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正文完結(1 / 2)

基因迷戀 豔山薑 19721 字 4個月前

(基因迷戀);

第二天池晏就要回s星。

他仍然是天還沒有亮就已經出門,仿佛是刻意不想要跟鬆虞分彆。

但在迷迷糊糊之間,她似乎感覺池晏又抬起自己的手腕,細密地親吻。最終唇輕輕落在了那枚璀璨奪目的訂婚戒指上。

“審查的事我來解決。”他說。

半夢半醒之間,這聲音仍然讓她感到心安。

於是她也伸長了手,半摟住他的脖子,吻他的下巴。

一個短暫的,臨彆的吻。

像路燈下的晨霧,氤氳在靛藍的夜幕裡。

沒過幾天,張喆就大喜過望地告訴鬆虞:影片的審查通過了。

這樣一來,儘管時間很緊張,影片還是能夠如期上映。

後續的工作緊鑼密鼓地展開,有一段時間鬆虞忙到都沒空去給池晏打電話。但她能夠感覺到,池晏同樣也分/身乏術,忙得喘不過氣來。

而在這期間,一件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

榮呂徹底倒台了。

首先是他的病曆被人匿名曝光。

於是他所患的那種罕見的基因缺陷,「愛無能症」,也被徹底地公之於眾。

那麼,他和尤應夢之間的匹配度,當然也隻能是假的。

從前這對夫妻為基因檢測中心所拍攝的那則公益宣傳片,再一次被拿出來鞭屍。但現在輿論的風向徹底掉了個頭。當初有多少人愛之深,現在就有多少人恨之切。

最諷刺的是,榮呂最初能夠上位,所倚仗的除了家世,就是他和尤應夢的匹配度。

90%——這樣罕見的匹配度,令他足以成為帝國的楷模。假如他們能夠儘快生個完美的孩子,那他更加會作為一名政治偶像,平步青雲。

但沒有想到,他欺騙了全世界。原來所有人心目中的愛情神話,隻是一組虛假的數據。

這樣一來,大羅神仙也保不住榮呂的政途。

他隻能灰溜溜地下台。

很快尤應夢就歡天喜地地給鬆虞打電話,說要請她吃飯,慶祝自己的離婚官司大獲全勝,徹底脫離苦海。

“從前他還總糾纏著我不放,他的律師團也像一堆該死的蒼蠅,一直在法庭上對我進行蕩/婦羞辱。”影後繪聲繪色地說,“這事一出,真是太好了,等到再次出庭,陪審團所有成員,都像看蒼蠅一樣看著那群人。”

鬆虞:“所以最後結果如何?”

尤應夢的聲音快樂得像個小女孩:“雖然我根本不稀罕他的錢,但一想到他被議會掃地出門,現在又要淨身出戶,就覺得非常痛快呢。”

鬆虞笑了笑,一邊跟她聊天,一邊打開了新聞頁麵。

無情的小報記者,三百六十度地拍攝了榮呂從法院裡走出來,卻被一大群反對者圍堵住時,那失魂落魄的模樣。

昔日的天之驕子,就這樣變成了過街老鼠。

還真是大快人心。

但這隻是個開始。

很多時候,高樓廣廈的倒塌,也隻是因為一粒最不起眼的微塵。

沒過多久,基因檢測中心就因為這樁醜聞而陷入了前所未有的信任危機。

假如區區一個榮呂都能夠瞞天過海;那值得被質疑的絕不僅僅是他一個人,而更加是他背後的機構和體製。

無數人在網絡上遞交實名請願書和發起連署,要求徹查檢測中心的數據造假事件。

【基因匹配真的是為了幫助公民找到更合適的伴侶嗎?還是說,這根本隻是一場權貴的遊戲?】

【民眾到底要被愚弄到哪一天?】

【我們需要真相。我們有權得知真相。】

壓垮輿論的最後一根稻草,是「愛無能症」本身。

就算這是一種罕見病,高達0.1%的發病率,也絕非少數。

如果全國有這麼多人,窮其一生都不可能通過基因檢測而找到合適的伴侶,那他們為什麼沒有自由戀愛的權利?

為什麼帝國要費勁心力地隱瞞「愛無能症」的存在?

這是否是一種變相的愚民政策和生育管控?

「基因檢測」這項製度本身,究竟有沒有存在的合理性?

