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燙的火焰讓周遭的所有空氣都變得無比滾燙了起來,僅僅是簡單的呼吸也會帶來讓人難以忍受的灼燒感。
卡爾,第六區檢察官長,實力強大,但性格卻桀驁不羈,從不服從管教。
霍厄斯也是第一次見到這位檢察官長……隻不過在和他見麵的時候,他卻敏銳地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的地方。
“你就是卡爾?”他打量著對方,藤蔓卻依舊保持著防禦的狀態。
“是我。怎麼?你看上去好像很意外?”卡爾笑道。
“確實很意外。”霍厄斯抬手,那些藤蔓便瞬間收縮了回去,兩人之間的通道也頓時寬敞了起來,
“我還以為會是我的某個熟人呢。”
不,絕對不僅僅是這樣。
先彆說卡爾從未見過吉兆,他也沒有任何理由要抓走吉兆,再加上吉兆身上的傷……
這件事情不可能這麼簡單的。
“是歐曼……”
吉兆突然抓住了他的肩膀,用低沉的聲音回答道:
“歐曼在這裡,是他帶走我的。眼前的那個人就算不是歐曼,也絕對和歐曼有關係。”
果然是這樣。
霍厄斯的手指微微蜷縮,他察覺到身後那幾個人傳來淒慘的尖叫聲——原來卡爾的火焰濺射到他們的衣服上,瞬間燃燒起來了。
“離開這裡,吉兆。”霍厄斯下達了命令,並將地圖塞給了他,
“從這裡離開,隻要堅持到山穀那邊,蘭道會來接應你。”
“現在的你隻會給我拖後腿而已,而我也不希望你受傷。我廢了這樣的力氣來救你,不是為了讓你死在這裡。”
擁有遺產之力的他自然有與卡爾一戰的力量,但是他不確保是否能保護好吉兆。
從這裡到山穀根本不需要多久的路程,而蘭道早早就在附近蟄伏,就等著接應吉兆了。
“我明白了。”吉兆抓緊了自己的衣服,他狠下心來,終於應下,
“我會保護好我自己,您也是,一定要保護好自己。”
他必須相信霍厄斯能贏。
“我會的。”霍厄斯沒有回頭。
吉兆最後再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終於轉身離去了。而卡爾看到了這樣一幕,卻沒忍住大笑了起來。
“真是感人的友情。沒想到你居然這麼在意那個家夥——早知道我就當著你的麵把他弄死好了。”
然而卡爾挑釁的語氣卻並沒有引起霍厄斯的憤怒,黑發的少年定定地站在那裡,他察覺到了四周那些逃竄人們的嗚咽聲,心情有些沉重。
“你傷到了你的下屬。”霍厄斯的眸子微微沉下,“你就不怕殺了他們嗎?”
“殺了他們?你覺得我會怕這個?”卡爾哈哈大笑道,
“不如這麼說,他們就算死了也隻是因公殉職,和我又有什麼關係?還是說你那點可憐的同情心連自己的敵人也要同情?”
火焰瞬間爆發,對方似乎不打算和他過多解釋,淩冽的作風和他本人一樣狂暴。
牆壁上的鐵塊也因高溫而瞬間融化,甚至連空氣都開始沸騰了起來。霍厄斯幾乎立刻用藤蔓堵住了走廊,可牆壁卻因為高速膨脹的氣體瞬間爆裂,一大半走廊也頓時崩塌。
“轟隆!!!”
“唔啊啊啊!!!”
那幾個人居然直接從高處摔落,好在霍厄斯的藤蔓也將他們全部接住,才沒導致極為淒慘的現狀出現。
“哈哈哈哈哈!!真是笑死我了!!”卡爾肆無忌憚地大笑著,似乎對霍厄斯的所作所為感到不屑一顧,
“我還是第一次遇到你這樣愚蠢的家夥,你是傻子嗎??自己都保護不好還想保護彆人?”
