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城市的消息傳達到第九區的時候,霍厄斯等人才剛剛和舊部的人正麵聯係上。
因為精神狀態一直都不是很好，吉兆也並未讓霍厄斯和舊部的人直接見麵，這也讓蘭道等人相當不滿。
“我好歹也算是霍厄斯大人身邊重要的人了吧？憑什麼不讓我和霍厄斯見麵？吉兆,就算你是從小和霍厄斯一起長大的,也沒有替他決定事情的權力！！”
“這隻是出於合理思考的安排。”吉兆沒有搭理他，
“難道你希望霍厄斯一定要在最為虛弱的狀態下和你們見麵？他要處理的事情很多，你們就不能給他一點自己休息的時間麼？”
“我——”
“好啦好啦，也沒什麼好吵架的。”同樣作為舊部的代表人物約克笑盈盈地製止了蘭道的爭吵，
“相信吉兆大人吧,吉兆大人一直以來也是為了霍厄斯大人著想的呀？蘭道,你就是脾氣太暴躁了,也隻有霍厄斯大人那樣的好脾氣才能包容你啊。”
“滾開！”
蘭道氣呼呼地離開了,雖然他最終也沒有說些什麼，但表情顯然不是很舒心。
他當然知道霍厄斯的狀態一直不是很好，身為知曉霍厄斯秘密的人之一,蘭道一直都希望自己能在霍厄斯的身邊幫助他些什麼。
但是直到前往第九區,他也沒能獲得和霍厄斯一起行動的權力。絕大多數時候，霍厄斯都隻會帶著吉兆一起行動。
……這也很正常,畢竟吉兆是陪著霍厄斯大人一起長大的,他們之間的信任程度明顯高於其他人……總不能說自己這個半途加入進來的人信任度比人家一起長大的朋友還要高吧？
一想到這裡,蘭道就有些憋屈,但又實在是說不出來什麼。
他也不是不知道第九區之前發生的情況，第九區自從出現了紅魔術團團長之後，一切又發生了某種變動。
身為這個世界上最為神秘,也是最為難對付的S級彆危險人物,蘭道當然知道紅魔術團團長這個代號代表著什麼。
他是這個世界上最為強大的精神係法術印章的強者,霍厄斯對上他能夠毫發無損,那才是奇怪的事情吧。
他本就應該給霍厄斯獨自休息的時間，但是這也並不能讓他的內心徹底安心下來。
就算是他這樣普通的法術印章持有者，也想要能夠為霍厄斯做些什麼。
在被吉兆無數次拒絕之後，蘭道隻能回到了自己的房間。按照吉兆所說，過段時間，就算霍厄斯本人不想，他也應該要出現於眾人麵前，做一些表麵上的工作，以及接待那位從城市而來的使者了。
未來才是霍厄斯大人最難應對的一段時間，而他在那個時候或許也能幫上一些忙吧……
蘭道有些沮喪地歎了口氣，他伸出手抓了抓自己亂糟糟的金色長發，因為著急著趕來第九區，他甚至沒什麼時間去休息。
霍厄斯勝利了，這是對他而言相當意外的情報。
四周的薩曼人都在歡呼，他本以為自己應該能夠更開心點的，但是當他意識到霍厄斯本人的狀態，以及他身上的傷痕時，他的心情實在是沒辦法好起來。
“你在想什麼？”
冷不丁的聲音響起的那一刻，一直將腳架在桌麵上沉思的蘭道嚇得一個哆嗦，直接整個人向後仰了過去。
“砰！”
然而當他摔下來的那一刻，後腦勺卻並未產生劇烈的疼痛感。
柔軟的枝條不知什麼時候墊在了他的腦後，當蘭道的目光向上看去，黑發的青年不知何時穩當地落在了他的桌麵上。
“啊，你果然在這裡，蘭道。”
霍厄斯的一隻手扶著窗沿，看向蘭道的目光帶著些驚喜，
“我就知道你已經回來了，雖然吉兆沒和我說，但是我大概能夠猜測出來。”
“……”
蘭道有些驚訝的張了張嘴，他大概是想說些什麼，可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能說出口。
霍厄斯居然主動來找自己了？？
他來找自己乾什麼？？難道不是吉兆……
“吉兆還不至於管得住我。”霍厄斯扶著窗沿跳了進來，他輕而易舉地跳到了地上，雙手向後扶著桌麵，身體則微微後傾，那張俊秀的臉上露出了一抹和善的笑容，
“怎麼？看到我這麼激動嗎？蘭道，我還以為你肯定不希望看到我的出現呢。”
