正凝眉給孟庭戈把脈。

殿外烏泱泱跪了一地的奴才。

樓頂掉下來的堅冰砸到了皇帝,不管他傷的

到底如何。負責灑掃的宮人的腦袋都不用要了。

他們跪在這求死,隻盼著莫要連累家人。

一時間,殿外隱隱哭聲便傳了進來。

卷耳按了按額角,“皇兄如何了?”

太醫收回手,躬身道:“回公主,陛下這頭上的砸傷不算重,隻是血流的多了些,如今還看不出有無其他症狀,等陛下醒來,必要再進行診治。”

卷耳看了眼榻上滄冷的容顏,口中道謝,“有勞院首了。

禦醫連道不敢。

昌朝心下也是煩躁。

方才她可是和孟庭戈一齊出的明月樓,隻那突然掉下來的冰卻隻砸到孟庭戈一人,若真追究起來,她真是有八張嘴也說不清。

瞧著人應該是死不了,昌朝便有些懶得在這作戲了。

她瞧了眼卷耳仿佛擔憂之極的柔嫩臉孔,心下翻了個白眼。

以往倒沒發現,她這皇妹倒是會做戲的恨。

又不是同母兄妹,誰會真的擔心?

卷耳目光撇到一旁的昌朝,柔聲道:“皇姐也累了一天了,這裡有妹妹便好,皇姐便回公主府歇息吧。”

昌朝聞言立刻扶住頭側,疲憊不堪道:“那妹妹便好生照顧陛下,本宮實在是支撐不住,便先回去了。”

她這一天也算是過的飄忽。

晨時車架被攔,午時又被這兄妹倆一頓擠兌,傍晚又出了這麼個事兒。

昌朝暗歎一聲晦氣,扶著宮女的手嫋嫋娜娜地走了。

內室的炭火燒的有些熱,卷耳走到半人高的炭爐旁,雙手懸在上方熱著,慢慢想著,這阮阮此時早就有了心上人,還是不要讓她進宮,避免扯出故事線來。

宮殿內靜了下來,卷耳杏眼閃了閃,偏頭看床上的人,“人都走了,陛下可以醒了。”

方才禦醫診脈時,卷耳便見孟庭戈眼皮動了動,她估計著,孟庭戈應是為了打發走昌朝,才一直未睜開眼睛。

卷耳話落,那人黑鳳翎般的長睫顫了顫,緩緩睜眼。

剛才到底是流了不少的血,他如今的臉色蒼白清透,再配上有些異域的深邃眼窩與挺直鼻脊,整個人便有一種反差的驚豔。=杰米哒XS

卷耳也忍不住看呆了一瞬間。

真是,好看呢。

卷耳收回手,走到榻邊道:“昌朝已經走了。”

那雙眼睛澄澈乾淨,瞳孔清透,沒有一絲雜質。他嗓子裡發出輕哼,絲絲繞繞的尾音又奶又軟,許是疼了,孟庭戈抬起右手,想去按按頭。

“哎哎哎。”卷耳一把抓住他的手,“皇兄啊,你這腦袋如今可碰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