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他不熟。”摩西生氣道,“他腦子有病,隻知道一天到晚騷擾我,也不知道是抽了什麼筋……”
“他也是貴族嗎?”歐曼好奇道。
“並不是,他是被貴族收養的孩子。也就是上一任第六區的檢察官長。”摩西淡淡道,
“他上任比我早一點,並且在我第一天入職這裡的時候,以想和我決鬥的名義放火燒掉了我大半個樓。”
“所以從那時候開始,我的樓層全都改成高級防火材質的了。”
“這位卡爾先生聽上去有些調皮過頭了。”歐曼斟酌著選擇了詞語發言。
“我倒是希望他能老老實實待在安穀礦山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夠了,彆總是來煩我問題就不大……”摩西嘀咕道。
和摩西接下來的攀談也還算愉快。摩西本質上倒也不是社恐,交流上也沒什麼問題,他隻是發自本心的愛好摸魚而已。
不過摩西倒是很喜歡和歐曼交流,大概是被對方禮貌的用詞和善於傾聽的態度感染,摩西倒也不介意和他多說幾句話。
兩人就一直從早晨聊到了夜晚,直到秘書給他發了消息說卡爾已經回到了安穀礦山,摩西才終於起身打算回去了。
“非常感謝您的陪聊。”摩西又從懷裡拿出了一個小盒子,遞到了歐曼的手中,
“這個就算是賠禮了,如果不是您今天特意來到這裡,我肯定會遭到某個人的騷擾。”
“無妨,我也很高興與閣下多聊聊。”歐曼笑道。
收集到的情報倒是有不少,對於這個絲毫沒有防備心的情報庫,歐曼當然不介意和對方多聊聊。
雖然摩西看上去也不是很在意有多少情報被說出去就是了。
離開第五區的檢察官院後,歐曼注視著完全黑下來的天空,幾乎看不到一顆星星。
不遠處的機械之心還在有條不紊地運作著,無數機械塊小幅度地移動著,象征著安息人高超智慧的技藝就這樣暴露在每一人的麵前,它歡迎著每一個前來的挑戰者。
摩西的話讓歐曼對機械之心更加感興趣了。
看起來在機械之心內似乎是限製其他法術印章使用的,起碼空間係的法術印章肯定不能用。所以他肯定不能親自前往這個地方。
但是他倒是有另外一個想法。
雖然歐曼對於機械之心不是很感興趣,但是他對霍厄斯很感興趣。
霍厄斯的存在已經嚴重影響到了他未來的計劃,饒是對方為他的哥哥,他也不能容忍對方一再挑戰他的底線。
最重要的是,霍厄斯持有遺產之力。而遺產之力顯然不是一般的法術印章可以比擬的。
如果將持有法術印章的霍厄斯丟進機械之心裡會發生怎樣的效應?
歐曼想過兩種發展,一來是遺產之力無法對抗機械之心的束縛,霍厄斯和遺產之力一起被困於機械之心內;二來是遺產之力突破了機械之心的力量,他倒也很喜聞樂見。
既然霍厄斯想要前往機械之心,那就讓他去好了。
反正這不就是他想要得到的結果麼?
等歐曼逐漸遠離了檢察院所在的位置後,罪刃的聲音卻輕輕地在歐曼的耳畔響起了。
“歐曼先生。”罪刃淺聲道:“有人在跟蹤您。”
“我注意到了。”歐曼的腳步漸漸停下,他看向了不遠處的火光,在夜幕的籠罩下,那樣的火焰卻顯得格外醒目。
名為卡爾的男人正在等著他。
“閣下有什麼事麼?”歐曼停下了腳步,有些困惑地詢問道。
“有什麼事?你還不知道是什麼事?”
卡爾的眼中迸發出火焰,不等歐曼有所動作,他便率先操縱著火焰撲了上來,揮起拳頭便向著歐曼的正臉砸去。
“轟!!!”
原本平坦的沙麵地頓時被他砸出了一個巨坑,火焰在他的拳頭附近燃燒著,甚至照亮了他肌肉的紋路。
可歐曼卻在他的拳頭揮下的前一秒突然消失了。
空間頓時被切開了一道口子,他輕盈地向後退了一步,直接消失在了空間之中。
消失了?!
這家夥居然是空間係法術印章持有者!?
卡爾的心中頓時一驚,便注意到劇烈的殺意從身後猛地襲來。他正想要避開,卻發覺到冰冷的刀刃抵在他的脖頸上,與此同時,歐曼頗為冰冷的聲音也在他的耳畔響起:
“你最好給我一個合理的襲擊理由。”
夜間的風撩起他的長發,在火光的照耀下,歐曼的視線也變得愈加危險,
“否則,我可不能保證我會以正當防衛的方式在這裡解決掉你。卡爾先生。”
·
地下世界,鼴鼠通道。
鐵軌的聲音源源不斷地從四周響起,無數從其他地區運送而來的[貨物]正通過四通八達的鐵軌向著四周運送而去。
“確定要讓我換上這件衣服嗎?”