最終浩浩湯湯的網絡輿論,演變成了一場隱形的社會革命。

檢測中心外的好幾條街區都迅速地被抗議者所占領。他們將那座龐大的建築物圍得水泄不通。這樣一來,基因檢測被迫中止。因為所有人,包括檢測中心的工作人員,全部都無法再踏足這棟建築。

星際警察當然想要做些什麼,但這群人的數量太過龐大,行動力太強。而與此同時,他們又表現得太文明,也太訓練有素。作為公職人員的警察,是絕不可能在眾目睽睽之下,主動對民眾開火。兩邊被迫陷入了長久的僵持。

基因檢測中心迫於無奈,隻能以內部整改的名義,宣布無限期暫停服務,以平複公眾的怒火。

但公眾的怒火,究竟到哪一天,才能真正地平息呢?

當權者對此也無計可施。

他們隻希望這一場革命的潮水,能夠自然而然地褪去。而他們也能夠像從前一樣,維持自己溫水煮青蛙的統治。

很可惜,連鬆虞都知道,事情絕不會有這樣簡單。

她從未見過如此盛況。

即使是在八年前,當《新帝國婚姻法》出台而引起軒然大波時,其影響力也不及其十分之一。

某種直覺告訴她:帝國的確是要變天了。

然而這對於他們的電影來說,反而是一件好事。

基因騙局的犧牲者尤應夢,被推上了一個前所未有的高度。她是無數人心目中的完美受害者,一個美麗而悲傷的時代符號。但這樣一個人,還能夠在事情被曝光之前,就主動提出與榮呂離婚。這讓她簡直像是一位新時代的自由女神,高舉著反抗的火炬。

另一個意料之外的獲益者,則是鬆虞自己。

她的處女作《基因迷戀》,原本隻是一部相對小眾的文藝片,卻因為影片「反抗基因」的主題,而開始被無數人視為聖經。

不僅影片的網絡播放量直線飆升,實體碟片也立刻被賣到脫銷,甚至在暗網上被炒出了百倍的高價。

隨著越來越多人愛屋及烏地去了解陳鬆虞這位女導演,她也就徹底地出圈了。不僅是因為她的作品,更是因為她這個人。接下來則是更多的翻案——

為什麼她隻是因為支持長片,就要在星際電影節上遭遇如此冷遇?

為什麼她隻是一部電影失敗,就要徹底地被公司雪藏,被資本拋棄?

為什麼時隔兩年,她終於有機會東山再起,卻還要在自己的新片發布會上,被當眾被男記者潑臟水?

在一篇盤點陳導演職業生涯的文章裡,一條獲得最高認同數的評論是這樣寫的:

【作為一名年輕有為的女性導演,陳鬆虞的經曆,恰好再一次證明了這個時代對於女性的壓迫、汙名化和輿論綁架。】

【這是一個性彆暴力無處不在的時代。】

「基因匹配」隻是一個切入點。受害者也不僅隻是女性,還有不被看到的貧民窟居民,還有被欺瞞的基因缺陷者,甚至於被盲目的基因崇拜所愚弄的普通人……某種意義上,這個國家的大多數人,都長久地活在一種毫不公正的社會體製之下。

而現在,帝國長久以來的遮羞布終於被撕開了。所有站在陰影裡的人,都睜開眼睛,看清了這個國家的滿目瘡痍。

支持陳鬆虞和尤應夢的新電影,也變成了革命的一部分。一張薄薄的電影票,同樣也化身為一種反抗的姿勢。

*

在這樣日漸高漲的呼聲之中,她們終於等來了影片的首映禮。

沒有人會想到,這部電影會有這樣的時運。

最開始宣發對本片的票房預測是相當保守的,無論影片質量如何,題材和時長對於當下的觀眾而言,門檻都太高。

但現在,這是一部萬眾矚目的作品。人人都說小紅靠捧,大紅靠命。這就是他們的命。時代想要造神。而他們就是被選中的神。

鬆虞坐在後台的化妝室裡,造型師在為她勾勒最後一筆。鏡子邊緣一排冷白的燈光,照耀著這張光芒四射的臉。她很少會這樣盛裝出席。但今天是個太特殊的日子,值得她大費周章。

她穿著一條墨綠的真絲露背長裙,如此曼妙的剪裁,將她後背的曲線勾勒得淋漓極致。

太過攝人心魄的美。

造型師不禁也為之屏息,但猶豫片刻,還是忍不住出言提醒:“陳老師,戒指要先摘掉嗎?好像不是太搭。”

修長的手指上,那隻明亮的粉鑽,像是一顆溫柔的星辰,散發著虛晃晃的光。衝撞了這抹嚴肅而濃鬱的綠。的確顯得格格不入。

但戴著戒指的手隻是緩緩伸出去,點了點剛剛暗下去的手機屏幕。上麵是一段未完的對話。

【陳鬆虞:首映禮你會來嗎?】

【池晏:我儘量。】

她笑著搖了搖頭:“戴著吧。”

於是造型師也不再多言,做完了自己的事,打算默默地離開。

鬆虞再一次叫住了她:“你有煙嗎?”