“我和你當然不一樣。”
黑發少年穩當落地,他銳利的目光看向對方,巨大的藤蔓開始集結於一處,從地麵瘋狂生長著,居然連帶著整個倒塌的房屋都一並支撐起來了。
“畢竟……你我的目的從頭到尾都是不同的。我也從未奢求過得到你的認同,也從未想過能扭轉過你的思想。”
“我並不想殺死你,但是我想知道為什麼——”
霍厄斯的手指忍不住地攥緊,他定定地看著眼前的男人,再一次發出了疑問:
“你哪怕有想過一次和我好好談談的可能性嗎?”
“……”
望著黑發少年的雙眼,卡爾卻詭異地陷入了沉默。
“我和你可沒什麼好談的。”
然而那詫異隻是過了短短幾秒種後,便瞬間風消雲散。
“而我也不想和你多解釋其他的,既然你闖入第六區,那麼就說明你早已打算和我對立。”
卡爾高傲地抬起下巴,眸子裡夾雜著極端的傲慢,
“給我去死吧!!”
他揚起手中的巨斧,僅僅是這個動作,就讓四周無數的人臉色發白,他們一個個連滾帶爬地向著周遭瘋狂逃竄,唯恐被對方傷到。
“卡爾大人瘋了!!!”
“得了吧!!他難道不一直都是個瘋子嗎!!”
“該死!!我可不想死在那家夥的手上啊!!!”
然而他們的逃跑卻並沒有任何作用,伴隨著炙熱的空氣瞬間爆棚,無數的火焰仿佛被召喚般從天而降,而每一個觸碰到火星的人也瞬間從內部開始爆裂,最終慘叫著死去。
跳入湖中逃竄的人也並沒有幸免,火焰炙烤的湖水瞬間變得滾燙,一湖清水直接變成了滾水,從中掉落的人們也瞬間斃命。
——這家夥居然想直接殺了他!?
霍厄斯不敢怠慢,編織而成的藤蔓瞬間變成了用於庇護的網格,而那些火星居然沒能在藤蔓上燃燒起來,而是從表麵滾落,濺起的煙火讓人忍不住咳嗽了起來。
“僅此而已嗎!?”
然而卡爾那邊還在不斷地挑釁,他手中的巨斧因為火焰的炙烤而變得通紅,正如同他的那雙瘋狂地近乎要滴血的雙眸般淩冽,
“隻會躲閃??不會吧??這就是你身為薩曼人的榮耀??這就是你的那可笑的抵抗!?”
“不過如此啊!霍厄斯……你不會真的以為你能夠成功吧??你那幼稚地如同過家家般的想法能做什麼?怕不是還沒到達終點,人便比夢想先一步夭折了——”
“吵死了。”
霍厄斯緩緩抬起頭,眼中的怒意卻不似作假。
卡爾的笑聲在下一秒驟然停止了。
那些被火焰炙烤的藤蔓仿佛瞬間有了自我意識,於某個瞬間突然擰坐一束,以一種匪夷所思的速度頓時向著前方迅速刺入。
卡爾的瞳孔頓時收縮,他頃刻間將自己手中的巨斧向前砍去,那些脆弱的藤蔓在觸碰到斧頭的那一刻直接被火焰烤的蜷縮了起來,發出刺耳的悲鳴聲。
“不過如此!”卡爾的眼睛眯了起來,“這種慢到令人發指的攻擊速度也想要傷到我?你該不會以為這麼輕鬆就能打敗我吧?”
“是嗎?”