“怎麼可能！！你為什麼對我會有這樣的印象啊！！”蘭道捂著自己的臉，心情很是意外。
“我還記得蘭道你第一次見麵的時候的場景呢。”霍厄斯認真思考著，
“你好像直接說[這家夥絕對不行吧]，然後用你的法術印章直接瞬移到了我的後麵，掐住了我的脖子，讓我好好想想……”
“過去的事情就不要再多說了吧！！”蘭道怒了。
“噗，倒也沒事啊，不過是回憶過去的一些事情……更何況，第一次見麵也並不能代表什麼，有時候或許是某種不錯的回憶呢。”
我看你就是想要看我難堪的樣子吧——蘭道內心吐槽道。
“好了，我來找你也確實是有事情的……呃，雖然吉兆是不希望我在恢複精神力之前做其他的什麼事情，畢竟我也知道我需要保存體力。”霍厄斯攤開了雙手，表情很是無奈，
“所以你就當做我是來找你聊天的就行。”
“行吧，那就聊天……”
蘭道這才踉蹌著站了起來，他隨意地理了理自己的頭發，漫不經心道：
“你想要聊什麼？關於我們之後在第六區的行動計劃？”
“對，因為我之後的計劃也相當清晰，僅僅掌管第九區對我而言完全不滿足。”霍厄斯平靜道，
“一個第九區，完全不能做任何事情。第七區現在恰好在無人看管的狀態，連接著第七區的就是你們曾經駐紮的第六區，但是你們也知道——其中相隔著第八區，很多事情都不太方便。”
“……您的意思是，您想要直接合並第九區，第八區，第七區和第六區？？”
在聽到霍厄斯的話後，蘭道的麵孔微微一怔，大概沒想到霍厄斯居然早就想到了這麼多。
“隻是想法但是也必須儘快了。”霍厄斯的手指抵著下巴，思考著，
“第八區是有人掌管的，想要突破其實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所以我才想問問你們對第六區的掌管程度，這也決定著我們之後對第七區的爭奪難度。”
蘭道有些意外地看向了霍厄斯。
不知道為什麼，當霍厄斯對他說出這些話的時候，他莫名有種相當不真實的感覺。
他對霍厄斯的大部分印象還是在他還是少年的時候，他還記得他們的第一次見麵，於吉兆的介紹之下，黑發的少年安靜地站在吉兆的身後，那雙暗紅色的眼睛安靜地注視著四周，帶著幾分幼嫩生物剛剛到新環境的好奇感。
可就經曆了這麼幾年，霍厄斯卻已經能夠做到這種程度了。
他甚至打敗了S級通緝犯紅魔術團團長……可蘭道甚至不知道霍厄斯的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
一切就像是在做夢。
“第六區的掌控比我們想象中的還要簡單。”思忖片刻後，蘭道終於開口了，
“不僅僅是第六區，包括曾經機械之心存在地的第五區所擁有的地下鼴鼠通道也基本上被我們所打通，第六區的礦山資源也早就被我們私底下瓜分的一乾二淨，其中大部分的財產都已經被我們全部集中到了一處。”
“第六區和第五區的檢察官長都是安息人，據我們所知，這兩個地方的檢察官長似乎是原本第五區檢察官[摩西]家族的人，那兩個貴族於我們而言並沒有什麼威懾力。”
“你說的那兩個貴族，他們的法術印章是什麼？”霍厄斯皺起了眉頭。
他還記得第一次遭遇摩西的時候居然直接引出了林恩，因此這一次也警惕了不少。
“不，那兩個貴族……法術印章其實很普通。”
說到這裡，蘭道的表情有些複雜，
“這塊涉及了不少相當複雜的關係，您應該也知道，安息人一直都遵循著享樂主義的精神，他們居住在城市的西部，大部分時候都不參與政事，但也依舊會以強者為尊。”
“實際上摩西算得上是他們家族最有天賦的人了，因此也遭到了不少人的嫉妒……正因為如此，當摩西失蹤之後，那兩個位置自然也就被一直嫉妒著摩西的那股力量奪走。但其實他們並沒有管理那片區域的權力。”
“原來如此……也就是說，想要打敗他們其實是輕而易舉的事情。”霍厄斯大概明白了，
“那第四區呢？”