望著手中這件頗為蠢萌風格的衣服,霍厄斯陷入了沉默。
除了毛茸茸的外套和足夠保暖的工作服,蘭道還遞給他了一張造型可愛的麵具。說是工作服,但是霍厄斯莫名覺得這更像小孩子角色扮演的道具。
“衣服是防風沙以及防水的,這個麵具看上去是麵具,其實是護目鏡。”蘭道不耐煩地解釋道,
“鼴鼠有時候也需要上去一趟,如果不小心遇到了沙塵暴,外套還可以通過特彆的方式搭成足夠一人住下的帳篷,甚至還有保溫功能。彆看它造型古怪,實用性可比那些看上去笨重的防護服好多了。”
“聽上去確實很實用。”霍厄斯表示讚同,並且果斷選擇變身毛茸茸。
“你最好彆暴露你是外來者的身份,對於不是鼴鼠的人,他們絕對不會對你客氣的。”蘭道嚇唬到,
“把你丟到岩漿池裡都算溫柔的——我可不是在說笑!!”
“第五區居然有岩漿池嗎?”霍厄斯的關注點卻在另外一個地方,“這麼說這裡也應該有火山之類的地方了?”
“……我已經不想和你說話了。”蘭道沉著臉默默道。
完全看不出霍厄斯有多緊張,不如說他更像是來觀光旅遊的。
也不知道是他心性足夠穩住還是他完全沒有意識到事情的重要性。不過從那天晚上在酒吧裡的表現,霍厄斯必然是擁有一定實力的。
除了偶爾說話有些脫線外,大部分時候他覺得霍厄斯還是很靠譜的。
大概……
“我和吉兆好像聯係不上了。”霍厄斯還在搗鼓自己的通訊器。
“當然聯係不上,這裡的信號幾乎是全屏蔽的,除非用特殊的方式,否則是無法聯係到外界的。”蘭道一麵說著,一麵將手腕上的皮筋取下,乾脆利落地將那頭瀟灑的金發重新紮成了高馬尾,
“安心,雖然我並不認可你幼稚的理念,但我還被不會讓你死的。”
“謝謝,你真是個好人。”霍厄斯很感動。
他其實都做好最壞的打算了,沒想到蘭道居然還願意幫他,可以說是最好的結果了。
唯一讓他有些難過的,是他和吉兆走散了。
雖然他也不至於完全依靠吉兆,可每當吉兆出現在他身邊的時候他也格外安心。而且一直都待在自己身邊的狗勾突然離開了,會感到寂寞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吧?
“你和吉兆之前是朋友嗎?”大概是為了讓路上的氣氛彆那麼尷尬,霍厄斯還是主動開口了。
“朋友?嘖……算是吧。”
蘭道漫不經心地回答著,他熟練地從各個通道中穿梭,似乎早就習慣了這些錯綜複雜的小路。
“你們是在舊部認識的?”
“差不多。”蘭道說著,
“當初你將吉兆帶回去的時候,我也才剛剛加入舊部沒多久。那時候的我年齡也不大,血氣大的很,如果不是因為先王一直包容並且細心指導著我,我也不會擁有今天。”
在說這句話的時候,霍厄斯察覺到蘭道眼中一晃而過的失落。這個渾身上下都散發著不好惹的銳氣的男人偶爾也會露出這種感情化的表情。
“我和父親相處的時間很短。”霍厄斯的臉上看不出是什麼表情,
“大部分時候我都看不到他的人影,到了後期更是從未見過他。”
“他哪有時間去管你?不如說你能活下來都可以說是奇跡。”蘭道咂舌道,
“不過也是你將吉兆撿回來後舊部的力量也大幅度增加了,這一點倒是要謝謝你。”
“吉兆也是我從小到大的護衛。”霍厄斯點點頭,“他是很靠譜的人。”
“我倒是不知道吉兆為什麼會這麼在意你,他對你的照顧快成保姆式的了。”蘭道嘟囔道,
“行吧,我確實承認我有點不爽。畢竟我和吉兆的關係還是相當不錯的,但是每次設涉及到你的問題他就強硬的和快石頭一樣,連調侃一下都不行。”
“我和吉兆是怎麼認識的嗎……”
霍厄斯摸著自己的下巴,卻漸漸陷入了沉思。
好像也確實是一段相當曲折的過程啊……
·
吉兆是在霍厄斯六歲的時候撿回家的。
其實這個過程聽上去也很離譜,但是有時候事情總會比虛擬文學更為離譜。
霍厄斯的父親那時候在暗巷的權力也非同小可,在他死之前,他甚至於城市之中也有一定的影響力。雖然在貴族的吹捧下,薩曼人一直都不怎麼受歡迎,但起碼先王的實力他們還是認可的。
在霍厄斯六歲生日的那天,他的父親也從百忙之中答應要送他一件禮物。
可是薩曼人是無法隨便進入城市的,更何況他的父親也不希望他在城市的那群人麵前暴露身份。於是他果斷帶霍厄斯前往了地下黑市,讓他挑選一件喜歡的寶物。
罕見的寶石,從城市運送而來的機械玩具,以能夠進行劇情模擬的全息故事書,極為稀少的奇珍異獸嗎……
無論哪一件物品單拿出來,都足夠吸引任何一個孩子的目光了。
可霍厄斯的視線從頭到尾都未曾落在那些東西上麵。
從他來到地下黑市的那一刻,他就注意到了那個瘦弱的,渾身上下布滿了傷痕的男人。他的皮膚偏深,褐色的長發一直留到他裸露的半腰處,可那雙鎏金色的眸子卻比最為耀眼的太陽還要漂亮。
他的手腕上留有很嚴重的傷,知道是不是因為逃跑掙紮留下的傷痕。也正因為如此,奴隸販子才將厚重的鐐銬拷在了他的腳踝上,防止他的傷口發炎感染。
那是個薩曼人,霍厄斯有注意到他頭頂上極為漂亮的角。
人口販賣在地下世界其實很常見,經常來這邊的霍厄斯也大致了解這裡。可是和其他目光黯淡的奴隸相比,那位薩曼人卻從未屈服於奴隸販子的拷打,他的眼中依舊有著光,隻是身上的傷痕愈加嚴重。
“彆傷了他的臉!!”霍厄斯聽到有人說著,“打傷了就賣不出去了!!你們下手就不能輕點嗎?”
