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事。”
回到房間後，霍厄斯隻是脫掉了被雨水打濕的外套，將其放在了椅子靠背上，
“這次會麵結果已經比我想象中好很多了，吉兆，你已經儘力了，不用感到難過。”
“我知道。”望著霍厄斯疲憊的麵孔，吉兆心中微微一緊，莫名心疼了起來。
“您……也不要太過使用遺產的力量了，那會對您的身體造成過多的負荷……”
“但是也會讓我更快適應使用這份力量。”霍厄斯打斷了吉兆的話，直截了當道，
“我會有分寸，如果我死了，那麼就不能繼續我的道路。所以在達成一切之前我不會死——”
“這樣的答案你滿意了嗎？”
“我明白了。”
望著少年那雙過於堅定的雙眼，吉兆終於還是選擇了妥協。
第五區的計劃也是在他們兩人和淖爾之間提出的想法。
在暗巷中，第五區的位置確實是最為特彆的。城市的發展需要攝取相當之多的能源，而其中三分之一的能源都來自於暗巷的第五區，由第五區的能源體[機械之心]提供的。
第五區和第六區都是資源極其豐富的地點，作為根據地來說肯定是再好不過了。
可奪取機械之心肯定不能隻依靠霍厄斯一人，在躊躇之下，吉兆才安排了晚上的這次見麵。
吉兆認識的也不過是他曾經熟知的一群人，更多的薩曼人還尚未集合。
如果他們連曾經的自己人都不能說服，未來還這麼召集更多的人團結在一起？
隻是實現一個人的願望，隻需要一個人去努力好了。
可是實現一群人的願望，一個人是遠遠不能做到的。
霍厄斯需要支持，需要力量，這一點吉兆再清楚不過了。
可是結果卻有些差強人意，這也讓他有些沮喪。
“你要是覺得愧疚，也可以通過其他的方式來補償我。”
就在這時，霍厄斯的聲音再一次打斷了吉兆的思緒。他意外地看向了對方，一時間不知道霍厄斯想表達什麼。
“您想乾什麼？”他問道，那對獵犬似的耳朵也隨之動了動。
“呃……”
霍厄斯的視線遊離地轉了一圈，最終停留在了吉兆的頭頂上，死死地黏住了，
“如果你不介意的話，能讓我摸摸你的耳朵嗎？”
……
還是說了啊，這羞恥過頭的罪惡想法。
最終吉兆還是低頭讓霍厄斯摸了摸耳朵。這種小小的願望他確實沒有拒絕的理由。
手指輕輕觸碰著那雙異化的耳朵，溫暖柔軟的觸感莫名能讓人放下心來。
毛茸茸果然是解壓第一神器啊。
霍厄斯默默想著。
“您摸好了嗎？”吉兆總覺得有些不好意思，卻依舊忍著沒有動搖，
“感覺……有點癢。”
“好了。”霍厄斯戀戀不舍地鬆開了手，同時清了清嗓子，
“那麼你也早點回去休息吧，今天晚上辛苦了。”
“嗯！您是也是！！”
心滿意足rua完耳朵的霍厄斯也終於打算好好休息一下了。他接下來的時間很緊張，通過淖爾他還需要了解更多關於第五區的情報，這是一項相當漫長的任務，他必須一絲不苟地做好每一個細節才行。
無論是舊部的殘黨，城市平麵鏡的成員，第五區的機械之心……這些未來化的東西都過於複雜，想要細細去想，那他恐怕一個晚上都彆想睡覺了。
然而，就算是真的睡著了，實際上也沒有那麼好受。
遺產的力量使用是有後遺症，每一次使用的過程也會帶著相應的壓力。
不過目前為止都在他可承受的範圍內，倒也並非不可忍受。
寬鬆的衣料下，被藤蔓觸碰過的皮膚留下了深紅色的痕跡，像是被烙印燙過一般，刺眼的厲害。
每一道痕跡都帶著火焰灼燒的疼痛感，並且這些痕跡和痛感都無法消除……
好在這些痕跡很容易就能被掩蓋，也不是很容易被人發現。
黑發少年注視著皮膚上縱橫交錯的痕跡，沉默了片刻，隻是將衣角向下拉了拉，打算忽視掉那些令人不適的痕跡。
隻要睡著就好了。
霍厄斯閉上了雙眼，想象著自己在一片大海逐漸沉淪，身下是一片看不到儘頭的深海，冰冷的海水夾雜著氣泡在身側冉冉升起，似乎還能聽到藍鯨唱歌的聲音。
他在向下墜落，那些冰冷的觸感似乎讓燒灼感變得淡了些，也讓他的意識開始逐漸渙散，伴隨著那些破碎的氣泡一並消散。
直到，有什麼人從他的身後溫柔地擁抱了他。
深夜，13區。