“第四區沒有想象中的那麼好對付。”蘭道嚴肅道，
“我曾經派遣卡爾前往第四區進行考察，第四區被稱之為[知識之都]，這裡居住著很多暗巷的高級知識分子，想要入侵他們也不是很容易。”
“城市是直接對第四區進行負責的，我想就算要攻略第四區，最好也要放在最後一步。”
“這樣啊……”
霍厄斯點了點頭，同時對於蘭道的情報收集能力感到讚許。
蘭道的脾氣雖然壞了點，但是他的頭腦卻相當清晰，知道什麼地方應該進行攻略，也做好了足夠的調查行動。
前幾個區域，包括第一區到第四區，都是最難進行占領的，畢竟越往前的區域和城市之間的聯係也愈加緊密，他不能確保這些區域是否最終真正地落入他的手中，並且不會被城市的力量反噬。
他打算之後讓蘭道帶人先前往第六區，同時向著第七區和第五區開始擴展勢力，通過鼴鼠通道進行傳輸，這樣一來也能夠暗中掌握不少經濟命脈。
至於第九區往後的第十區到第十三區，都是相當好占領的區域，這些區域的排名越往後，也就越不被城市所關注，他也打算先向著這些地方進行擴展勢力。
所以問題就出在第八區了。
隻要解決了第八區的問題，其他的問題都將不會再是問題。
而第八區的管理者上司，恰好就是來自城市勢力[平麵鏡]的葉野。
同時，那也是葉佑的哥哥。
所以繞來繞去，怎麼都避不開的人還是葉野啊……
“我差不多弄清楚了。”霍厄斯點了點頭，
“對了，到時候記得讓艾力和阿爾文兩個人調查一下遺留的那些城市的武器設置，之後我也需要他們兩個幫忙處理一下第九區的終端改造。”
“終端改造？”蘭道微微一愣，差點有點沒跟上霍厄斯的思維。
“第九區名義上還是和城市直接連接的，但是倘若後期我們和城市鬨翻了，我們之間的大部分連接自然要直接中斷，以保證我們之間的安全。”霍厄斯道。
原來如此……霍厄斯居然已經思考到這一步了啊。
蘭道再一次點了點頭，認真地將這些事情全部都記了下來。
“其他的暫時就沒有什麼要注意的了，我們的敵人現在還在趕來的路上，就算著急也沒辦法。”霍厄斯攤手，
“看一步走一步吧，總會有解決問題的辦法的。”
他的語氣聽上去格外的從容，似乎對未來的一切掌控都極為把穩，這也讓蘭道內心深處安心了不少。
確實，既然他能夠做到這一步，也就說明霍厄斯確實想到了很多吧……
他本就應該相信霍厄斯才對。
“至於約克，我已經先讓他探索第十區的情況了，蘭道，我更加信任你，所以才將靠前的區域交付給你。”霍厄斯嚴肅道，
“接下來一係列要做的事情於我們而言都很重要，至於現在，是我們難得能夠喘息休息的時間，我希望你能夠好好想想。”
“那，要是我們都離開了，有誰能夠保護您？”蘭道沉默了半晌，終於沒忍住詢問道，
“需要讓吉兆留下來麼？”
“吉兆？”霍厄斯微微一愣，很快回答道：
“不，吉兆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他不可能留在我的身邊。你沒有發現他的態度麼？這段時間他很關心我，是因為他馬上要離開我了，所以對我很不放心。”
“吉兆大人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蘭道意外道：
“是什麼事情？”
“潛入第二區進行調查。”霍厄斯的語氣嚴肅了起來。
實際上在更早的時候，霍厄斯就已經和吉兆探討過這個問題了。
他們在城市是毫無勝算的，但是倘若掌握了大部分的暗巷，還是有那麼一丁點的可能性獲得勝利。
城市之所以強大，除了擁有諸多高層次法術印章持有者的貴族外，還有一大原因——就是他們的城市研究院。
城市研究院聚集了整個城市最大的智慧，他們掌握著整個城市的能源發展，也掌握著整個城市的發展命脈。
在失去了機械之心後，城市研究院的地位再一次晉升，他們每天都在想破腦袋怎樣去獲得更多的能源供給城市發展，實際上城市也開始出現難民了，有些在城市實在是過不下去的人，已經逃亡到了暗巷進行生活。
