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是不明白。”
冰風暴並非不認同孟超的分析,她隻是百思不得其解,“大角軍團的統帥,看上去也是相當精明的人物,你說的這些道理,他豈會不懂?
“那他又為什麼要眼睜睜看著自己煞費苦心組建的大軍,自尋死路,走向覆滅呢?”
的確,能夠同時在黑角城等五大氏族的主城,策動數以萬計的鼠民揭竿而起。
又能在血蹄氏族和黃金氏族的夾縫中,白手起家,拉起一支敢於向昔日主子發起挑戰的隊伍。
更掌握著大量源自古代圖蘭人的技術,以及神廟的秘密。
大角軍團背後的操盤者,絕不像是有勇無謀之輩。
這樣自殺式的戰略,對他,究竟有什麼好處?
“當然有好處。”
孟超一邊不緊不慢呷著並不濃稠的曼陀羅糊糊,一邊耐心向冰風暴分析,“你有沒有注意到,我們總共經曆了四場攻城戰,每次作戰之後,那些表現特彆勇猛,還有服用了‘神藥’之後,僥幸沒死,甚至沒遭受太過強烈的副作用困擾的,以及戰技格外嫻熟的鼠民戰士們,全都不見了?”
冰風暴微微一怔。
大角軍團的流動性極強。
基本上,每天都有來自圖蘭澤各地的義軍,源源不斷地補充進來。
又在稀裡糊塗的行軍中不斷掉隊,甚至整體潰散,又重新整編。
而依靠人海戰術來進行的攻城戰,消耗又大得令人發指。
以至於,他們身邊的“戰友”,走馬燈一樣輪換,很少能看到熟麵孔。
冰風暴倒是沒注意孟超所說的細節。
孟超卻言之鑿鑿:“我觀察過,四場攻城戰,場場都是如此,那些表現格外出色,對‘神藥’的耐受性也比較強的鼠民戰士,往往在勝利之後,就被鼠神祭司們帶走。
“而在下一場攻城戰,特彆是攻上城樓之前,無比血腥的塹壕消耗中,他們是絕對不會出現的。
“那就好像……割韭菜一樣,通過一場場血肉橫飛,艱苦卓絕的戰鬥,將千萬鼠民中的佼佼者都遴選出來。”
圖蘭澤是沒有韭菜的。
冰風暴微微一怔。
直到孟超用“曼陀羅枝椏上的嫩葉”來解釋,她才恍然大悟。
“你是說,過去半個月,我們經曆的一連串戰鬥,是大角軍團遴選精銳士兵的方式?”她喃喃道。
“沒錯,從陷空草原開始,大角軍團不是一直用這種方式,在遴選精銳士兵嗎?”
孟超冷笑道,“正所謂‘兵貴精不貴多’,無論大角軍團還是五大氏族,誰都不需要那麼多浪費糧食的炮灰,如果能通過血腥殘酷的戰場廝殺,來進行優勝劣汰,將九成不合格的鼠民統統淘汰掉,隻剩下十分之一身經百戰的精銳。
“一方麵能極大減輕大角軍團的軍糧消耗,同時能提升他們的機動性和隱蔽性,也更便於指揮,豈不是比傻乎乎統禦這麼多隻會浪費糧食的烏合之眾,要好得多?”
“所以——”
冰風暴想了想,重複了一遍孟超的推測,“隱匿在大角軍團背後的家夥,根本沒想過要攻占這麼多的城鎮,所謂攻城略地的目的,僅僅是用優勝劣汰的方式,將鼠民當中真正的強者遴選出來?”
“是啊,我甚至懷疑,最開始根本沒有‘大角軍團’,或者說,那時候大角軍團的規模,遠遠沒有使者、軍官和祭司們說得那麼誇張,彆說百萬大軍了,連幾十萬都沒有,充其量,幾萬人而已,否則,就大大超過我們在裂穀深處看到的地下生態係統,所能承受的極限了。”
孟超道,“一開始,鼠神使者們,僅僅是扯虎皮拉大旗,連蒙帶騙地將鼠民們統統煽動起來。
“然而,當數以百萬計的鼠民都被點燃了反抗的怒火,不顧一切地聚集到一起,又在殘酷的戰爭中,經受了千錘百煉,當那些從地獄邊緣頑強爬回來的家夥,逐漸脫穎而出時,所謂‘鼠神麾下最精銳的武裝——大角軍團’,也就名副其實啦!”
冰風暴沉默了很久。
“倒不是說,我不相信藏匿在幕後的主使者,絕不會用如此心狠手辣的方式,來組建一支精銳鼠民軍團。”
冰風暴微微皺眉,謹慎道,“我隻是不明白,就算對方的戰略目標全盤實現,他果真得到了一支滿腔怒火,滿懷仇恨,從地獄邊緣爬回來的精銳鼠民軍團,又能如何?
“難道這支精銳鼠民軍團,就能和黃金氏族或者血蹄氏族,清一色由圖騰武士組成的重兵集團抗衡嗎?”
“當然不可能。”
孟超搖頭道,“就算大角軍團的精銳,被淬煉得再凶悍,再強橫,再怎麼悍不畏死,甚至他們的規模,達到圖騰武士組成的氏族大軍的十倍以上,他們也沒有絲毫取勝的希望。”
沒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