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羅科再一次醒來的時候,他已經回到了自己的房間了。
與其說是他的房間，更應該說是他曾經的實驗室。他靜靜地躺在床上，卻注意到身側正趴在床邊的男人。
“……塞西爾？？”
麵對自己的徒弟,羅科倒是相當意外。
他本以為歐曼大概會強行帶他去第九區的，可他卻並沒有這麼做。
他甚至讓自己的徒弟過來照顧他……那家夥的腦子有問題嗎？？
“老師！您醒了啊！”
塞西爾的眼中露出了欣喜,他急忙拉了拉羅科的被子，關切道，
“之前我就覺得你的身體肯定不太好，幸好歐曼先生提前和我說了,他還特地找了關係讓您在這裡好好休息！我現在不算很忙，有時間的話我會來照顧您的！”
“……什麼鬼？”
還沒來得及說些什麼的羅科頓時愣住了。
“我是說,幸好歐曼先生找了醫生專門來照顧您，這句話有什麼問題嗎？”塞西爾困惑道。
“……”
羅科忽然陷入了沉默。
他原本的打算是讓塞西爾離歐曼遠一點,那個男人給他的感覺很危險,就算是他想要對付也並不容易。
更何況塞西爾這樣單純的性格。
然而塞西爾的表情看上去卻完全沒有意識到歐曼的可怕之處，或者說，歐曼在他的麵前隱瞞的太好了。
如果他直接將他對歐曼的態度告知於塞西爾,那麼歐曼會怎麼做？
那家夥既然敢將塞西爾塞過來，那絕對是篤定他不敢直接說出去的。或者說,就算他說了出去，恐怕結果也是歐曼受益。
他絕對不能說出口。
“總而言之，你也彆總是麻煩人家歐曼，離他遠一點就好。”
羅科最終隻憋出了這樣一句話。
“我……”
塞西爾的表情微微一頓，隨即卻有些微妙了起來，
“其實我一直都很尊重歐曼先生,隻是我稍微有些怕他。”
“怕他？”羅科心中一喜。
“嗯,總感覺歐曼先生雖然對我很好,但是他應該也是有什麼目的的吧。”塞西爾坐在了床邊，表情有些疲憊，
“實際上我也不是很在意，在這座城市裡，沒有欲望的人才是最奇怪的吧。”
“但是，如果能照顧到老師您，就算被利用，我也不會有什麼怨言的……嗚哇！！老師您打我乾什麼！！”
“閉嘴吧你！”羅科怒了，
“我巴不得你離我越遠越好！！”
“對不起老師……”
“算了。”
考慮到自己現在說什麼好像都沒什麼用的樣子，羅科也放棄了繼續對自己的徒弟進行勸說的行為，而是放鬆身體躺在了床上，
“我也懶得和你計較，反正我說什麼你也不會聽的。從小到大你都是這樣固執己見，簡直和年輕的我一樣討厭。”
“如果能和老師年輕的時候一樣那是我的榮幸！”塞西爾的眼睛亮了。
“彆再說了，再說我怕我會打你了……”羅科捂住了自己的臉，
“歐曼那小子去哪裡了？”
“他去了第九區。”塞西爾道，
“好像政府那邊的人派遣他過去的，雖然誰也不知道他是怎麼和那邊的人搭上了關係，但是看起來政府那邊應該是認可了他的身份。”
“……政府那邊？”羅科愣住了，“怎麼可能？？那家夥居然能勾搭到政府那邊的人？？”
這下糟糕了。
羅科這輩子最不想沾上邊的，就是政府那邊複雜至極的人。
他們是上一輩留下來的安息人，大部分城府深得很，不是一般人能夠接觸的。
但是既然他們認可了歐曼，那麼歐曼大概也確實有兩把刷子吧。
“去第九區乾什麼？難道是……第九區最近的格鬥大會？”羅科忽然反應過來了。
“是的。格鬥大會。”塞西爾點點頭，
“難道政府那邊的人是為了讓歐曼先生成為的第九區的檢察官長才特意讓他過去的嗎？”
“怎麼可能有那麼簡單。”
羅科的表情這才逐漸嚴肅了起來，
“你沒有去過那個地方，你大概也不是很了解。我曾經去過一兩次，那是個完全實力至上的城市，全世界各地的人都會前來湊熱鬨——有的是衝著成為城主的利益來的，有的隻是單純的想要賺錢，但是更多的人則是以格鬥為樂，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
“你完全不知道自己會麵對什麼，就算被對手打死打殘，也沒有任何人會為你做些什麼。”
但是反過來說，如果歐曼願意去參加格鬥大會，那麼他對於自己的能力也一定有著絕對的自信。
那家夥……難不成還在隱瞞著什麼力量嗎？
·
此時此刻的歐曼早已搭上了前往第九區的路程。
這段路並不算長，其實有罪刃的空間轉移術想要來回切換空間並不是什麼難事，但是歐曼卻並不希望罪刃將事情浪費在這件事上。
兩人是坐著唯一的火車去的，第九區的占地麵積比一般的區域都要大很多，作為一個完全實力至上的城市，這裡的人們基本上都有兩把刷子，就算是路邊看上去柔弱的小姑娘很可能也是故意吸引不懂的新人進入陷阱的誘餌。