總而言之，這不是什麼好的消息。
最大的能源就掌握在霍厄斯的手中，但霍厄斯本質上在很久之前就已經死了，他現在還能活著，也是因為機械之心還在他的胸腔裡跳動，想要讓城市重新轉動，他的心臟是必不可少的存在。
城市必然要針對霍厄斯的，這是無法避免的結局。
“對了，還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霍厄斯又想到了什麼，才繼續道：
“關於第九區的入駐法典，我需要進行一定程度上的修改。”
“入駐法典？”蘭道微微一愣，很快詢問道：
“您想要改成什麼？”
這時候他又記得帶上敬語了，實際上大部分時候他在和霍厄斯聊天的時候，對方也幾乎從來不會端著架子。
這也讓他莫名想到了舊部的首領。
果然，父子在某種程度上都是極為相似的啊。
“無論是怎樣的人，都可以入駐第九區，且每一個人都是平等的。”
然而霍厄斯的下一句話卻讓蘭道微微一愣。
每一個人都平等？？
等一下，你明明是薩曼人的首領啊？？為什麼說要讓每一個人平等？？要知道薩曼人之所以會選擇臣服於霍厄斯，大部分都是希望霍厄斯能夠給予他們特殊的權力……
這樣一來，豈不是直接流失了一大批支持者嗎？
“我有我的打算，你們照做就可以了。”霍厄斯淡淡道，
“沒什麼好猶豫的，我並不認為任何種族就高人一等。這本身就是錯誤的行為。”
“可，這樣一來，您肯定會被那些人……”
“我說過，這是我的選擇。”霍厄斯皺起了眉頭，“蘭道，難道你也認為，薩曼人就該高人一等嗎？這樣一來，我們和城市的那些人又有什麼區彆？”
“這個世界上本就沒有什麼身份尊貴，我厭惡著他們的做法，自然也不會成為他們那樣的人。”
“有能力的人才能獲得更高的地位和權力，這才是最正確的做法。”
蘭道張了張嘴，有那麼一瞬間他很想說些什麼，可是最終他也找不到能夠說服霍厄斯的理由。
倒並不是蘭道認為霍厄斯的行為正確，相反，他對於什麼身份尊貴也沒什麼概念。在他有意識的時候，薩曼人就一直是最底層的存在了，他也早就習慣了這樣的生活。
可是……他順從霍厄斯的想法，不代表舊部就一定會認可霍厄斯的做法。
舊部的很大一部分人都是複興薩曼人貴族權力派彆的人，霍厄斯這樣一做，就是直接背叛了舊部對絕大多數人。
“暫時不必頒布。”霍厄斯道，
“等到我解決了葉野，並且容納了更多的區域後再頒布這樣的發典，現在可以模糊化我們的概念，畢竟就算我們不說，也會有很多人進入第九區居住，不是嗎？”
“您這樣，豈不是暫時性進行欺騙……”
“為了更好的未來，暫時性的欺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霍厄斯淡淡道，
“這隻是第一步，我要先獲得他們的幫助，等到之後，再對他們之中進行挑選。”
“溫和派彆的人會被我留下來，我隻需要有用的人才，而不是借由權柄浪費權力的人。”
“我已經和吉兆商討過這件事的可行性了。之所以告訴你——蘭道，我認為你就是我所認為的那種人，我相信，如果是你，你不會讓我失望。”
……
蘭道一時間居然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他很感謝霍厄斯對他的信任，這樣的信任甚至讓他感到有些惶恐，可他也依舊惶恐於霍厄斯的想法。
他，他居然想製造一個人人平等的世界？這怎麼可能……這個世界一直以來都是被仇恨所縈繞，安息人，薩曼人，普通人……沒有任何一方能夠達到平衡，永遠都隻會傾斜向一方。
這樣的想法未免過於理想化了。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霍厄斯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