霍厄斯的手指輕輕操作,那些早已紮入泥土之中的藤蔓瞬間從下向上暴起。而卡爾的動作也極為迅速,他頓時掄起斧子向著四周猛地輪轉一圈,那些藤蔓便瞬間被灼燒殆儘。
卡爾的攻擊卻絲毫沒有減緩的意思,他的動作愈加暴躁,火焰燒乾了每一個角落的氧氣,幾乎要將霍厄斯逼到角落裡。
滾燙的空氣逼得人連呼吸都變得極為困難。可霍厄斯卻並未移動分毫,他依舊穩固地站在原地,看著那把燙紅的斧子向著他的方向飛馳而來,輕輕閉上了雙眼。
“噗呲——”
卡爾瞳孔突然瞪大,鑽心的疼痛感幾乎讓他失去了動彈的力氣。
隻是遲疑了幾秒鐘秒鐘,一切都結束了。
那僅僅是一根不到小指粗的藤蔓而已。
但是他專心於和霍厄斯的對峙,居然沒有意識到攀爬到他的衣服內側的細小藤蔓。
抓準時機,一瞬間,從心臟穿刺而過。
卡爾龐大的身軀轟然倒塌。
被火焰炙烤地滾燙的沙子揚起,霍厄斯有些艱難地捂著口鼻咳嗽著,隻感覺自己的氣管都要被被烤熟。
“我可以失敗無數次,但你隻有一次。”
霍厄斯低聲說了一句,他閉上了眼睛,腳步也變得沉重了起來。
這樣就結束了麼?
不……怎麼可能。
以那家夥的性格,他絕對不可能就這麼輕鬆地放過自己的。
畢竟他的目標從來隻有一個,那就是殺了他。
哢噠,哢噠。
清晰的腳步聲自耳畔傳來,寂靜的空氣也因此變得怖人了起來。
灰燼之中,纖瘦的身影逐漸變得清晰,滾燙的風沙將那人的長發揚起,而地麵也因此逐漸變得濕潤了起來,似乎因為那人的到來而被浸潤。
他有一頭相當罕見且漂亮的薄荷藍色的長發,略帶憂鬱的雙眼毫無高光。他穿著極為輕巧且構造複雜的長袍,銀色的細繩從他的時腕部一路向上編織,纏繞在他的光環上。
無論是那頂耀眼的光環,還是他漂亮至極的羽翼,都極為清晰地說明了他的身份。
第五區檢察官長,摩西。
提前調查過情報的霍厄斯當然知道摩西這個人,然而他現在的狀況極差,彆說繼續打了,想要逃跑都極為困難。
“你殺了卡爾。”
摩西看著地上毫無聲息的屍體,很平靜地說了這麼一句。
他的聲音聽不出任何欺負,但饒是冷靜如霍厄斯,也依舊沒忍住緊張了起來。
第二位檢察官長??
為什麼他會來到這裡??
不,反過來想……如果一切從卡爾就結束了,那才奇怪。
歐曼明顯不可能會讓他輕易離開這裡,單單一個卡爾不足以阻礙他前行。
所以這一切都是安排好的嗎??
“你似乎也受傷了。”
摩西打量著極為狼狽的霍厄斯,低聲道:
“我現在雖然憤怒,但是你的能力毋庸置疑。我不是很想和你打,你自刎吧。”
“……我?自刎??”
似乎沒想到摩西會這麼說,霍厄斯直接愣住了。
“嗯,因為和我戰鬥致死的人一般都很慘,我其實不是很想殺人,但是必要的時候我是會動手的。”摩西淡淡道,
“如果你不想體驗身體的每一處水分全部被榨乾,或者因為血管被水撐爆而死,我勸你還是自殺來得痛快。”
“我不想折磨人,事先說好,我給你機會了。”
摩西半蹲了下來,他翻過了卡爾的屍體,隻見卡爾的臉色已經開始發灰,皮膚因為過度使用法術印章乾的幾乎要裂開來。
就算是摩西,也鮮少見到卡爾如此狼狽的模樣。
不過在經曆過卡爾的戰鬥之後,對麵的少年明顯受了重傷,現在的他和自己打,必然會迎來失敗的結局。
摩西的眸子黯淡了下去。
如果他來的早一點,這一切是不是就不會發生?
可沒有人能預知未來,就算是神也一樣。
霍厄斯極為僵硬地站在原地,他靜靜地看著摩西,卻絲毫沒有動作。
卡爾是摩西的朋友?