總而言之，這是個相當麻煩的城市。
作為科技水平條件相當落後的暗巷，火車是他們唯一一個能夠四處通達的交通工具。不過歐曼倒也不趕時間，畢竟格鬥大會是在一段時間後才開始，他有充足的時間可以去準備。
“歐曼先生。”
望著窗外不斷閃爍而過的景色，罪刃終於開口了，
“您知道第九區是怎樣的地方嗎？”
“嗯，我知道。”
“那您……”
“你是在擔心我嗎？罪刃？”
歐曼緩緩抬起頭來，那雙赤色的瞳孔依舊懶散，卻帶了些危險的意味。
“不。我並不是在質疑歐曼先生的實力。”
罪刃沉默片刻，終於開口了：
“但是那樣的地方並不適合您出手。”
“看來你很了解這場格鬥大賽啊。”
歐曼的關注點倒不在其他的事情上，他饒有興趣地打量著罪刃，好奇道：
“難不成罪刃你曾經參加過格鬥大賽？”
“是的，我確實參加過。”罪刃點點頭，”不過那也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
“說來聽聽。”
“嗯，事情其實也很簡單……我對於權力方麵也沒什麼興趣，當初參加格鬥大賽，也不過是因為缺錢而已。”罪刃低聲道，
“所以打到一半我就結束回去了，雖然說直到我離開之前一切都很順利，但是那也是我的運氣比較好罷了。”
“我聽說格鬥大賽上有一個神秘的對手，他能夠將自己的手指接觸到的一切東西全部都化為虛無，並且靠著這樣一招[神之手]輕輕鬆鬆地獲得了亞軍。”
“亞軍？”歐曼感興趣了起來，
“這樣的程度僅僅是亞軍而已嗎？”
“我很慶幸沒有和他對上，雖然就算對上應該也不不至於太慘，畢竟我是空間係……但是他對於戰鬥的造詣是在我之上的，如果我和他對上，恐怕還是我比較吃虧。”罪刃搖搖頭，
“而他之所以是亞軍，是因為冠軍——也就是今年的城主，是亞軍心愛的女人。”
“這聽上去倒是很有意思啊。”歐曼感慨道。
“最後一場比賽是死鬥，直到一方倒下才能算結束。”罪刃的視線複雜了起來，
“那個男人將自己的法術印章對準了自己……才結束了那場戰鬥。”
罪刃依舊記得很清楚。雖然那時候的他已經在觀眾席了，但是他依舊被這樣的一幕所震撼。
每個人都擁有自己重要的人，但是到了最後一步，總會有一方會為了保護對方而選擇退讓。
“那個男人死了。女人成為了城主，也就是我們現在要見的人。”罪刃道，
“她恐怕不會太喜歡您去詢問關於格鬥大會的事情，所以還是少去問這方麵的事情比較好。”
空曠的車廂內頓時一片沉寂。歐曼沉默了很久，卻饒有興趣地打量著罪刃，
“我倒是沒想到，罪刃你的心思倒是挺細膩的啊。這麼關心人家女孩子的想法嗎？”
“不！其實並不是這樣。”罪刃急忙道，
“因為參與的人大部分都是模糊了自己的背景，像是我們也都是這樣的。據說前幾年，紅魔術團的團長也出於好奇參加了一次城主的競爭大會，雖然他也是半途走了，但是每一個和他對上的人幾乎都瘋了！！”
“參加比賽就意味著要承擔奉獻，我認為您不必要親自出馬，隻需要我去……”
“隻需要你去代替我承擔奉獻，而我坐在幕後享受著你拚死拚活得到的饋贈嗎？”
歐曼依靠在沙發上，看向他的視線卻格外平靜。
而這樣的話也讓罪刃徹底愣住了。
“固然，我覺得你的想法很不錯……畢竟我本身也不是什麼好人，利用人代替我去死也不奇怪。”歐曼淡淡道，
“但是罪刃，你不一樣。我需要你。所以我不希望你去死。或者說——我不希望你為了這麼簡單離譜的事情去冒險。”
“這次的格鬥大賽我會隱藏身份參與，而你不必參加。就這樣。”
“……歐曼先生。”
罪刃看向他的目光很是複雜，他很想開口問些什麼，可最終卻什麼都沒能問出來。
他有些不明白歐曼到底在想什麼。
實際上他也從未摸清楚過對方的心思，更多的時候歐曼都是自顧自地做出選擇，他更像是個任性的孩子，做什麼事情完全由著自己的心思來。
可這個任性的孩子所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是經過深思熟慮的，這就相當可怕了。
“我明白了，我會尊重您的意願。”
最終，罪刃還是沒能做出反對的意思。
“那就好，我就很喜歡你聽話的這點，罪刃。”歐曼滿意地笑了。
他這次的合作夥伴葉野自然也很高興歐曼能夠前往第九區，並且真摯地希望他能夠成為第九區的城主。
第九區和其他人的區域不同，這裡並不是城市能夠管理到的地方。並且很神奇的一點是，通常在其他的區域飽受歧視的薩曼人，在第九區卻並不會受到歧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