造型師露出了為難的神情:“抱歉了陳老師,我不抽煙的。要不我出去幫您問問彆人?”

“算了。”鬆虞說,“沒事的,你去忙吧。”

造型師“噢”了一聲,慢慢地往外走。但就在這時,另一個人說:“我有。”

昏黃的燈光照亮這個男人修長而挺拔的身形。他的聲音和牆上的影子重合了,不斷地、輕輕地搖晃。他們仿佛跌進了另一個時空。

鬆虞沒有轉身,隻是對著鏡子裡的池晏,微微一笑道:“你來了。”

池晏挑眉:“你怎麼好像一點都不高興。”

“你這出狼來了的把戲,再玩可就沒意思了。”

他慢慢地朝她走過來,用手扶住她伶仃的手臂,彎下腰來,捏著她的下巴,與她交換了一個蜻蜓點水的吻,之後才假裝無辜地說:“什麼狼來了?”

鬆虞笑意更深,用指尖點了點手機屏幕:“回回都假裝冷淡,還不是狼來了嗎?”

池晏也笑了,聲音低啞:“我以為,這是情趣。”

他的手覆上她的後背,用指腹一寸寸下陷。當她的皮膚隨著他的觸碰而微微戰栗的時候,仿佛一萬隻蝴蝶在他的掌心飛騰。

“你今天很美。”他輕輕道。

他的聲音輾轉在她耳畔,低得幾乎不能聽見。然而鬆虞知道他還在注視著自己,太專注,也太性感的目光。讓她的心跳也變得不太規律。

久彆重逢,總是格外地勾動人心。

“謝謝。”鬆虞佯裝鎮定地說,“你可以把煙給我了——不過你不是答應我要戒煙了嗎。”

他輕笑一聲:“我是戒了。”

“那你還……”

後麵的話,他甚至都聽不清了。池晏想,他根本無法移開視線。這真是一條最適合她的裙子。

幽深而熱烈的色彩,更襯得她後背的皮膚,瑩瑩發亮,細膩豐盈。兩根骨感而纖細的肩帶,沿著她深深凹陷的脊柱溝,滑進後腰。像是深夜的熱帶雨林,螢火蟲沿著幽深的河穀,一閃一閃地飛行。

“噓。”他不禁微笑道,“破戒的人是你,說好要一起戒煙的。”

“——現在被我抓到了。”

長臂一撈,池晏突然將她直接抱到了桌子上。

冷冰冰的鏡麵,抵著鬆虞光潔的後背。寒意深入骨髓,她話沒說完,驚訝地低呼了一聲,但聲音立刻就被他吞了下去。

他的手還扣著她的後頸——滾燙的掌心,和這個凶猛地撬開她唇舌的吻。像雨林裡蓬勃的紅毛丹,隔著重重疊疊的、金燦燦的毛刺,一口咬下去,就能嘗到最柔軟、最甜蜜的果肉。

舌尖相抵,池晏將一顆小小的薄荷糖,渡進她的唇裡。

原來這就是他的煙。

清冽的味道在口腔裡炸開。這讓鬆虞的眼睛微微睜大,短暫地清醒,又陷入更深的沉溺。

鏡麵上很快起了一層朦朦朧朧的水霧。真與假,虛與實,都伴隨著薄荷葉的清甜,融化在唇舌之間。河穀的夜晚總是大霧彌漫,隔著簌簌樹影,漂浮的螢火蟲也在黑暗中閃著妖冶的光。雪白的小腿從裙擺的開叉裡跌落出來,又勾住他的腰,綠綢的褶皺,有種華光緞麵般的美麗。

良久之後,他們才分開彼此。

但池晏仍然將手臂撐在鏡子上,垂著眼眸去看她。

而鬆虞微笑著,伸出拇指,柔軟的指腹摩挲他的唇,替他擦去殘留的梅子色唇釉;又轉過頭去,看了看鏡子裡的自己。

“我的妝全花了,怎麼辦?”

池晏從旁邊的化妝台上隨手拿起了一支口紅:“我來幫你塗。”

“色號都不對。”

“那你教我。”他好脾氣地說。

鬆虞哈哈大笑起來。脖子輕輕後仰,露出鎖骨和流暢的肩頸線條。

“你還是算了吧。”她毫不客氣地說。

池晏沒再說話。他目光晦暗,視線在她潔白的頸項裡逡巡,又很想吻她。

但不能再去破壞陳小姐的妝容。

隻好妥協一般地彎下脖子,去用牙齒輕輕磨她的耳垂。越克製,越不滿足。

溫熱的氣息噴在她耳後。

像繚繞的雨霧。比任何一種高級香水都更人迷戀。