不……不僅僅是如此,他好像無法從摩西的身上察覺到任何悲傷的氣息。他隻能察覺到無聲的憤怒,但是那份怒意也極為寡淡,就好像是為了憤怒而憤怒一樣。
“不想自殺嗎?算了,我也見得多了。”
摩西緩緩起身,他拍了拍衣服上的砂礫,抬眸看向了對方,
“你的力量很有意思,我也是第一次見……不過你是薩曼人,身為薩曼人,擁有法術印章是不被法律所認可的。”
“卡爾是你的朋友?”霍厄斯問道。
“朋友?算是吧。”摩西點了點頭,
“我其實不算很喜歡他,但是他確實是我的朋友。這樣糟糕的家夥雖然很煩人,但是他死了對我而言也是損失。”
“不過我要殺你的主要原因是因為你違反了戒律,以及——你讓我不高興了。”
“……僅僅是因為擁有力量,就要殺死我嗎?”霍厄斯的聲音有些顫抖。
“是這樣的。因為你們的族群犯下了錯誤,這是神對你們的懲罰。”摩西平淡道。
“犯下了錯誤??”霍厄斯的聲音頓時拔高,帶著不可遏製的憤怒,
“你倒是說說,我們到底犯下了什麼錯誤?我甚至對此一無所知,難不成你們會因為一個人的錯誤,而將罪過降臨到一個族群身上嗎!?”
“是。”摩西點點頭。
“……那我們就無話可說了。”霍厄斯收斂了憤怒,他扶住了自己的手臂,而那些被烤的乾枯的藤蔓也再一次集中了起來,
“既然你決意於此,那麼我也會掙紮到最後一刻。”
“我不想死,僅此而已。”
“真遺憾。”摩西淡淡道。
空氣中的水分子瞬間變得極為緊質了起來,下一秒,湖泊裡的水也突然開始乾涸,那些乾枯的藤蔓似乎察覺到了什麼,瞬間抵擋在了霍厄斯的麵前。
他在操縱水分子。
摩西纖細的手指在空中輕輕一點,所有的水頓時向著他的方向集中而去。不等霍厄斯反應過來,他整個人便頓時被壓入了深水之中,雙眼陷入一片黑暗。
呼吸被強行製止了。
霍厄斯下意識地捂住了自己的鼻口,和卡爾的戰鬥傷到了他的氣管,而這樣一遭對他而言幾乎是致命打擊。
他無力地倒在地上,像是一條失去了水的魚一般掙紮著,那些藤蔓護主般地向著摩西攻擊而去,卻被對方用水刃直接割成了兩半。
“這是最輕鬆的死亡方式了,感謝我吧,沒有使用最殘忍的方法。”摩西惋惜地看著他,同時又無奈地搖了搖頭,
“所以我說,自刎才是最輕鬆的方式。”
好難受……
霍厄斯強行支撐起自己的身體,他看不到任何東西,感官也在漸漸消失。
僅此而已嗎?
卡爾嘲諷的聲音似乎還縈繞在耳畔,仿佛他說的一切都是對的。
如果停留在這裡,那就說明他的力量不過如此。
他要這樣死去了嗎?
[真可憐。]
腦海中似乎模糊不清地響起了一個聲音,霍厄斯沒有搭理他,他的求生欲讓他在深水之中不斷地掙紮,想要呼吸哪怕一口新鮮的空氣,卻隻是徒勞。
一雙眼睛靜靜地注視著他,霍厄斯的靈魂卻依舊如同沸水般沸騰著,卻被壓迫性地失去了活性,漸漸黯淡了下來。
[都到了這種時候了,你居然還沒放棄嗎?]
遺產的聲音在他的耳畔呼喚著,企圖將霍厄斯最後一丁點意識喚醒。
“我想活下去。”
他的聲音很輕,幾乎用儘了最後的力氣。
[也不是不行。]那個聲音似乎輕笑了起來,
[抓住我的手吧。我會讓你活下去……希望你彆後悔。]
於是,原本一動不動的手腕突然有了新的力氣,他抬起自己的手,努力地將其搭在了那隻虛無的手中。
他將自己的意願全盤交付。
[好孩子……]
遺產之力的笑聲逐漸消失,伴隨著最後的意識一起,墜入了無垠的黑暗。
……
“這就結束了?沒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