“我不會搞機械方麵的東西。”歐曼把東西一扔，沉默地坐在了椅子上，
“你想辦法修好他，罪刃。”
“歐曼先生，可是我……”
“你想辦法修好他，這是你接下來的任務。”歐曼的語氣完全不帶任何商量的意思。
紅發的青年默默地看著他，大概知道對方是不想聽解釋了。
“好吧，我會想辦法的。”
結果還是得順著對方的意。
那名叫做夜的檢察官居然是人造人，這樣的消息也罪刃格外頭疼。
生命線計劃，曾經的庫爾索參與的項目之一。可是從那些文書看來，庫爾索獲得人造人的途經並不乾淨，他和上麵的人明顯有著勾結，至於具體是和誰合作，那些文件居然沒有明說。
可見的是，和庫爾索對接的那個人絕對是相當謹慎的人，並且一定是平麵鏡的成員。
歐曼分析了一會，他對於平麵鏡的部分成員還不是很清楚，而瑪麗又不肯和他透露太多，這就相當令人頭疼了。
不過既然瑪麗那邊行不通，亞瑟那邊倒是可以試試。
想了一會，歐曼果斷決定打電話給了亞瑟。
彼時正是淩晨三點半，正常人這時候早就睡了。很顯然歐曼不是什麼正常人，而罪刃的作息早就因為歐曼亂掉了，因此也隻能陪著對方一起熬夜。
而亞瑟，明顯是個作息正常且早睡早起的好孩子。
於是當他迷迷糊糊地拿著電話，在聽到電話那頭問在乾什麼的時候，亞瑟整個人都懵了。
“我，我有早早睡覺媽媽！我沒有熬夜！！”
然而等他條件反射回答完之後，在看到電話上寫著熟悉的名字後，整個人都斯巴達了。
……他對著歐曼先生喊了媽媽？？
他都做了些什麼啊啊啊！！！
抱著這輩子再也不想再見到歐曼的打算，亞瑟條件反射就想把自己悶死在被子裡——好在電話那頭響起的另外一個聲音讓他冷靜下來了。
“彆擔心，歐曼先生還在工作，所以是由我打電話來詢問您的。”
電話那頭響起的是罪刃的聲音，亞瑟哭喪著臉大半天，終於還是緩過來了。
還好是罪刃先生，總感覺這樣一來好像就沒有那麼社死了……
“請問有什麼事嗎？”亞瑟攥緊了被子，忐忑不安地詢問道，
“我最近都有好好完成工作……我，我會繼續努力的！！”
“啊……我並不是來訓斥您的，請不用那麼緊張……”
罪刃攥著話筒，一時間居然有些哭笑不得。
說到底，亞瑟的心性還是過於不成熟了，他的不安定感是他性格的軟肋，總是會在各種時候暴露出來。
不過在處理家族事務上亞瑟又顯得格外穩重，這一點甚至連歐曼都很驚訝。或許他的不安定有時候僅僅隻是在歐曼和他的麵前顯現罷了。
“是關於城市分部的事情。”罪刃鄭重地開口了，
“你應該知道[平麵鏡]的成員吧？”
“平麵鏡？我知道一點，但是不算多……”
“關於平麵鏡的成員分部，你知道的有多少？”罪刃問道。
“唔……我大概知道的也隻有其中幾個。”亞瑟沉思了一會，隨之說道：
“我可以寫全部寫下來給您！！請給我一點時間！！”
大概是因為被托付了相關的事情，亞瑟整個人也振奮起來了，原本的睡意蕩然無存。
歐曼先生居然托付他這麼重要的事情！！果然是因為隻有他才能幫上歐曼先生的忙吧！！
“也不用這麼晚做。明天早上給我就行。”
電話不知何時換了手，歐曼懶洋洋的聲音從那頭響起，讓亞瑟緊張地直險些拿不住手機。
“我知道了！我會儘快做完的！”亞瑟認真道。
“很好，那我期待著你的回應。”歐曼似乎心情很好，
“不過我倒是沒想到你居然有那樣的稱呼癖好……啊，請原諒，我並沒有冒犯的意思，那麼晚安。”
壞心眼的聲音最終消失在了話筒的另一頭，亞瑟愣愣地拿著手機，下一秒臉瞬間漲的通紅。
怎麼能這樣……
這下是真的要換個星球生活了。
“你這也……”
望著歐曼的舉動，罪刃一時間有些沉默，卻又不知道從何處吐槽而起。
“我做錯了什麼嗎？”歐曼無辜地看著他。
“您開心就好。”
罪刃頭疼地歎了口氣，頓時為亞瑟的未來感到無比的擔憂。
雖然在其他方麵歐曼總是表現地出乎意料的成熟，但是在性格惡劣方麵卻一點都不遜色啊。
以及……關於夜。
那個被丟棄的人造人依舊狼狽地被丟在地上，罪刃已經努力嘗試過去將其修好，最終也隻是勉強保證對方運行而已。