“切,實在不行把他的手腳砍掉不就行了……反正那些貴族也不在意他身上的傷……”
“那可不行,城市那群老爺們可不喜歡殘缺品。按我看來還是用藥比較好,這種硬骨頭還是得直接物理上摧毀他的意誌來得快……”
他們的聲音在嘈雜的黑市重並不突兀,可霍厄斯卻清晰地聽到了他們的每一句話。
霍厄斯停下了腳步,目光也下意識地落在了對方漂亮的眼睛上。而男人也在這時絕望地抬起頭,看到了站在逆光下,注視著自己的年幼孩子。
孩子拉了拉父親的衣服,稚嫩的聲音在夜間卻無比清晰:
“爸爸,我要這個。”
……
“反正也不是什麼值得紀念的過程。”回憶完畢之後,霍厄斯篤定道,
“我隻是在生日那天把他從黑市買下來了而已。”
“……黑市?”蘭道愣了一下。
“嗯,那時候父親說要送我一件禮物,剛好那時候人販子路過,我就說想要這個。”霍厄斯道,
“可能是覺得他太可憐了,而且他看上去真的很想活下去……我實在是無法接受那樣的一雙眼睛黯淡下來。”
那雙漂亮的,仿佛金子一般的眼睛。
分明隻是出於孩子的一時興起,居然就這樣救下了一個無辜的奴隸。
這也算是陰差陽錯了。
“給他取名叫吉兆是因為那天是個好日子,畢竟是我的生日嘛。”霍厄斯難得露出了一點笑容,“可惜的是父親之後就再也沒有給我買過生日禮物。可能是太忙了。”
“也對,畢竟你六歲之後,薩曼人和城市之間的契約就被你的父親撕了。”蘭道也想起了相當糟糕的過往,無奈地歎了口氣。
“不過那時候父親也不知道吉兆的潛力到底怎麼樣,因為把他買回來的時候他身上還是沒有法術印章的。”霍厄斯轉而繼續道,
“其實最開始父親隻是想把他訓練成我的保鏢,而他也確實這麼做了……沒想到在訓練的過程中發現了他身上過人的天賦,於是乾脆讓他加入了舊部。”
“他開始居然是沒有法術印章的??”蘭道更為震撼了,“我還以為分解和重組就是他的法術印章。”
“那是父親送給他的,不過也隻是為他的力量錦上添花而已。”霍厄斯道,“吉兆和其他人都不一樣的,他的□□力量比任何人都要強大,他的嗅覺極為靈敏,甚至可以在法術印章持有者釋放法術印章之前察覺到對方的動作,並且提前做出預判。”
“更為可怕的是,這些還僅僅隻是他的天賦,在經過父親親自訓練之後,吉兆也就更強了。”
“我就說!為什麼我每次和那家夥打他都說[我不用法術印章就行],那家夥居然什麼都不和我說!!”蘭道氣呼呼道。
“也很正常吧?”霍厄斯表示理解,“畢竟也不是什麼值得回憶的美好記憶,而且那段時間的日子也讓他PTSD了很久,要不是我一直陪著他,他還真不一定能好起來。”
“你就這麼告訴我沒關係的嗎?他不會生氣吧?”蘭道猶豫不決道。
“不會,現在的他已經不會被那些過去的事情影響了啊。”霍厄斯倒是很寬心地笑了,
“他已經有我了嘛。”
已經流淌而去的過去早已不被提及,畢竟更多時候,人總是看向正前方的。
從見到對方的那一刻起霍厄斯就明白了這一點了。所以在Nd60公園見麵的時候,他才會給予吉兆全部的信任,
畢竟吉兆對他的忠誠宣誓,也是將他自己整個人都交付出去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