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第 49 章(1 / 2)

基因迷戀 豔山薑 10996 字 4個月前

這場刺青戲, 發生在沈妄的十八歲生日前夕。

這是他預謀已久的成人禮紀念。

十八歲這一年,他的身份已經天翻地覆。

早幾年,沈妄不過是石家名義上的養子, 看似生活無憂, 其實根本不曾涉足過石東的家族事業。

直到那一年他為姐姐殺死了“東爺”, 反而誤打誤撞地立了一件大功:養父石東真正看到了這個小男孩的價值,開始栽培他, 重用他。

而沈妄也立刻展現出了自己的天賦:他聰明, 心狠,最重要的是,對自己也夠狠。

短短幾年內,他就從一個無人問津的孤兒,變成了石東最信任的二把手。

昔日最瞧不起他的弟弟石青也不敢再輕視他, 反而真要喊沈妄“哥哥”, 被迫陪他演一出假惺惺的兄友弟恭。

某一日石東難得在家,一家四個人共進晚餐。

蓮姨特意親自下廚, 滿桌菜都是石東最愛的大魚大肉。然而被節日前的紅燈籠一照,也莫名有種詭譎的氣氛。

石青熱情地讚美了蓮姨的廚藝, 又眨巴眨巴眼睛說:“爸爸, 我也想跟哥哥一起去刺青。”

石東瞥他一眼:“你學校讓嗎?”

石青:“不讓是不讓,也沒人會真扒衣服去看嘛……”

石東“哼”了一聲:“少想那些不該想的。”

他又慈眉善目地問沈妄:“你打算選個怎樣的刺青圖案?”

沈妄立刻放下了筷子, 平靜地說:“還沒有想好。”

石東:“嗯,不著急。”

這時他的餘光看到蓮阿姨笑盈盈地給石青夾了一筷子菜。

他立刻停住了話頭, 輕輕咳嗽了一聲。

蓮阿姨會意,微微一笑:“多大的人了,怎麼還是這麼孩子氣。”

但她還是站起身來,給石東盛了滿滿一碗湯。他立刻眉開眼笑地接過來。

甚至在阿蓮朝自己傾身時, 捧著她仍然嬌嫩的臉,重重地偷香了一口。

石青大喊道:“我還在呢!你們能不能注意點!”

他父親十分得意,無比洪亮地哈哈大笑。

而沈妄始終沉默不語,埋頭吃飯。甚至不曾多看他們一眼。

用過飯後不久,石東又被突然的公務給叫走。

蓮姨送彆了他,從外院回到臥室裡,對著鏡子緩慢地卸妝。

鏡麵一閃——

她看到角落裡坐著一個男人。

那是個高大的青年。

白色窗紗吹拂著他修長的身軀,露出若隱若現的英俊麵龐。

蓮姨起先是一驚,之後迅速認出了對方。但她仍然驚魂未定,所以聲音也很冷:“你瘋了?這麼晚過來乾什麼?被人看到怎麼辦?”

沈妄平靜地說:“我如果不來,你永遠都不會主動來見我的。親愛的姐姐。”

蓮姨:“你大了。我們不可能再像從前那樣隨便見麵。”

她輕輕抬手,卸下了明豔的口紅和眉毛。嫵媚多情的臉,立刻也變得寡淡了幾分。

蓮姨端詳著鏡子裡的自己。她到底不年輕了,歲月悄然地爬上了眼角眉梢,而她已是枝頭殘花。

“我知道你來找我做什麼。”她說。

沈妄目不轉睛地看著她:“哦?來做什麼?”

“你想要刺的圖案是什麼?”

沈妄僵了一秒。

他被說了心事:他的確想要刺一朵蓮花,或者一個古漢語的“蓮”字。

“這是不可能的。”蓮姨溫柔地說,“你是以怎樣的身份和立場,來刺下這個字呢?”

沈妄冷笑一聲:“我是你的弟弟,我們是這世界上僅剩的血脈親人。這還不夠嗎?”