早些年罪刃的家裡也算是工程師出身，再加上他對於機械方麵的東西很感興趣，讓他從小對於這方麵也有了部分了解。
歐曼也正是看中了這一點才讓他去嘗試著修一下的。
“活著就行。”歐曼漫不經心地翻過了一頁文書，語氣平淡道，
“就算是人造人也會死亡啊，如果人造人和人類一樣，擁有自己的思考和想法，也會感受到疼痛和迎接死亡，那麼人造人和人類之間的區彆又是怎樣的呢？”
說到底，大多數人隻是更習慣於通過支配他人來取得快感罷了。雖然歐曼本人也很熱衷於這項行為就是了。
“您是在詢問我的想法嗎？”罪刃問道。
“不，沒什麼。”
銀發少年終於緩緩起身，他拿起了其中一疊厚厚的文件，同時緩步走向了躺在地上的夜，在罪刃困惑的目光下翻開了對方的額發，找到了一串細小的數字。
“啊，找到了，當時的夜好像確實進行過幾次係統性維修，我們直接帶他去之前的店就可以了。”
因為人造人的修改計劃極為複雜，所以每次修改之後都要進行例行等級。果不其然，歐曼就在那疊山一樣的文件裡找到了這份資料。
“我們該出去走走了，罪刃。”歐曼笑了笑，
“說不定還能遇到一些意外驚喜呢。”
·
羅科研究所，位於第五區的一家研究機構，同時也是難得會出現在暗巷的科研機構。
除了進行在本地取材研究以外，羅科研究所也接手了不少暗巷的活，比如說修武器之類的。庫爾索本來就是私底下參與了生命線計劃，肯定不敢將夜直接丟到城市研究院進行修改，所以也隻能送到這裡了。
“歡迎歡迎~~”
迎接他們的是一個穿著背帶褲的小男孩，他留著打著卷的黑色短發，一雙大眼睛水汪汪的，臉上的雀斑又點綴了幾點可愛，不少顧客似乎都很喜歡他。
然而這隻是單純的外表而已，這個叫做克裡斯的少年實際上年齡遠大於他的外表年齡，至於原因……暫時也沒有人知曉。
“兩位是生麵孔呀！”看著罪刃和歐曼，小男孩的臉上露出了驚訝的表情，
“來坐下來吧！看看這次接手的生意是什麼！！”
他好像已經注意到了罪刃身後背著的和棺材一樣大小的背盒，眼中撲閃著好奇的光芒。
“承蒙照顧。”
歐曼拿出了一張票據，直接遞給了對方。克裡斯看了一眼後，眼睛裡頓時露出了然，同時笑著將票據還給了對方。
“我明白啦，是老顧客呀！庫爾索先生他沒親自來嗎？”克裡斯問道。
“他身體不舒服，怕是來不了了。”歐曼鄭重其事道。
“這樣，那可真讓人通心。”克裡斯悲傷地點了點頭，“那麼我去把票據送給老板看看，您在這裡等一下就好！！可以嗎？”
“我不能和你們一起去嗎？”歐曼問道，“我對你們的工作過程很感興趣，不能讓我看看嗎？”
“當然不可以啦、”克裡斯搖了搖頭，“這個是我們吃飯的生意秘籍，要是告訴了彆人就不能壟斷這門技術啦，您還是坐在這裡等等吧。”
“那好吧。”歐曼倒也沒有多糾結，他讓罪刃將盒子放下來遞給對方，克裡斯很快輕鬆抱起那個比自己還大了一截的盒子，蹦蹦跳跳地向著房間內走去了。
可就在克裡斯剛剛走之後，歐曼的神色就變了。
銀發少年輕輕瞥向四周，從剛才起，他就注意到這間房屋有些不對勁。畢竟這家店平時的生意也很不錯，按照資料上顯示，這裡每小時都會有不少人在這裡排隊等候。
可他的四周卻一個人都沒有。這很不符合常理。
唯一的可能性是他們被帶入了另外一個不屬於被招待的房間，可據歐曼的了解，這家店也沒什麼技術壟斷之類的要求，這些技術早就在城市研究院被公開了，克裡斯單純的隻是不想讓他們過去而已。
“罪刃。”歐曼看向了紅發青年，並且在對方詫異的目光下，用下巴指了指門口，
“我們進去，彆待在這裡。”
他指的方向是克裡斯剛才離開的方向，對方走進那塊幕布後就消失不見了，甚至連腳步聲都像是突然消失了一樣。
那種感覺讓人相當不舒服。
“進去？”罪刃愣了一下，“不是說不能進去嗎？？”
“留在這裡，再過幾分鐘我們大概就要死了。他對我們說的每一句話都摻雜著不善啊。”歐曼眯起眼睛，
“果然，這家夥和庫爾索之間的關係沒那麼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