他直起身,一步步走向蓮姨。

鏡麵裡這年輕而頎長的身影也漸漸放大。說不出的壓迫感。

但蓮姨隻是將手指放在唇上,輕輕“噓”了一聲。

“東哥是個很多疑的人。”她緩緩道,“我本想等你長大了,再向他坦白我們的關係。但是沒想到你現在……變得如此得用。現在再告訴他實情,反而會節外生枝。你看,人生就是這樣,撒了一個謊,就注定要用無數個謊言來填。”

“也許我從一開始就做錯了。我不該帶你回來。”

她的聲音還是那麼溫柔。

美麗而哀傷的目光,像月光一樣,緩緩滑過鏡子裡年輕的臉。

但是她甚至不敢轉過身,真正看他一眼。

沈妄心想,他明明就站在姐姐身後,可是她依然躲避著自己的視線。多麼諷刺。

“其實你從來就沒有把我當成過弟弟,是吧?”他靜靜地說,“你們才是真正的三口之家,而我隻是個外人。”

“……或許早在當年,你拋棄我和爸媽的時候,你就已經不把我們當一家人了。但我還是要感謝你的,姐姐。如果沒有你,我十一歲就已經餓死在街頭了。”

他的手慢慢放在阿蓮肩頭。

低下頭。

兩張臉貼在一起。

卸妝過後的阿蓮,眼神裡顯出一絲疲憊。

而沈妄卻還如此年輕,鋒芒畢露。

他們長得並不像,年紀也差了十幾歲。她離家出走時,弟弟才剛出生不久。

所以這些年來並沒有人懷疑過他們的關係。

“你從來沒有問過我,爸媽是怎麼死的,對吧?”他貼在她耳邊,輕聲問。

阿蓮的嘴唇碰了碰,神情掙紮。

“砍死的。”沈妄冷靜地說,“他們是被一群搶劫犯砍死的。爸爸擋在外麵,媽媽把我藏在床底下,但是她自己來不及躲了。所以我隻能趴在那裡。媽媽讓我閉上眼,不許看。但不管我怎麼捂住耳朵,還是能聽到她的慘叫,和那群小混混的大笑。他們一刀一刀下去,利器刺進人的身體,鮮血噴濺出來。這些聲音,死亡的聲音,我全部都聽得清清楚楚……”

*

這場戲拍完,就該輪到刺青的重頭戲。

沈妄站在光線昏暗的刺青店裡,親手撕碎了原本設計好的蓮花圖,又故意將視線轉向了牆上最驚悚、最駭人聽聞的一幅畫作。

“有什麼寓意嗎?”他冷冷地問刺青師。

對方回答:“我的作品靈感來自於從前某個西班牙畫家的一幅畫,叫做《農神食子》。”

“農。神。食。子。”沈妄默念著這四個字。英俊的臉上,卻慢慢露出了一個極其扭曲的笑容,“很好。親人殘殺,罔顧人倫。我就要這幅畫。”

接下來的事情就很簡單了。

刺青師隻需要在楊倚川的背上,裝模作樣地畫上幾筆,這場戲的任務就到此結束。

接下來就輪到這幅刺青真正的主人,池晏上場。

楊倚川故意在片場拖延了一會兒,想要看一看那幅傳說中的刺青,但是卻被鬆虞無情地趕走了。

因為池晏提出了兩個要求:一是要她親自拍;二是要清場。

她自然滿口應承。

但是池晏卻遲到了。

鬆虞掐著表等他好一陣子,中間打了無數個未接來電,池晏才終於姍姍來遲。

他風塵仆仆地趕來,剛一進門,就隨意地脫下大衣,扔到一邊的凳子上。好整以暇地抬起頭,環顧麵前這家劇組精心複刻的刺青店。

除了必要的打光、攝影和收音機器,一切都是如此逼真。

暗紅的燈光,照著牆壁上詭異的花紋。肖像,畫作,雕塑,無一不透出某種古怪的邪典。仿佛這裡並非一家紋身店,更是一座詭異的祭壇。

“做得很像啊。”他微微一笑,語氣裡露出欣賞,“陳小姐,不考慮直接開個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